第十三章 姜伟已多日未给《都市晚报》供稿了,连载的小说又停下来,主编周力动大驾, 亲自上姜伟家索稿。 周力熟门熟路,同姜伟也是再熟不过的熟人,他来到姜伟家房门口,就很响地 擂着门,边擂边喊叫道:“姜伟,你小子架子大,非要我来求你。快开门,看今天 我不揍扁你。” 门打开了,一个艳丽无比的女人惊讶地看着周力。 周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想走开,却又挪不开步子。周力像小马曾形容李奇的 那样,脚发软、手发抖、眼发直,呆看着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生,请进!”女人说着,让开身子。 “这……这是姜伟家吗?” 女人朝周力点了点头,妩媚地一笑,又说道:“这是姜伟家,请进吧。” “好!好!”周力忙不迭地点头应道,人晕乎乎的。 “先生请坐!”女人说道。扭着那诱人身段,很快给周力泡来一杯热气腾腾的 茶。 周力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女人,如看珍奇似地看着她。 女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上半透明的肤色中,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红 晕,像雨后的霞朵缓缓移过天庭,灿烂如锦。 周力觉得自己仿佛喝了一杯芳香的红色佳酿,一种酣畅的醉意袭过全身。特别 是女人弯下身子给他茶水时,一股异性醉人的体香袭来,周力差点晕眩。那雪原冰 峰样的乳房,使他有种被美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心里只剩下惶恐和崇拜。 美是无法界定的!——真正的美,像真正的诗一样是无法翻译的,周力感觉到 女人的美并不停留在女人身上,而是弥散在空气中。在这间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 美的因子、美的旋律,连他的身心都仿佛被美浸透了……他呆望着女人,脑子里所 有的思维、信仰和感觉都已荡然无存,灵魂也早已飞出躯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 谁了…… “先生,你找姜伟什么事呢?”女人问道,朝周力启唇一笑,女人笑起来更加 妩媚。 “是……有点小事。”周力回答说,心里在猜想,这是不是姜伟曾在婚姻介绍 所见过的那个奇特的女人。 “阿伟他给我买衣服去了。先生等他吗?” “等,等他。”周力忙回答道,生怕回答慢了女人会赶他走。 “先生跟阿伟好像很熟,是吧?” “我们是打交道多年的老朋友了,”周力说,不过心里却在埋怨,姜伟一点也 不够朋友。 “先生贵姓?” “勉贵姓周,单名一个力字。” “哦!”女人微微笑了笑。 “小姐,周某能请教你的尊姓大名么?” “我……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阿伟说我叫鲁文莅。” “小姐说什么?”周力困惑地问。 “我失去了记忆,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我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家了。” “这怎么可能!”周力叫起来,“这对小姐太不公平了。” 女人淡淡一笑,说:“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过去有什么恩怨愁苦都可以抛在 一边了,现在如初生的婴儿一般,面对的是全新的世界,我感觉很好的。” “鲁小姐和姜伟是怎样认识的呢?” 女人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阿伟说我在失去记忆前,被人绑架了。我是 失去记忆后,他的一个朋友把我送到这儿来的。那个朋友叫……想起来了,叫李奇, 是公安局的。” “哦,我知道这个人,那绑架鲁小姐的人抓到了吗?” “听阿伟说,还没抓到。” “姜伟给鲁小姐买衣服,鲁小姐为啥不自己去挑选呢?我对姜伟的眼光实在有 些怀疑。” “阿伟怕我出去不安全。”女人说。 周力从女人对阿伟的称呼和表情上,判断姜伟和这女人的关系已非同一般,他 不由心生妒意,姜伟这小子真是美死了,他要是能搂一回这样的女人,就是马上去 死也心甘情愿啊。 “鲁小姐,你是姜伟的什么人呢?”周力明知故问道。 女人脸上浮起两朵羞红的云朵,有些陶醉地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姜伟能娶上小姐这样的天仙美人,真是有福啊!” 女人又幸福地笑了笑,说道:“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连做饭都不会了,我只会 拖累阿伟,好在阿伟不嫌弃我,对我可好了,阿伟真是个好人啊!” 听着女人夸奖姜伟,周力心里更不是滋味。好小子,真是天底下的好事全让他 一个人占了,谁讨上这样美似天仙的女人会嫌弃?没有七情六欲的傻瓜才会那样做。 我周力要是有这艳福,会加倍呵护讨好她的。只可惜自己天生只有守着家里那黄脸 婆的贱命。唉,悲哉啊—— 鲁文莅绝色的女体,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周力的眼光很少离开过她的身子。 他像个贪婪的人,用眼睛一遍遍地抚摸这个女人的全身。要不是朋友妻不可欺,他 真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占有她,他甚至冲动地想去强暴她。是的,强暴,像其他 强奸犯那样,他也想去犯同样的错误。为了能享受这艳色美体身上飘飘欲仙的滋味, 他就是从此把牢底坐穿也心甘情愿。 绝色美体近在咫尺,却不敢妄为,此刻对于周力来说,实在是有些残酷。 “姜伟……去了多久?” “阿伟他刚走,先生就来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周力问,心里却在希望姜伟永远都不要回来,最好是 出门遇上一股强台风,把他吹到北冰洋或是南极洲去,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女人看着周力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先生是不是有急事要找他?” “也不是太急的事。” “那先生是不是有其他事要急着去办?” “没……没有。”周力赶忙否认,怕女人会下逐客令。 女人理解地笑了笑,女人笑的时候,那双秋波流转的眸子显得更妩媚。诱人想 去掏一口那秋波在口里,那会是怎样一种滋味啊。姜伟亲吻这双美目的时候,会是 怎样一种感受呢?是不是跟喝醉酒似的感觉? “先生,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去忙。有什么事如果相信我,就先跟我说说,等阿 伟回来了我再告诉他。” “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都市晚报》社的,因姜伟一直给我们报纸供稿, 许多读者喜欢看姜伟的侦探小说,这段时间姜伟忽然不给我们报社供稿了,我们无 法向读者交待,这不,我只好来求他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求他也是没有多大指望的了。” “不会的,阿伟回来我就让他写,阿伟写的侦探小说我也爱读呢。” 周力古怪地笑了笑,又说道:“只怕现在阿伟再也写不出好小说了。” 女人似没听懂周力的话,不解地问道:“不会吧?他是个很有潜力的作家,会 写出更好的侦探小说出来的,我对他很有信心。” “只是……”周力的眼睛在女人身上游历,“只是我这位老兄,现在不会把精 力花在创作上了。” 女人脸一红,嗔道:“先生,看你说些啥呀。” 周力笑笑,接过女人的话茬说:“没有说些啥,我相信任何一个有定力的男人, 在小姐面前,都会把其他的一切事抛到爪哇国去的。” 女人的脸更红。问道:“那先生是不是这样的男人?” “我?我没这福气,我只有守着我那黄脸婆的命。我哪敢跟姜伟这小子相比呀。” “其实,女人并不在于漂不漂亮,关键的是要可爱,不是说,女人可爱才美丽 嘛!” “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也成不了白天鹅。我家那黄脸婆呀,长得不咋样不 说,还凶巴巴的。随时像防贼一样防我,生怕我报社的女编辑女记者们打我的主意, 常常在单位来巡视,看有没有可疑现象,闹了不少的笑话。” 女人听到这儿,“扑哧”一下乐了,随即掩口而笑,周力看见女人的手指浑圆 如玉,白净细嫩,冲动地想握一握,吻一吻。 “小姐,不怕你笑,别看我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其实是有很多苦衷的。”周力 也笑笑,只是那笑里掺杂了一丝愁苦。 “我听阿伟讲,他原来的妻子也对他不好。” “我知道一些情况。”周力点着头说。 “他原来的妻子是不是很漂亮?” “原来我们都认为媚很漂亮的,可现在跟小姐一比,简直有天壤之别,是无法 比的。” 女人显然很高兴听这样的话。朝周力妩媚地笑了笑,说道:“周先生或许只是 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吧?” “绝对不,鲁小姐,请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媚要是见姜伟现在娶了你这样一位 漂亮妻子,会气死的。” 女人又掩口一笑,说:“没那么严重吧?” “媚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她见姜伟娶的女人比她漂亮,她会后悔万分,回 来争姜伟的。” “真的?”女人敛住了笑,很担心地问。 周力没想到他随便的一句话把女人吓成这样,心里不由酸溜溜的,这女人竟这 样的在乎姜伟。但他怜香惜玉,不想真的吓着女人,于是笑着对女人说道:“看把 鲁小姐吓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那姜老兄。” 女人脸上又才绽开了笑容,嗔道:“周先生开这样的玩笑,还真把我吓住了。 我现在孤苦伶仃,要家没家,又身无分文,要不是阿伟,我早在外面当叫化子了。” 周力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想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无论谁碰上,都会当宝 贝似地供着,万不会沦为叫化子的。 “先生,喝茶呀!”女人妩媚地笑着提醒道。 “好,好,我……喝茶。”周力有些笨拙地端起了茶杯,眼睛却并不离开女人。 “周先生,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记得……好像我也做过文学梦。” “真的?” “真的,那是在少女时代,我这几天总是在努力搜寻着记忆中时隐时现的一些 往事。一丝丝,一缕缕,有时是片断的,我没法让它们完整起来。” “我会看手相,我只要一看小姐的手相,就可以断定小姐有没有文学天赋,在 文学上有没有造就。” “是吗?”女人两眼放光,兴奋地问道。 “常言说掌上定乾坤,从掌纹上还可知一个人的事业爱情,婚姻家庭,身体健 康与否,一句话,吉凶祸福都能看出来。” “先生真有这样神通?” “鲁小姐,别叫我先生先生的,这样显得太生分了,我和姜伟是相交多年的铁 哥们,我呢,比姜伟大一岁,你呢,因姜伟这层关系,就是我的弟妹,所以呢,你 就叫我周哥好了。” “好哇,那我就真叫啦?”女人高兴得像个孩子。“我好像是没有哥的,能有 个哥真好。” “这样,我们就像一家人了,赶明儿,我请你和姜伟到我家里去作客,让你嫂 子烧几样菜吃。” “周哥,你真好!”女人甜甜地笑。 “那……我就叫你莅妹啦?”周力颤着声音说。 周力在想,有一天把姜伟和鲁文莅请到家里去作客,让自己那母夜叉自形愧惭, 让她知道啥叫女人,以后她的尾巴就不会翘那么高了。 “周哥,你真的会看手相哇?”女人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当然啦,只不过我轻易不会给人看。原来搞这一套,叫宣传封建迷信呢。” “我……可以例外吧?”女人试探地问。 “不过,不太妥……其实,看看也好,可以防患于未然嘛,如身体疾病什么的。” “那周哥就快给我看吧?” “好吧,只是,姜伟,还,还,还没有回来。” “阿伟他想来快回来了,甭管他,快给我看吧,看我还有没有灾难?看阿伟他…… 是不是对我真心的好。不怕周哥笑话,阿伟他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我总怕有一天 会甩了我。” “怎么会呢,莅妹你的担心真是多余,姜伟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呢。原来姜伟离 婚,是那女人骚……”周力本想说:“骚得慌。”但觉得在这样一位女士面前说不 文雅的话,有失身份,忙打住话头。 女人又一笑。 爱笑几乎是每个女人的天赋,但有的女人张嘴一笑,往往让男士们倒吸凉气, 唯恐避之不及,有些女人的笑,很动人,却不感人,而这个女人的笑,是周力见过 的最动人最感染人的笑。 “周哥,一说话又扯远了,快给我看手相吧,看我是不是今后会平平安安的。” 女人站起来,走向周力坐的沙发。 “周哥,快给我看。”女人伸出自己白嫩如玉的手,一双眼睛热切地望着周力。 女人这么近地挨着周力,彼此吸呼相融,周力有种快晕眩过去的感觉,竟诚惶 诚恐地不敢去握女人伸过未的手,心跳也加速了。 “周哥,没想到你还这样封建。”女人说完,又“扑哧”地乐了。 周力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壮着胆子握起女人的手。女人的手温热柔软,握在 手里如锦如缎,一股暖流立即涌遍了周力全身,人也变得飘飘然起来,有如在云端 一般。女人掌上的纹路,在他眼里都变得生动起来,像在跳跃着舞蹈。他陶醉地闭 上了眼睛只想永远这样握着。 “周哥,我的手相怎样啊?”女人有些迫切地问。 “什么?”周力睁开了眼睛,反问道,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态。 “周哥,你好好给我看呀!”女人莺声燕语地说。 “好,好,我好好看,好好看……”周力这才稍稍收了一下心神,认真地看起 女人的手相来。 根据手相上所显示的,女人的命运并不好。而且还多灾多难,感情线很乱,婚 姻线显示有变故,事业线也是极不顺的。生命线也短。 “快说说,我这辈子好不好?” “好,很好!”周力点着头说,他不愿说实话。 “说具体点嘛!”女人撒着娇。 “真的很好,很好,手相上显示你这人聪明能干,感情丰富细腻,总是有很多 崇拜者和追随者。身体没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偶尔有一点伤风感冒而已,这无大碍, 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嘛,只是……”周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女人紧张地问。 “只是在感情上会有一些波折,婚姻上也有变故。” “确实是这样的,我在感情上总不顺,婚姻上……听阿伟说,他第一次见到我 时,是在婚姻介绍所,就是说我已离过一次婚了。自古红颜薄命嘛。”女人有些落 漠地说。 “不过,莅妹现在遇见姜伟了,姜伟会好好待你。” “他现在对我是很好的,就怕将来他会对我不好,比如说有一天我会老得很难 看的时候。” 周力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会呢,莅妹就是老了,也是个老年美妇,再说, 他姜伟遇上莅妹这样的大美人,是烧八辈子高香烧来的。” 女人宽心地笑了。 “事业线呢?顺不顺利?” “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女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莅妹当你的作家夫人就行了,何必要去奔波什么事业,姜伟他一个男子汉, 不至于养不活一个老婆,你说是不是?” “周哥的意思是,我干事业会很不顺,对吗?” “是这样的,不过,手相上显示的,并不就真的全应了,不可不信,也不可全 信。” “我遭受过一些惊吓,前次遭人绑架,差点吓破了胆,周哥你看我还有没有这 样的劫难?” 周力像个哲人似地微闭着眼睛说。“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方可平安无事。” 女人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方可平方无事……周哥, 如果一个人预感到自己有危险,有化险为夷的法子吗?” “有哇,那就是与人为善,以诚待人,宽以容人。” 女人想了想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比如画个逢凶化吉的符咒什么,就可以避 邪驱灾。” “这个……”周力为难地说,“很抱歉,我不会这个。” “你知道有什么人会吗?” “吉人自有天相,莅妹,你不会再有什么灾难了。” “也许是那一次吓怕了,我老是晚上做恶梦,梦见有人还要来加害我。” “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神经紧张所致,你把紧绷的神经放松,慢慢地就不会 再做恶梦了。” “周哥,你真好,我要是真有你这样一位大哥哥就好了。” 周力轻轻地拍打着女人的手说:“其实血缘关系也好,朋友关系也好,关键的 是看相互之间是否以诚相待,是否很投缘。” “对。”女人赞同地说。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女人不好意思地想抽回被周力抓住的手。 周力实在不想女人把手抽出去,大胆地在手上用了力,颤抖着声音说:“莅妹, 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白嫩的一双手,真想久久地握着……” 女人红了脸,显得有些难为情。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 去。 “莅妹,我……我能吻一吻这双漂亮的手吗?” “好的,大哥哥喜欢小妹妹的手,你就吻吧!”女人歪着头,有些天真地看着 周力。女人明白,她是不好拒绝周力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的,因为他在社会上不但 有身份,同姜伟又是称兄道弟的哥们,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会让周力下不了 台,今后相处,也会很尴尬。谁叫自己主动把一双玉手送给人家呢? 周力没想到女人真的答应了他这非份的要求,激动万分地吻住了女人的手,久 久地沉醉在那美妙滋味中…… 就在这时,忽地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