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比任何人都透彻 我给塞宁看晨树所有的文章所有的照片,她和我一样毫无保留地分享晨树的 一切。我告诉塞宁当有其他女生问我晨树近况时,我会很具体地告诉她一分钟前 晨树花两百元买了一双蓝色带网眼的名乐运动鞋,或者在路边摊吃了一屉小笼包, 蘸的调料里有许多辣椒,这些被我提到的生活细节让我自豪,我以为我是这个世 界最关心最爱他的女子。 塞宁说晨树真的只是孩子,被世俗包裹地一尘不染,有大把大把的友情可供 挥霍,所有的朋友像父母一样溺爱他,所以感觉不到寂寞,永远不属于忧伤,却 又在黑夜里抱着被子哭泣,比你更像是矛盾的综合体。 她的一番分析让我目瞪口呆,我第一次对塞宁产生恐惧,电脑屏幕仿佛是她 深邃想要把我洞穿的眼睛,不过是些许文字,照片,她就会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 我以为这是种魔力而且一直只有我能拥有。 塞宁说,我就是你,这就是一种神秘与莫名的感知。 晨树也开始感觉到塞宁的存在,不再是一个从我口中蹦出来的陌生的名字, 她开始给他写很长的邮件,亦如当时写给我,她有那些不截至的优美语句,有永 远听不完的摇滚CD,有足够的成熟与冷静,有谜一样的身世,她开始吸引晨树的 注意,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我开始胡乱发脾气,对塞宁,对晨树,对周围一切关心不曾离去的人们。 塞宁说宝贝,我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我们同样是被世界遗忘在角落里的两个 小怪物,没有谁忍心责怪,我们是一个整体,流淌着相同的血,每天做着相同的 事,去相同的酒吧,听相同的一个女驻唱唱相同的歌。我们的命运殊途同归,没 有可以把我们分离。 我陷在塞宁的话里不可自拔。 然而晨树跟我终于有了争吵,尽管我是如此爱他,我可以军训的时候冒着纪 律处分的危险打电话给他,嘱咐我所能想到的一切。 但他还是让感觉到了厌倦,他在上海,我在北京,我无法牢牢控制他,很多 时候我们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或者出现长时间的空白,彼此握着听筒却 没有交流,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让我不知所措,我不能用恰当的言语明明白白地 叙述我的感受,只是沉默,沉默,无限的沉默,直到他疲倦地说,cello,乖,挂 了吧,去睡吧。只有这时他才会像哄孩子一样哄我,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他的每 句话我都会无庸置疑地执行,好似" 你说出来,就存在,你造出来,就崇拜,你 叫我爱,我就爱" 。 因为塞宁总在提醒我,晨树对他喜欢的人才会生气,不喜欢的人则对他们微 笑。我的爱情被束缚在晨树这句话里,成为我唯一的养分与希望。 我愈发感觉到我们的爱情不过是我用幸福投下的赌注,而我早已失去了控制 结局的能力。 E.沿着我荒凉的额 我总是给晨树那部诺基亚蓝色魅力发很多短信,我诧异自己拥有如此惊人的 感知未来能力,《地下铁》里每个我曾为之深呼吸的男人无一例外地使用这款蓝 色魅力,我坚信晨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包括我写过那个戴银耳环的男人, 晨树也有耳洞,戴很精致的银耳针,我买了三个字母送给他,分别是他真名的缩 写,他每天都戴着,并乐此不疲。我完全可以想象当银耳针穿过肉体刺透时,他 脸上复杂且安逸的表情,正如他需要爱情,却惧怕伤害,我以为这并不矛盾。 晨树只挑他认为重要的短信回复,比如我在上电脑课时他会告诉我他在上谢 晋的影视理论,而且那个老头好可爱,我很聪明地领悟到他是叫我不要打搅。而 对于我的苦闷,我的倾诉,我的难过,我的哭泣,他向来置之不理,这使我相当 困扰,并深深怀念起上海那次唯一的理会。 我学会了一种派遣思念的方式,我经常出没于各条商业街,穿梭于每家专卖 店和摊位,买最好看的衣服给我爱的男人,并乐此不疲,黑,白,蓝,无袖,紧 身,这是晨树的最爱,我的寻找或者购买欲望达到了近似疯狂地程度,那些奇怪 的型号,那些用不重复的款式,那些花掉我大部分稿费的价格,都作为补偿让我 救赎自己对爱情的罪,我明白自己是在自作孽,却无法停止,唯一的回报或者欣 慰就是晨树每天都会穿着我送的衣服去上课,去吃饭,去打球,去逛街,去约会, 我以为只有这种做法才能让他时时刻刻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每件衣服邮寄之前 我都会怀抱或者哭泣整个晚上,那些舒服体贴的纯棉布料上,留下了我如同寂寞 女子般的深深呼吸,和那一滴滴如陨石般沉重的眼泪。 我开始跟塞宁讨论有关占有欲的问题,我承认自己是个欲望很强的女人,试 图牢牢控制一切事物,得不到宁愿毁灭,甚至有些时候我开始对自己对晨树强烈 的欲望恐惧,明知是没有结果的,却要去爱,去承受这份伤害。 塞宁说,宝贝,我们没有做错,我们是因为爱才想到占有,男女之间有欲望 有激情,要比在爱情中寻找安逸更为容易,更为彻底,我们占有男人的方法是非 常非常爱他们,否则他们会变得难以忍受,比如杜拉斯,那个在酗酒前就有了一 副酗酒面孔的女人,15岁的时候穿着旧的丝质连衣裙和金边的高跟鞋,梳印第安 人的麻花辫,涂着口红,贫穷,有放肆的眼神,然后在渡轮上遇见来自中国北方 的男人,宿命的阴影,笼罩着一生,绝望的性爱,无言的别离,,这些就是杜拉 斯初恋故事留给她的记忆。cello ,你在15岁的时候也会有相同的经历,你为自 己深爱的男人献上了一场生命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