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街头寻父 为修那条进出村子的公路,村委会规定:办企业的每户交800元,养小车的 交600元,剩下的统统按400元交。自规定公布之日起,村干部就挨家挨户上 门动员。得知修路人人赞不绝口,可一听说得掏钱都面露难色,一拖再拖。 继家虽然买不起大车,但除了种地也开小四轮儿,该交600元。为交这钱秀 荣跟老爷子叫上劲了,怎么劝都不管用。其实继家这会儿不言声不是因为理亏,秀 荣过日子欺,估计家里至少已有三四万元存款了,区区600块钱怎会拿不出?他 只是不想让媳妇借引子撒泼。秀荣盯上了老人那个小木柜子。这还了得?那小木柜 子是爸爸的命根子,平时即便啃窝头沾盐水儿老爷子也舍不得从里边往外掏一分钱。 爸爸老了,只能走街串巷捡破烂儿卖几个钱,不可能再多往柜子里存了,所以任你 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打他小木柜的主意。继家想让亮亮把皮裤给爷爷送到东屋。亮亮 不接,说爷爷中午生气没吃饭就背着筐捡破烂儿去了。继家一听慌了神,爸爸这么 大年纪,体格又弱,不吃饭怎么行?况且天就要黑了……继家再也顾不上理会媳妇 那俊俏的怒目,一步跨出了门。 天阴冷阴冷的,风刮得正猛,继家干了一天活儿脸上身上的煤灰也没洗,中午 又是水米未沾牙,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气一急再加上身子本来就虚,搞 得他眼前金星乱闪,脚下踉踉跄跄。他进了继业的院子,刚要推门不觉脸上一个劲 儿发烧。爸爸跟自己过,当初几乎是他和秀荣抢过来的。当时他把接老人过来伺候 的想法和秀荣一商量,秀荣答应得别提多干脆了,兴奋地说:“好啊,养老送终是 天经地义的事情,快接来吧!”老实厚道的继家哪里知道,媳妇的真正目的是占有 老人的财产。秀荣早就心痒了,她暗中合计着:公爹可是有名的老钱包,财迷到把 卖破烂儿的角票也捋齐了锁起来的程度。听说他爹还是个财迷疯呢,那小柜子里不 定存了多少钱。长期以来那小木柜子锁得越紧她疑心便越重,某次趁老人不在屋, 竟抱起小木柜子掂了掂。这一掂不要紧,心说:“嗬,还真沉!”晃荡晃荡,里面 竟发出“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好像有个什么值钱的古董。她反复向继家打探,得 到的总是那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谁知道老爷子存了多少钱,反正他这辈子是太不 容易了。”时至今日秀荣等不及了,她见老二媳妇三天两头往老人屋里问寒问暖, 生怕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这些内幕继家并不清楚,他只觉得眼下秀荣这一闹, 兄弟这道门槛不好进。 继家正犯难,门却开了,兄弟媳妇领着孩子刚好出来。天快黑了,光线很暗, 冬梅一开门猛然见眼前戳着个煤灰脸男人,吓得“啊”了一声便往后退,细看认出 是大伯子才稳住了神。继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也顾不得冬梅为什么会一 惊一乍的,挠挠头皮问:“老爷子来你这儿了?”冬梅:“没来呀,怎么……”继 家很难堪:“咳,生你嫂子的气啦。亮亮说中午饭没吃就出来了……”他们家几代 都是单传,到继家这辈子在村里已经没有五福以内的当家子了,平时老人从不串门。 冬梅也慌了:“这可得抓紧找,黑灯瞎火地磕着碰着怎么办?”她二话没说,把孩 子送到前院托翠莲照看便和大伯子分头在街巷里找开了。他们从南到北找了个遍谁 也没见老人的影子。这时候,天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继家抹抹脸上的虚汗说: “你去看看孩子,我也回家瞅瞅,说不定他爷爷这会儿正坐在炕头上歇着呢,要是 还没见人,再通知你。”冬梅答应一声转身走了。继家望着兄弟媳妇的背影愣了片 刻,心想:和秀荣一比冬梅就是贤惠,可继业硬是不待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