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她想走上台去问问 离开一个不能离开的人能获得什么样的重生奈何不了缘分命运总是答非所问 怎能爱得这样说分就分不知道从何时从那里恨既然都是红尘何必留下彼此悔 恨痛苦一生 你的心是真是假反正已出了远门去留都疼这难免的伤痕 在这繁华多情的不夜城多少梦庭院深深把天真当作认真耽误了多少青春 愈久愈疼就愈陷愈深一个为爱承受悲剧的人又怎能潇洒的走无怨也无恨 是李度的《悲剧》,这个女人早已淡出演艺圈了吧,她记得很多很多老歌, 记得很多很多老女人,她们总是唱着爱情的悲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又想起家里的摇滚唱片,她想走上台去问问,你们为何总是要那么悲伤呢, 是因为爱情么,如果真的有忘忧草,真的能删除记忆,那该多好,不是么? 她从前台买了七星,撕开包装,用无比娴熟的姿势点上,这样在缭绕的烟雾 里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她只听见有个男人唱了一首英文老歌,听见旁边的年 轻男女旁若无人的接吻声,听见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听见卖花姑娘稚嫩的叫卖声, 她喜欢这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喧哗与优雅,疯狂与堕落。 她抽完烟又开始喝酒,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烟和酒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只有 在头痛欲裂的时候才确认自己的肉体依然鲜活的存在,尽管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她有些醉了,她认为自己不会喝醉,就想她曾经坚定地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好起 来。她靠在一个男人的肩头,她甚至想不起这个男人是谁,她只是觉得这样可以 安逸些,那个法国女人还说" 在爱情中寻找安逸是绝对不合适的,甚至是可怜的, 男女之间有的只是激情" ,所以她确认此时此刻心中并没有爱,或许很早很早的 时候,就随着冰凉的器械在肌肤上粗暴地划过,随着那个未成形的婴儿被残忍地 剥夺了生存的权利,随着男人冷漠的话语与决绝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 有腹部一个细小的疤痕。 一个有名的广州女人说,他伤害我之后,我不再害怕任何伤害。 她要回家了,脚步晃晃悠悠,是男人搀扶着她进了出租车,司机面色不悦, 生怕这个最久的女人吐在车上,但她没有,她喝酒以后只是头疼依然神志清醒, 她开了很大的窗户,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风抚摸着她的脸,城市的霓虹灯 闪烁地盲目而混乱,令人焦躁不安。从东城到西城,从朝阳到海淀,从丰台到崇 文,她不想回家,只是让司机不停地开,开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她的手机里有很多未接电话,是男人从香港打回来的,她不知道要与他讲些 什么,她习惯了聆听着的姿态。 送她回家的时候,司机告诉她小姐,你要小心,后面那辆车跟着你很久了。 她疑惑地回头,看见那辆宝马,看见她性感的游泳教练,她想起刚才仿佛与 他在一起吃过饭,去过酒吧,后来自己就喝醉了,是他把自己送上出租车。 他说,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开车跟着你。 她说,谢谢你,再见。 可是两人谁也没有动,只是站在楼下,她想自己为何总是无法拒绝他呢? 她带他上楼,电梯里已经没有人了,她们肆无忌惮地拥抱,亲吻,抚摸,她 猛然想起现在与关锦鹏的《越堕落越快乐》里的情节如出一辙,邱淑珍与一个游 泳教练泳池相遇,吃饭,喝酒,在电梯里爆发压抑不住的热情。她想为什么自己 的生活总是像一部电影呢? E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真地记不清了,星期日的早晨,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觉得一切似乎只是梦境,她们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送她回来,和她说了晚安然 后离开,可她查看自己的身体,暗红的花朵骄傲地绽放着,她想随便吧,也许这 就是她的第三个男人,可是他们同样不会有结果。 她看邮件,凌晨四点五十分,又有那个陌生的来信。 人是最害怕清醒的动物,而这恰恰是生活的要求,逃避是一种安全的姿态, 却不可保持。我曾经是一个喜欢逃避的男人,我是失败与懦弱,觉得自己那里也 到达不了,内心空无一切,除了巨大的黑洞拉着我不断下坠,不断不断被巨大的 气流牵引,完全的迷失方向,像个迷路的孩子。而现在我已经学会了不对任何的 性格脾气产生想法,而只是守着自己的生活。每天都是忙碌的,因为要在这个城 市来回的奔跑,你试过在拥挤的街头奔跑的感觉么?心里像有一颗亮晶晶的玻璃 球在晃啊晃,滑过去就有抛物线一样的优美。 她一直保留着他的全部来信,这个男人拥有一个模糊的身份,她甚至想有可 能的话会与他见面,她喜欢受过伤的聪明人。 还有一封是中年男人的邮件,他说他一直打电话给她,他下午就要到北京了, 晚上要和她一起吃饭。 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迫切需要知道现在的确切时 间,家里没有任何钟表,她从小害怕嘀嗒嘀嗒的钟声,随之而来的定是巨大的恐 慌与不安,眼前仿佛清晰地出现时光狠狠地流淌在自己每一寸肌肤的画面。 她用了几个小时去做美容,拉头发,化妆挑选衣服,像一个清纯少女第一次 和心爱的男孩约会般忙碌,每次见面,她都要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做一个绝世 而独立的情人。 在酒店的大堂里,像每次一样,他去办理入住手续,她坐在咖啡厅里静静地 等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她的视线,昨天和自己一起的游泳教练正和一个珠光 宝气的女人谈笑风生,关系暧昧,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那辆宝马也许正是这个女 人的坐骑,不过她想他们是那么地不和谐,性感的男人与俗气丑陋的女人。但她 还是礼貌地微笑,她确认她看见了自己,那么一瞬,他的步伐是停顿的,眼睛里 闪过的是一丝惊讶,不仅惊讶于她的出现更惊讶于她身边另一个男人,四目相对, 无语也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