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奇和小马侧耳听去,头顶上有轰隆隆的声音,像火车从他们头顶上驶过,且 这种声音持续不断。 “是车子声,我们快到地面了。”小马兴奋地说。 他们没开手电,摸黑走了一段路后,被一面墙挡住了,李奇找到机关打开,一 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真的已出洞了,两人来到地上,环顾四周,见他们正 置身在一间卧室里。李奇探出卧室看了看,见院里小天井有一棵槐树和桂花树,原 来他们来到曾搜查鲁文莅的那个小四合院了。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那鲁文莅和她的白马王子会在这普通的四合院里出现。” 李奇说道,并和小马一起走了出来。 天就快要亮了,李奇和小马不敢在这四合院里多呆。他们没从四合院的正门出 去,李奇带着小马跃上墙头,离开了四合院。 街上有许多早起的小商小贩。李奇和小马没有回宾馆,而是回到了公安局,关 少雄和几名侦探小组的人员正歪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打瞌睡。 “头儿,睡得真香啊——”李奇猛地拍了关少雄一下。 关少雄一下就惊醒过来,见是李奇,忙问:“快说,情况怎样?我们担心死了, 怕你们两个有什么意外。” 小马不满地咕哝道:“得了吧,我看领导和同志们都睡得很香嘛?” 李奇道:“小马你这就不懂了,领导和同志们这是在养精蓄锐。” 关少雄就嘿嘿笑道:“还是李奇懂战略战术。大敌当前,我们要见缝插针地休 息,你小马听没有听过红军叔叔的故事?他们边走路边睡觉呢,来,奖赏你们一人 一听可乐,我请客。”关少雄说着话,已给李奇和小马面前一人放了一听可口可乐。 “看不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李奇打开可乐,一口气喝个底朝天,他 和小马确实是渴极了。 李奇抹抹嘴,讲了王子宾馆地下室的秘密。 关少雄和所有的干警是又惊又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竟 隐藏着一个毒巢。 李奇道:“是呀,谁会想到呀,谁也想不到,这帮人正是利用这一逆反心理呢。 头儿,整个情况我都汇报完了,请决策吧。” 关少雄猛吸着烟,思考着方案。 “干脆马上抄王子宾馆。”一个公安人员说。 关少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目的不仅仅要缴获地下室的那些毒品,当然 那些毒品我们也一定要缴获的,我们最大的目的是抓住毒贩,这才能真正地割去毒 瘤,消除隐患,这些毒犯子不铲除,我们缴了这儿的毒品,他们又会到另一个地方 去建毒巢。” “对,最重要的是抓住这些毒犯子。”侦探小组的人都赞同关少雄的观点。 关少雄把目光盯住了李奇,问道:“科长,你不认为广州那边的王子宾馆和我 们这边的王子宾馆,操纵的是同一批人?” “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看来还得要广东警方配合。” 关少雄说:“我们先来看一盘录相。”关少雄打开会议室的电视机,并把音量 调到最小。又派了个人到会议室外站岗。 李奇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明白,关少雄这是怕隔墙有耳,而这个耳指海 莺。 电视的画面很快出来了,是国家安全局的一位官员在介绍情况: “毒品泛滥在中国大陆回潮已成为国人目睹的事实。其实,早在八十年代中期, 国内外毒贩相互勾结大肆‘开辟’中国通道编织毒网营构‘中国市场’就形成了气 候,且成蔓延逐年增长。1983年,全国侦破制贩毒品案仅5起,缴获鸦片5.25千克, 海洛因5克,1991年至1995年9月,全国查获制贩毒案高达12.5万起,缴获鸦片10.6 吨,海洛因15.8吨,1996年至1998年,又查获多少呢?虽还未公布,但透露的些也 可知个大概。 广州近几年来查破贩毒案件1400余起,查获毒品30万克以上。 云南最近几年查破贩毒3000余起,缴获鸦片2000公斤以上,海洛因4000公斤以 上。 香港查获海洛因的最高年份为470公斤。 ……这些数字,一方面反映了我国警方禁毒取得了巨大成果,另一方面也说明 毒品泛滥的严重性。 从贩毒团伙作案形态看,日趋呈集团化、职业化、国际化,越来越狡猾和猖獗。 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的职业化贩毒体系。作案使用现代的交通工具和通讯 设施,配有猎枪、军用枪支弹药贩运,更有甚者,有的贩毒集团直接在国内开设地 下毒品加工厂,在江门市侦破的‘1.26特大冰毒案’,为世界禁毒史上所罕见。 从吸毒群体感染程度来看,目前全国统计在册吸毒人员已达50多万人以上。 ‘二年吸掉一座宾馆’、‘百万富翁吸成穷光蛋’的事例不胜枚举,因吸毒造成家 破人亡、倾家荡产、众叛亲离的事例俯首皆是。瘾君子们每天都耗资数百元以上。 一旦手头拮据,女的去卖淫,男的非偷即抢。 ……‘金三角’毒品入境的中国运输线,已基本形成了三大路线:第一条线, 从云南德宏入境,经保山、大理至昆明;第二条线,从西双版纳入境,经思茅至昆 明;第三条线,从中越边界入境,经文山至昆明。昆明作为最大的中转站,又向外 辐射几条运输线:一条是经广东到香港,一条从厦门偷运到台湾,一条是绕过贵州、 四川,转道西北地区出境。再就是转道上海、北京等地同国际航空贩毒线搭轨。 毒品,杀人不见血的刀,世界性的瘟疫,以其巨额暴利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毒贩 子不惜冒杀头之风险。许多犯罪学家把禁毒称为是打‘第三次鸦片战争’,贩毒的 贩子是入侵中国的狼,狗走到哪里也改不了吃屎,狼走到哪里也忘不了吃人。面对 凶恶而狡猾的狼,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 ……四川,既靠近世界上最大的毒源‘金三角’,又有种植罂粟原毒的历史, 进入九十年代以来,不仅成为境外毒品流向国际毒品市场的重要通道,而且成了境 内外贩毒集团勾结贩运毒品的集散地……” 看完录相,会议室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作为本市的公安干警,他们不是第 一次扫毒,但这一次扫毒战,将不会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关少雄同广东警方取得联系后,就静等广东方面的答复。 李奇散会后去看海莺,见海莺刚刚起床,头发都还未来得及梳洗,那细柔乌亮 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海莺一见李奇这么早来看她,显得异常开心,搂住李奇的脖 子,撒着娇,仰起那姣好的脸儿看着李奇,嘟起嘴说:“奇哥,我昨晚梦见你了。” “是吗?”李奇装着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啦——” “那你梦见我昨晚在干什么?” “我……梦见你一个人在抽闷烟,很不高兴的样子,我问你话你也不睬,我…… 好害怕,怕你真不理我了。” 李奇笑了,说:“你们女孩子呀,真是心思多,整天东想西想的,我是从不做 梦的。” “我不信,每个人都会有梦的。” 李奇轻轻推开海莺缠着他脖子的双手,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对她说道: “我不是不做梦,小时候我是很爱做梦的,长大后,觉得现实与梦差距太大了,所 以我就不做梦了。莺莺,我要外出办点事,大概就五六天时间吧。你一个人在这儿, 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要走?到哪儿去?”海莺焦急地抓住了李奇的手。 “我们这种职业,是没有几天可以清闲地呆在家里的,你多保重吧,等我忙完 了事即刻回来看你。” “奇哥,你真的要走哇?”海莺恋恋不舍地说。 “嗯。”李奇肯定地点了点头。 海莺呢喃似地轻叹了一声,转身走进内室,李奇趁机把海莺遗落在沙发上的头 发迅速地塞了一根到自己的衣服里面。 海莺笑微微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平安佛玉佩”。 “奇哥,这个送给你,祝你平安顺利。” 李奇心里一热,伸手接了过来,感动地说:“莺莺,谢谢你,我会时刻带在身 边的。” “奇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呀。” “唔……一定早点回来。” “我天天都为你祝福。奇哥……”海莺抓住李奇的双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 地吻着。 李奇任由海莺吻着自己的手,他没有任何表示。 “奇哥……”海莺的双目燃烧起来,热切而又期盼地望着李奇。 李奇不敢与之对视,他怕把握不住自己,他怕被海莺融化。 “奇哥……”海莺柔情蜜意地唤着李奇,并将头偎在了李奇胸前,一双手伸进 了李奇的衣服内,在李奇的胸和肋之间抚摸着…… “哎……”见李奇没有任何反映,海莺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莺莺,我得走了。”李奇伸出手帮海莺理了理那零乱的头发。 “奇哥……”海莺一下把李奇抱得更紧了,并轻声地抽泣起来。 “别这样……莺莺……我……” “说来说去,奇哥你还是嫌弃我……我命真苦……奇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 思?奇哥,是你给了我勇气和信心,是你让我觉得活着有了意义……”海莺哭泣着 说。 “莺莺,你怎么想这么多呢?” “既然奇哥对我这样,我还有什么盼头?” “看你,又胡思乱想了。”李奇像哄孩子似地拍着海莺的肩,“我不是忙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海莺大声而不满地说。 “你说的啥意思我不明白,好了莺莺,我真的该去忙了。” “你是装糊涂,你要是不嫌弃我,怎么又……你分明就是嫌弃我嘛……” “莺莺,你该想明白,这正是我尊重你的表现呀,我要是那种随便的男人,你 会爱我吗?” “人家……心甘情愿的嘛!”海莺撒着娇说,“我就是喜欢你嘛,好像觉得只 有把自己全部交给你了,才能把你的心拴住,奇哥,你要出远门,我……我就是想 你对我……对我那种好嘛,奇哥……” 李奇真是心乱如麻,佳人主动向他求欢,这是何等的美事呀!他第一次见到海 莺的时候,就曾多次想入非非,可现在,他却不能。李奇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千万要 保持冷静,冷静…… “莺莺,有一天我们会的,但现在不能,其实,两个人的感情,不只在那一个 方面,你说,是吧?我真的不该再耽误时间了,莺莺,你多保重。”李奇飞快而坚 决地说着,用力把海莺按坐在沙发上,站起身,摸了叠钱给海莺做生活费。 “奇哥……”海莺泪眼婆娑地望着李奇。 “再见莺莺!”李奇勉强地朝海莺笑了笑,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来到外面,李奇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回到他自己屋里收拾行李,很快 就将换洗衣服和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具收拾进一个包里,然后拴上门,背上包出发了。 李奇出差到哪儿去呢? 其实李奇说要外出办事,只是想躲开海莺,不用天天去看她。这样,海莺就可 以“自由活动”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奇会住到姜伟家去,可以节约一大笔住宿费不说,还可以享 受姜伟冰箱里的美食。姜伟给鲁文莅备的那些美食,现在只好由李奇来代替享用了。 李奇拿出一只烤鸭,撕成几大块放进微波炉里烤热,然后边吃着香味四溢的烤 鸭,边拨通关少雄的对讲机:“喂,亲爱的头儿,你猜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关少雄道:“你小子神出鬼没,谁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肯定是在天地之间。” “嘿嘿嘿,我现在正在姜伟家里吃着香啧啧的烤鸭,头儿你要不要来一碗?你 张开嘴,我从电话里丢一碗进来。” 关少雄就用力吸了吸鼻子,骂道:“你小子心存不良,你是想逗我流口水是不 是?你小子别太潇洒了。别忘了自己的职责,也……别把烤鸭一个人全吃完了。” 李奇很爽快地说:“行,我把鸭脖子和鸭头留来孝敬头儿。” “没良心,看我怎样收拾你。” “再见了,头儿,吃好了,喝足了,我该美美地睡一觉了,你晓得昨晚我是没 合眼的。” “好吧,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关少雄关了对讲机。 李奇大约睡了三个多小时的觉,就被呼机振动醒了。睡觉时,养成了一个习惯, 必须要把振动式呼机放在耳边。他一看是关少雄呼他,马上用对讲机同关少雄联系。 关少雄在电话中说:“广州方面刚才来传真,告诉我们有十八个毒贩子已动身 来我市提取毒品,广州方面派了个代号叫03的同志协助我们。” “他们坐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明晚就到。” 李奇说道:“明天十一,后天十二,他们还很准时,现在大家都休息好,等着 打一场硬战。” “你也休息好!”关少雄关心地说。 李奇却不满地咕哝一句:“那你干嘛要着急地把我吵醒?” “早点激发你的斗志呀。” “呵哈——”李奇困倦地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头儿,这次我是一点 斗志也没有了,我对自己没信心。” “你小子,我知道你的心病。好了,现在你好好休息吧。到时候箭在弦上,你 不冲也由不了你。” 李奇接完电话,却再也无心思睡觉了。来了十八只穷凶极恶的狼,本市隐藏的 狼们这次也可能要出来参与。由此可以判断,他们发现的毒品,也许只是少部分, 而大部分尚未有发现。这确实将是一场很艰巨的扫毒战。 第二天晚上十点一刻,从广州开往该市的火车,正点到达了。李奇化妆成一个 拾破烂的老头,到火车站捡人们扔下的报纸和易拉罐。他戴一顶旧草帽,穿着脏兮 兮的衣服,手里提一个大尼龙口袋,他一边捡着破烂,草帽下那双眼睛,却不时地 观察着走出站的每一个人。多年的公安工作,已炼就了他一双特殊的眼睛,哪些人 是或不是嫌疑人,经他眼睛一扫,就能作出判断。他很快就从人流中,发现了几个 可疑的人,他暗暗地记住了他们的特征。不多一会,又在人流中发现几个,在出站 的最后一批人流中,李奇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大发,王子宾馆女服务员的 对象,那个时隐时现的男人。 狼来了,虽然他们表面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贪婪和凶 残,暴露了他们吃人的本性。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