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吹毛求疵 黄恩禄向黄家小楼走来,临出门时他忘了穿大衣,也没来及往头上喷些发胶, 此刻冻得激激缩缩,头发也被吹乱了,虽然西服革履,却没有了往日的气派。他心 想:查账,削权,现在又想从合同的拟定上吹毛求疵,看来老东西是打定主意了。 黄恩禄机敏过人,大伯一把芦根安排到酒店当经理,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塞了满肚 子的屈辱与愤怒。芦根是什么货色?这样的人将来能管理好公司?我草拟了十几年 合同,今天你不放心了?分明是给卸磨杀驴找借口。你老谋深算,我也不是磨道上 任杀任剐的驴,保不齐最终谁败在谁的手下。来到黄家小楼,他用五指拢了拢头发, 夹着公文包步伐稳健地走了进去。 “这,就是你跟那个房贩子谈判的结果?”黄天佑倚在沙发上,翻了翻侄子递 给他的材料问。黄恩禄回答:“对。不过对方是房地产公司的经理。”黄天佑撇撇 嘴:“盖房子卖和摊煎饼果子卖,差不离儿!”黄恩禄补充道:“这只是双方协商 的情况,草拟的一份意向书。”黄天佑十分不满地说:“你翅膀硬啦,这样不合理 的条款,连招呼都不打就敢拍板了!”黄恩禄强调:“这不是正式合同。若有不妥 之处,我可以根据您老的指示修改。草拟意向书,是您老交给我的任务……”黄天 佑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摔:“我交给你的是为公司赚钱的任务!这算什么条款?每平 方米才45块钱?如果换了别人,我先得问他私下里吃了多少回扣!”黄恩禄辩解 :“这笔业务利润虽不算太高,但数额巨大。对方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房地产开发商, 假如能长期合作必定对我们的发展有好处,所以我才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去竞争。我 不想标榜自己,目前像我这么能干的,您老还找不出第二个。至于吃没吃回扣就更 用不着说了,跟着您老干了将近20年,我的人品您老应该最清楚。”黄天佑更是 咄咄逼人:“听你的意思,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我可不是找不着比你能干的帮手, 眼下就有现成的人选。”黄天佑顿了顿,目光在侄子毫无表情的脸上搜寻着,心说 :行,你小子还算沉得住气。于是步步紧逼:“废话少说,每平方米起码再提5块 钱。谈得了就接着谈,估计自己谈不下来干脆言语一声,自然会有人来接替你的!” 黄恩禄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黄天佑,冷笑道:“我知道您老的人选是谁。那小子纯 粹混混儿一个,除了和服务员胡来还会干什么?难道您老真认为他是块办公司的料?” 黄天佑皱着眉说:“我认为谁行谁就行,还轮不上你说三道四。别的事少掺和,照 我刚才的意思订合同吧!”他抬起大手像哄苍蝇似的朝门外一挥。黄恩禄沉默了, 强压着怒火收起茶几上的材料退了出去。 黄天佑倚在沙发上闭了会儿眼,然后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喂,所长老弟, 听出我是谁了吗?别叫老板,叫大哥多亲热。年龄无所谓,江湖上老少三辈儿弟兄。 哎,这就对了!大哥今天请你喝酒。不,不在咱自己的酒店,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喝完酒泡个澡……”他挂了电话,披上大衣,下楼对大蔓儿说:“午饭我不在家吃!” 便溜溜达达去了酒店。还没到上座的时候餐厅内就忙碌起来了,服务员们摆台、搞 卫生,操作间里传出了洗刷炊具的水声和娴熟的切菜声。黄天佑推门而入,众人打 招呼。黄天佑面无表情地应着,对林盈盈吩咐:“叫芦根经理到楼上我和他说点事 儿。”林盈盈伏在吧台上低声说:“昨晚您不是让准备两瓶五粮液几盒大虾吗?酒 有现成的,刚才我看了看冰柜里存的虾,觉得小了点儿,怕您拿不出手,叫芦经理 买去了。”黄天佑“嗯”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边一步步登着楼梯边吩咐说:“等 芦经理回来,立即让他上楼来见我。”林盈盈答应着,并提醒一位打扮入时的服务 员说:“小静,先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去楼上给黄大爷沏杯茶,多放茶叶,沏酽 点儿!”那女子答应一声,紧随黄天佑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