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 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 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 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 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 月台袒露着肚子像是罪恶 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上天 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 孩子迷茫的眼神让我们觉得好笑,我说桃夭你真坏,你把这个男人绕口的诗 念给小孩子听。 桃夭咯咯地笑个不停,真美。 凌晨五点,火车停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站,斑驳的墙壁用红色油漆笔写着—— XX欢迎您,前面两个字早已模糊,随着墙壁脱落。 我提着箱子,和桃夭走下来,从这个小站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个,离去前,桃 夭把口袋里的水果糖都留给了对面熟睡的男孩,她说昂风,那个孩子真像你。乘 务员睡意朦胧的帮我们打开车门,玻璃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桃夭问那个姿色 平庸的乘务员这个小站的名字,乘务员模糊的音节让我们大失所望,我们礼貌地 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去,三分钟后,我们又听见火车开动的声音,沉闷的呻吟,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轰隆隆带着一群曾与我邂逅的人们继续远行。 这个小站清晨五点就已满是喧闹,一切有秩序地上演,往来赶路的人们,维 持车站秩序的站务人员,卖茶鸡蛋的老太太,卖各种土特产品梳麻花辫的少女。 我买了个茶鸡蛋给桃夭,因为刚出锅的缘故冒着热气,还有茶叶的清香味道。 老太太很周到地帮夭夭剥开,她说弄脏了姑娘漂亮的裙子多不合适。桃夭不好意 思地抓住我的手,藏在我身后,她的裙子是SPRIT 的新款,五月,巨大的广告牌 上桃夭穿着这款粉红色的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四周满是桃花,却都已坠落,或在 空中轻舞飞扬,像场花葬,枝头是唐突的苍白,令人窒息。桃夭为那套粉红系列 起了很好听的名字桃之夭夭,只是她像使用幻术蔽屏一样不让花瓣落在自己裸露 在外面的肌肤,温柔的双肩,雪白的手臂,精滑的小腿,她只是在拍广告的时候 不住地念,桃之夭夭,桃之夭夭,桃之夭夭。 直到桃夭在六月的第二天,穿着那件粉红的长裙来找我。 夜晚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之前在罗森买了三串她最爱吃的贡丸和一条青 苹果味的水果糖,还有我的嘉士伯啤酒。桃夭照例在吃完水果糖后要求我品尝她 嘴里的味道,凌晨一点,有很多情侣像我们一样深情拥吻,她的头发有很好闻的 伊卡璐草本精华的味掉,身上有淡淡的KENZO 香水味,温柔地摧毁着我的味觉。 空气中有些阴冷的感觉,桃夭一粒一粒吃最有韧性的罗森贡丸,偶尔会想到分一 粒给我,我在长凳上喝嘉士伯,我对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说宝贝,你自 己吃吧,你知道吗你吃贡丸像穿SPRIT 一样迷人。 桃夭吃完以后,很乖巧地把木签子扔进垃圾桶,还弯腰拾起了我的嘉士伯罐 子,叠落在一起,一瓶一瓶我看着他们疯狂地成长,终于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他 们倒塌,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我面无表情,桃夭缺惊诧不已,她沉默了很 长时间,公园的人们继续旁若无人的接吻,只有我们停止,无休止地停止,让人 恐惧。 昂风,带我离开吧。 你确定? 桃夭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这个城市很脏,我们的爱情不朽。 我知道她在拍那个平面广告的时候一直在听张楚, 我躺在我们的床上 床单很白 我看见我们的城市 城市很脏 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 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 桃夭的瞳仁很黑,和头发一样,像宠物皮毛一样温暖着我,我的冰凉的血肉 动物,但她却使我浑身温暖,我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在桃夭母性的怀抱中醉生梦 死。 醉生梦死是我和桃夭在那个桃之夭夭的前世未饮尽的一盅烈酒,浓郁,甘甜 与苦涩刺激着我的味蕾。我想我们曾经居住在一个叫桃花岛的地方,岛上大片大 片地生长桃花,不是菊花的清高,梅花的纯洁无暇,牡丹的倾国倾城,玫瑰的伤 痕累累,桃花就是桃花,浅粉,深粉,血红,桃夭喜欢把坠落的桃花花瓣一一拾 起,她说未开完的桃花一旦坠落就没了生命,留下也没有多大意义,不如埋葬土 里让生命得以延续。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勇敢,她总是很温柔很温柔地把花瓣 装进精巧的香袋,一部分会经过加工变成桃花精油,我们会在洗澡的时候滴上几 滴,逐渐溶入我们的身体,然后蔓延开来。做爱前,桃夭很细心地在屋里熏满桃 花香,淡淡的味道足以持续到整个高潮结束,然后我们抱在一起,努力捕捉对方 身上化为体香的桃花香。我和桃夭都是有体香的人,桃花味。 关于桃花岛,是我和桃夭共同拥有的一个梦境,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做 相同的梦,相似的让人恐惧。我是隐居在桃花岛上远离尘嚣的剑客昂风,桃夭是 我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妻,精通琴棋书画,每天种花采花绣花,好不快活。 桃夭说昂风,你知道吗,我在拍广告的时候一直重复说一句话。 桃之夭夭? 不,昂风,是逃之夭夭,逃之夭夭,我怕我会像那些美丽的桃花一样坠落在 城市的柏油路上。 我搂着桃夭,我感觉到她身体不住地颤抖,她像受伤的孩子一样把脸藏在我 的胸膛,埋的很低很低,刚刚到我的下巴,那是个连疼痛都不忘迁就别人的好好 女人。 桃夭,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