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老太婆管什么闲事?” 怒吼声在侯府书房响起,接着便是花瓶碎裂声,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前 去一探究竟。 任靖杰愈想愈气,太后做什么来管他的闲事?连皇上或他爹娘都不过问莫念慈 的事,那老太婆干嘛来捣蛋?居然要他将莫念慈送回夫家? “侯爷…"冷如风小心地开口。 自从上次他"失职",没有将莫念慈看好,侯爷 已经一阵子不理他, 不过忠仆难为,他还是要劝劝侯爷。"你不觉得该是送走莫姑 娘的时候了吗?” 任靖杰怒目掠过他"多事!” “靖杰,"纪蔚然也跟着进言。"你总不好拂逆太后的懿旨吧?” “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送走念慈。"任靖杰怀疑地看着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 么?” “这你也不懂?"冷如风一急便口无遮栏,没了主仆的分际。"人家是有丈夫的 人,既已使君有妇,便不该与你有私情。” “是啊,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纪蔚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十分赞成冷如风 的意见。"人家又不像卓文君已经死了相公,怎能和你在一起琴瑟和吗?” “这不是难事!"任靖杰恶狠狠道。 冷如风倒抽口气,他知道候爷是认真的。 “你是怎么回事?"冷如风不禁大声吼了出来。 “这阵子,你一向自栩的聪明才智上哪去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这种 强娶豪夺之事你能做吗?你可是个堂堂的靖安侯,不是个低三下四的土匪头。” “靖杰,"纪蔚然语重心长。"你不能霸着人家一辈子不放,她是属于别人的。” “胡说。 "任靖杰反驳。"是她丈夫亲手将她送到我手上的,所以她是我的。" 他执着道。 “他一定是后悔了。”冷如风冷冷道。 “你何必为了一名女子而犯上抗旨罪名?"纪蔚然不解道。"两个月的时间了, 还不够你完成你所谓的'报复'吗?念慈即使真有什么大错,也已付上了身败名裂的 代价,该够了吧?难得她的丈夫情深入重,不嫌弃她,你何不做做好事放了她?” “能放我早放了。”任靖杰前南自语着。就是因为放不开,他才会这么生气啊! “说得好听——报复?"冷如风嗤鼻道。"他早就爱上人家了,只是以报复为借 口霸着人家而已。” “是又怎样?”任靖杰爽快地承认。 料不到他会承认,冷如风和纪蔚然都得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一旦开了口,任靖杰便滔滔不绝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能爱上她,但 感情这种事有什么道理可讲?我甚至不知道她有什么优点值得我爱的? “也不必这么损人嘛。 "纪蔚然小声地驳斥。他自己也曾对莫念慈一见钟情, 他可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呢! “既没有值得爱的,你又何必虚掷时光?"死硬派的冷如风不解地问。 任靖杰倒不意外冷如风这么问, 他早知冷如风是无法了解的。"我要是知道就 好了。 “不过摆在眼前的,是你再也留不住她了。”超现实的冷如风提醒着。对于他 不理解的问题,他不愿深究,只有略过不提。"你总不会问顾太后的旨意吧? 这的确是一大难事。任靖杰恨恨地道:“这个多事的老太婆!皇上的风流韵事 那么多,也不见她管上一笔,为何偏偏插手我的事? “圣上的风流帐再多,也不见他和有夫之妇厮混过,最差也不过是个酒家女而 已。"冷如风不留情地说。 “有夫之妇又如何?"任靖杰恼火。"她和我在一起时仍是完壁之身,我才是她 名副其实的夫婿。 这番话又令两人一惊,个中缘由偏猜不着。良久,纪蔚然才问道:“你总不会 想跟太后作对吧?” “真逼急了,我就带她远走高飞。” “你这么待莫姑娘, 她也是这般待你吗?”冷如风泼了冷水。"就我看来,她 倒是比你冷静多了,了解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 一句话敲醒了任靖杰。是啊,他们之间的确是他单方面一头热,她不曾有过任 何热络的反应,除了在耳鬓厮磨之时会有不自禁的热情,其它时间的她几乎可说是 淡漠的。究竟她对他是抱持什么看法呢?唉!他没勇气问,更怕她可能的答案,会 令他大失所望。 即使在冷如风他们面前,他可以用力吼出对她的感情,但到了她面前,基于草 名的自尊,却硬是开不了口。 “她会随我走的,念慈一向听我的话。"任靖杰仍是逞强言道。 “你有胆告诉她实情,让她作选择吗?”冷如风逼间。 极力撇开袭上心头的慌乱,任靖杰自信满满地说:“她会跟着我。” 纪蔚然看着他,眼睛浮现出同情之色。这可怜的家伙爱得毫无信心,真亏他曾 掳获那么多女人的心,却看不透莫念慈那颗早已向着他的心。 不过,纪蔚然知道,不管莫念慈再怎么爱他,也绝不会留下来的;尤其是如果 她一旦知道了她留下来,将给靖杰带来多大的困扰时,恐怕她会飞奔出府的。任靖 杰这种毫无根据的信心究竟来自何处?或许他根本不了解莫念慈。 仔细想想,他们不可能有未来的,精明如任靖杰怎会盲目地看不出?或者他只 是不想面对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任老将军和公主一定也知道了,迟迟还不出面 干涉并不代表默许,只是认为任靖杰能处理好吧? 只是,这次任靖杰恐怕会让他们失望了。 离开她"作客"近两个月的侯府,莫念慈心中满是不舍;尤其不舍的,是以恶狠 狠的视线在她背后烧灼着的男人,只是,她却不能回头。 一出了侯府,她不再是他豢养的宠物,而是于大任的夫人,不能再失态了。 门口的马车上,等着的人是她的丈夫,莫念慈却提不起半点欲望走向他。这两 个月来,她一点儿也没想过他,也许她真是个不守妇道之人。 离开这儿也好,让所有的事情归于原点。任侯爷可以远离危险,免于身败名裂 的难堪;而她,也可以保住腹中的胎儿。 “念慈,你不想离开吗?”马车已经慢慢驶离侯府,向着她的故乡前进。于大 任才开口道。 她摇摇头。"我曾以为再也回不来的。"莫念慈露出笑容。"没想到还能回家去。” “我只是没告诉过你, 其实我也有靠山的。"于大任得意地笑了。”即使是靖 安侯也不能一手遮天,一山总还有一山高,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他,你不必担心了。 “我知道。"她温婉地说。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没有反抗地跟他回来。 “你变了。”于大任仔细地打量她,下了评语。以前的莫念慈美则美矣,却似 没有魂一样。 而现今的她,眼中多了抹忧伤,看来更令人怜爱。"候府的日子好过 吗?”他内疚地问道。"我应该更早进京来的。” 想到他还曾打算让事情就此打住,不再寻她回来,于大任就满心愧疚。莫念慈 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否则眼中怎会有伤痛?而且他们离开时,靖安侯还凶神恶煞地 瞪着他们,一定嫌报复得不过瘾,真是太恶劣了。幸亏他来了,否则莫念慈不知道 还要吃多少亏呢! “侯府没有亏待我。"莫念慈失笑道。"老爷不必自责,一切也都是我们自作自 受。” “是我的错, 若不是我异想天开,又何致招来这场灾难。"于大任想来仍是懊 恼, 当初真不知他是被什么蒙了心智?"幸好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过回以前的 日子。” 又要过那种无爱无恨的日子吗? 莫念慈心头沉甸甸地。不过……"老爷,事情 是不会过去的。” “为什么? "于大任惊跳一下。"难道靖安候还会来找麻烦?"他可没办法三不 五时进宫跟太后告状啊! “不是的。"他那种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头找她?尤其在她已作了选择后。 "老爷,我……我有了身孕。” “你有……身孕?"于大任差点跌下马车。"侯爷知道吗?” “我不敢让他知道。” “那好。"在短暂地惊愕过后,于大任又回复脑筋运转。"这下子可达到我当初 的构想了。 ”他甚至露出了笑容。"侯爷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来抢,那 我就有后代了。” “真的可以吗?”莫念慈不太放心。"这毕竟不是老爷的孩子啊。” “难道你想打掉孩子?” “不。 "她反射性地按住自己的小腹。自从意识到孩子的存在,她已经开始想 像孩子可爱的模样,怎能杀掉他? “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安心待产就是。” 可能会有些辈长流短的谣言出现,毕竟他才对外宣布莫念慈到外地探亲,这么 巧回来就有了,难免启人疑窦。不过这些跟孩子一比就算不了什么了。于大任现在 就可以想像含饴弄孙的乐趣,而且那孩子将会冠他的姓,拜他于家的香火。 想到这,于大任不禁眉飞色舞。尤其当他想到这一切全是拜任靖杰所赐,而他 却一点也不知情,于大任就笑得更开心了。 相较于于大任的喜形于色,莫念慈则收敛许多。一想到从此不能再见到孩子的 爹,她感到莫名的伤心。由于她一运保持着往日的内敛沉稳,于大任并没有觉察她 的心思。 她居然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伫立在门口眼睁睁地看莫念慈上车,任靖杰还是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她竟 敢! 在月凌楼中,才刚告诉她事情的原委,还来不及告诉她他的感情,也在犹豫着 该如何开口时,她已经作下了决定,坚定地到门口去见她的丈夫。 一如以往,在离开他时,她从不曾想过带走他的任何一样馈赠,就这样毫无眷 恋地走了,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曾。 “靖杰, 进去了吧。人都走远了,再依依不舍也没有用。"纪蔚然软语劝道。 此刻的他真像只战败的狮子,迥异于之前的自信满满。 “谁依依不舍了? ”任靖杰骛猛的眼神转向他,受不了纪蔚然眼中的同情。" 我是要确定她真的离开,不要再回来骚扰,这样我才会安心。” “怎么说都行。"纪蔚然顺着他的话。跟一头自尊受损的动物是不能讲道理的。 "这样也好。"对他们双方都好。 冷如风在一旁默默无语。他的立场始终不曾改变,但这井不代表他真乐见侯爷 变成这副德性,看侯爷伤心难过,他也不好过啊。 “如果念慈没有丈夫就好了。”纪蔚然叹道。身分地位都还好办,但事关礼教 名节,一切是没得谈了。 “你对她仍没死心?"虽然莫念慈已不在,任靖杰仍感到一股妒意。 “不死心也不行了。”纪蔚然一副惋惜状。 “我知道。 "任靖杰懂得他的暗示。"时间,我需要时间。"他真的需要时间来 忘了她的一切。 “跟我去关外如何?"纪蔚然突然想起。"你一向喜爱军旅生涯,不如跟我去重 温一番,如何?” “我也去。"冷如风抢着说道。"我还没说要去呢!"任靖杰没好气地说。 “就当你已经说了。 ”纪蔚然自下决定。"明儿个就出发,不过,我们可不坐 马车。"他不忘提醒道。 世事难料,经历过官庭中无数的权利斗争,都能全身而退的于大任,却难逃病 痛的摧残,在一场热病的侵袭下了却了残生,而他生前热切期待的孩子,连一眼也 来不及看。不禁让人感叹世事的无常。 自于大任死后,他的庞大家产全遗留给莫念慈和她的孩子。生活虽然不虞匾乏, 并不代表她的日子就此安适。 对于她所产下的孩儿,不少人是持着怀疑和轻视的眼光着她,只是碍于她身后 的庞大家产而有所顾忌,不过背后仍是议论纷纷。谁叫老爷死得这么早,连为她声 援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她自己的兄嫂也是如此,理所当然地边打理着她继承的家产,边嫌弃着她 的败坏门风。但是,人哪!再怎么瞧不起她,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一想到这些事,莫念慈也只能摇头苦笑。说来可笑,她的生活仍跟成亲之初一 样,不因夫丧而有所改变。老爷之死,她是难过的,却不曾真正伤心。而兄嫂因老 爷的骤逝,成了最直接的受益者,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会难过? 只要想到没人为了老爷的死而哀伤,莫念慈便一阵内疚,莫怪老爷生前会汲汲 于香火的传承,他一定是怕别人就此忘了他吧。 日后小杰长大了,她一定会让他继承于家的香火的,也算是报答老爷对她们母 子的恩情;至于小杰那个无缘的爹,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一年多了,他不曾再出现,一定是早忘了她这个人了,也许他已成亲,也有了 自己的儿女。其实这样也好,她也不必担心他会来抢走小杰。 今后,她的生活重心,该是抚养小杰安心长大,好继承老爷留下的一切。不过 前提是,她必须留意大哥、大嫂,以免他们将所有一切都中饱私囊,到时小杰啥也 没有。偏偏她没有做生意的才能和手腕,如此庞大的家业也不是她一个女流之辈能 挑得起的。所以即使知道兄嫂他们正吞并着老爷留下的资产,她也人计可施。 也许,她还该庆幸兄嫂他们愿意供养她们母子呢!至少还把念慈楼留给她们母 子住,而主屋则在他们怕地触景伤情的"好意"之下,让兄嫂一家人住了进去。 现在的她,活动范围不出念慈楼,几乎像是被软禁似的。其实住在念慈楼也没 什么,但她可不能让小杰也过这种生活。 看来她得想些办法才行。才想着,她烦恼的源头又来了。 “念慈!"她大嫂笑吟吟地开口,边伸手去逗弄莫念慈的婴儿。"怎么这么好兴 致出来看风景,这儿你还看不腻啊?”吴明珠妒羡地看着念慈楼豪华的摆设,酸溜 溜地问道。 “偶尔也得出来看看属于我的产业嘛。"莫念慈话中有话地暗示着。 “哎哟!"吴明珠装作没听到她的话。"这你就别操心了,交给你大哥一切都可 以放心。” “希望如此,否则将来我和小杰要怎么办呢?” “别担心,你大哥会打点好一切的。"吴明珠趁机提出此行的目的。"说到你和 小杰,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守着于家、守着小杰而已。"莫念慈警戒地回答。 “其实你还这么年轻,就这样守着于老爷的灵位也大不近人情了,不如…” “怎样?”莫念慈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最近又有人来跟我提亲了。”吴明珠宣布道。她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她的 小姑,即使才生了个孩子,仍然娇美如昔,甚至更添娇艳,果然不负通县第一美人 的称号。难怪才一死了丈夫,又有狂蜂浪蝶前仆后继而来。 “老爷才死了一年多啊!”莫念慈失声惊呼。 “这没什么关系的,对方不介意这些小细节的。” “礼不可废,我还在守丧期。"莫念慈一口回绝。 “请大嫂替我谢谢对方的抬爱,我不能接受。” “谈什么礼节?"吴明珠满脸不屑。"大家都知道你去拜访远亲的事情,你还有 立场谈礼吗?” “就算这样,"莫念慈倒抽口气。"我也不会再嫁人,请大嫂以后别再提这种事。” “我也是为你好啊,你还这么年轻,小杰也这么小,一定需要个男人的。” “所以我才请大哥来帮我,不是吗?虽然是他们主动上门,不过她也默许。 “大哥跟丈夫是不同的。"吴明珠强笑道。 “如果我嫁人了,于家的产业怎么办?” “我和你大哥会帮你看着的,你别操这个心了。” 说到重点了,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找能知道提亲的人是谁吗?' “哦,是于老爷生前的好友万老爷,他想为好朋友尽分心力,所以想照顾你们 母子。” 照吴明珠的如意算盘,等莫念慈嫁过去后,于家的财产就由他们接手。而莫念 慈所嫁的那位万老爷年纪不小,说不定何时又会去地府报到,到时连万家的财也一 并进袋。 那个色鬼老头!这种人怎配称得是老爷的好朋友?居然觊觎好朋友的未亡人? “有于家的产业, 我和小杰会过得很好,不需要万老爷子的好心。"莫念慈坚 决道。 "如果大嫂个相信我能照顾自己和小杰,也许我该收回于家的经济大权,亲 自做给你们看。” “你……"吴明珠气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气恼地走了。 唉!果如她所料,嫂子开始个安分了。看来日子真的愈来愈难过了。莫念慈不 禁懊丧地摇摇头。 “侯爷, 你要上哪去?"冷如风拦下着一身轻便夜行服的任靖杰,不赞成地猛 皱眉。 任靖杰推开他。"何时起我的事也轮到你插嘴了?” 冷如风不理会他不悦的口气。"穿成这样,该不会是想去夜探香闺吧?” 从关外回来后,候爷又借口顺道游山玩水,这一'顺便'就顺到了莫念慈的家来。 而这一趟来,人事已全非,平日敞开大门迎佳宾的念慈楼铜门深锁,外人不其门而 入、这一来,侯爷可就急了,居然想来夜探香闺这一招。堂堂一个靖安侯成这副模 样,真令人痛心哪! “那是我的事。"任靖杰不悦道"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罪! “要看什么?你们早就八竿子打不着,彼此早没关连了,又何必去打扰人家?” “我就是想看!"任靖杰坚持着。 一年多不见她,想见她的欲望愈来愈强烈,在终于管不住自己后,他来了。离 他之后,她不知过得如何? “莫姑娘现在不适宜见客。"冷如风蓦然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任靖杰急问。 冷如风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其实刚才他已私下跟客栈的店小二打听过了莫念慈 的消息;但是,对侯爷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人家还在守丧期,冒然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守丧期?"任靖杰眼睛一亮。"于老头死了?” “你猜得可真准。 "冷如风讪讪道。不知道侯爷心中是不是转过几百次要于大 任死掉的念头?而这次老天爷可遂了他的心愿了"。 “他真死了?”任靖杰自上眉梢。"那你为何还阻止我去找念慈?” “找到她之后,你是不是要带她回府?” “是啊! “老将军和公主不会同意的。"冷如风提醒道。"你的爹娘可不会答应你接个寡 妇进门。” “这些事以后再说。"眼前他才不理会这许多事。"我只想见见念慈。” “不是跟你说了, 人家现在不适于见客。"所以找才偷偷去啊。”任靖杰理所 当然道。 “没想到你的武功是用在这里。"冷如风讥讽道。 “别跟来。"他才不理会如风说什么呢! 冷如风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倒也不是真的想阻止他。一年多来,他已经看够 了侯爷郁郁寡欢的模样,难得侯爷如此精神,他也没啥可说了。 未几,任靖杰便到了念慈楼。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对此地的景物却出乎意料 的记忆深刻,尤其是初次见到莫念慈的地方,就在那楼阁之中。 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初次相会的楼台。在那儿,就站着他想念的人儿。 任靖杰才露出的微笑不一会儿便冻结了,因为那个笨蛋"居然"又跳楼了! 不过与上回不同的是,此次跳楼非她所愿,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推她的人一见居然有人在半空中接走了莫念慈,吃惊之下急忙逃进房里,不一 会儿便逃之夭夭。而任靖杰也无心追赶,只是把莫念慈放在池塘边的大石上。 “谢谢……"莫念慈抬头看见他,吃惊地住了口。 “侯爷, 你怎么、怎么……"乍然见到他,心情激荡之下,莫念慈也没有掩饰 自己的喜悦。 “谁推你下来的? "任靖杰森冷着语气问。原本喜悦的心情在见到她被人推下 楼后顿时消失,有的是雷霆万丈的怒气。 莫念慈眸中的热切也因而黯然了下来。"没事就好了,谁推的也不必追究。” “怎能不追究?"他怒道:“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到呢?那岂不是……” “你来了,不是吗?”她带点甜蜜的笑开了。”我原以为这辈子大概没机会再 见你了。” “我会缠你一辈子的。"他粗声粗气地掩饰羞赧。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 “她也不是有心,只是一时失手才会……"莫念慈支吾道。 要她如何说出自己的大嫂居然想谋害她呢?一想到她以前为了莫家如此牺牲, 而兄嫂竟是如此回报她,莫念慈就难过不已。为了她不肯改嫁,又说了要收回经营 权的话,他们就狠下心要毁了她,这种丑事她有何面目说出口? “她究竟是谁"'任靖杰锲而不舍地问道。 “别问了。”莫念慈凝视着他。"你怎么会来?” 这回换他语塞。来之前他有千言万语想告诉她,现在人在眼前,他却说不出口, 支吾了半天,他终于冒出一句:“我救了你三次,对吧?” “是啊。”莫念慈警戒地直起身来。"我无以为报,只好大恩不言谢。 “你可以的。"任靖杰突兀地笑了,"我要你的一生。 莫念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我的一生?"她屏息地问道:“可… …可是……为什么?"都一年多了,而且他也报复过了,难道气还没消吗"是你自个 儿让我走的,不足吗” “你当真以为我会放手吗? ”他霸道地摇摇头,笑看她的不知所措。"这辈子 我会紧紧地抓住你,你是别想离开我身边,除非我放手。” “可是……你已经放手了呀! "这人怎如如此莫名其妙,在阔别一年多后,又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着她宣示着他的所有权? “我没有。"任靖杰耸耸肩。"是你自己走掉的。” “我必须走,是老爷来接我了。” “所以你就飞也似的离开了!"他极不是滋味道。 “我能怎么办?"莫念慈烦躁起来。"难道真要我赖在侯府不走?” “离开又如何?如今你相公也死了,还有人想谋杀你,这儿恐怕容不下你了吧? 这儿的生活会比侯府好吗?” “再不好也是我的命。"莫念慈不欲与他争辩。 “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她坚定地说。 “别忘了你欠了我三次救命之恩。"任清杰狡诈地提醒道。"而且你的相公也对 我不起。” “我的贞节毁在你手上, 这还不够吗?”她回嘴道"一切就此打住吧,别再彼 此纠缠不清了。” 任靖杰急了,她怎地不懂他的心意呢?或者他该换个方式,不该用威胁的语气。 “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十分想你,你怎么说?"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莫念慈闻言,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她坚定地开口,心中却隐隐作痛。"你专制又冷酷, 一点也不曾关心过我,谁会信你的话?” “看来我的缺点不少。 "他耸耸肩。这没良心的女人,许久不见了,却只记得 他的缺点。"不过一个男人总得有些缺点,才会有吸引力。"他瞟了她一眼,脸色又 柔和下来。"你变漂亮了。” 这突兀地称赞让她红了脸。 "奉承也不会让我忘记你的行为的。而且,我再漂 亮也比不上你的慕云姑娘,你何不去找她,别再来烦我。” 他早不记得慕云是谁了,不过不一会儿他便想了起来,只见他的脸上散发出光 芒。"何必提她?你不喜欢她?” “是她不喜欢我吧? "莫念慈撇撇嘴。"如果我跟你回去,她一定不高兴的。" 莫念慈还记得他们两人携手而去的景象,她才不要回去自找苦吃,那时她可是心痛 得很啊! “可是我和她根本没任何关系啊。 ”他喜上眉梢地宣布着,"所以你瞧,你根 本没有不跟我走的理由。” 莫念慈低下了头,不敢注视他热切的眼睛。他错了,她有绝对的理由不能跟他 回去! “我们的开始不太顺利。"他直率地说道,眼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我的脾气坏, 一气之下就会昏了头,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这些你得学着去适应,因为我改不了。 但我保证,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问题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啊!莫念慈是很感动硬派的他竟能说出这番话,但感动 归感动,她不能不为小杰着想。毕竟侯门一人深似海,凭她这种出身,小杰是不可 能得到什么好待遇的,她不能让小杰过着让人轻视的日子,或者必须为自己的将来 而勾心斗角。 “你想什么?"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为何默不作声?难道她还是不肯跟他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果然,莫念慈说出他预期的话。 “为什么?"他怒火开始酝酿。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想不出我们有在一起的理由。你想要我,也不过 是基于报复的心态,为什么我得傻傻地跟你走? 听到她如此直率的拒绝,任靖杰简直怒火狂炽。 “你不爱我也无所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尤其是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抢 走你了。 “你何必一定要我? "莫念慈困惑道。难道他真喜欢她吗?”如果你说你爱上 我,那我就跟你回去。否则,从今后别来烦我。” 他不会说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 “我爱你。"他毫不犹豫地说了。不止是说,他还身体力行地抱住她。"所以,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他柔声道。 因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莫念慈楞在当场。一会儿后,她在他怀中嚷着:“你何 必说出来?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你回去,你一定是骗人的。 任靖杰俯下身用嘴堵住她的,给了她一个柔情的吻。"我会终其一生疼爱你的, 终我一生呵护你,所以……你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我才不会爱你呢!"她兀自嚷着。"你这么霸道,又对我那么坏,我为什么要 爱你?即便我爱你,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是说你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不想说而已?"任靖杰自作主张地诠释她的话。 "既然如此,你当然得跟我回府去。” “我才不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你。"她脱口而出说出真心话。 “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柔声保证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的心已 经被你牢牢地捆绑住了,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你总会娶妻的。” “当然。 "他理所当然地赞同道。在她还来不及伤心时,他马上接着说:“娶 你啊!” “我不配。"她黯然地低下头。"我再无知,也知道一个寡妇进不了侯府大门。” “这些让我来烦恼。"他抬起她的头来。"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了?” “在意的话我就不会来了。”他语气真挚道。的确,现在他只在乎着往后能否 和她在一起。仔细想,他还满感谢于大任设计他呢;至少他挑中的是自己,而不是 其他该死的男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莫念慈衷心同意的一句话。不过她还有件事尚未对他说,不知道他会有何 反应? “我们会有段艰难的路得走。"他拉住她的手。 “不过,我会在你身边的。说你愿意跟我走。"他催促道。 “好。"在他火热的眼光下,她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个字。 既然兄嫂容不下她,莫念慈在多方考量之后,终于决定带着小杰跟任靖杰回候 府去。 “不后悔吗? ”任靖杰开玩笑地问着。"你放弃的这些家产是够你舒服过下半 辈子。” “怕什么?"莫念慈也玩笑回应。"我巴到了更大的财主,你侯爷的财富够我花 到下辈子,而不会有别的女人来跟我抢。” “知道就好。 "任靖杰笑道。他知道莫念慈并不是当真的。别的女人会为了他 的身分和地位而接近他,而她对财富并不热中。每当他接近她时,她就像花朵般地, 只为他一人而绽放,这真是奇特而令人感动的经验。 而小杰,则是另一项奇迹。任靖杰简直无法相信,在他那样恶劣地对待她的情 形下,她还愿意生下他的孩子。那胖嘟嘟的小可人儿,真是人见人爱。 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儿子都有了,他真是幸福啊!不过,回京后的日子并不如 他所想的如此惬意。爹娘的反对本在任靖杰的预料之中;但未料到会如此激烈。 “人人都知道她还是别人的妻子前,就已经和你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你 才接她进门。"任靖杰的母亲鄙夷地说道。"这种随便的女人也只有你拿她当宝!” “是啊,儿子。"任父也猛蹙眉。"想清楚呀,这种女人当个侍妾就算了,怎么 可以娶进门当元配夫人?你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的。 “你不知道别人说的多难听吗?”任母接着道:“堂堂的靖安侯,却娶了个克 夫又行止不端的女人。” 听到这些, 任靖杰变了脸色,他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别再让我听到这类抵 毁的话,让我知道是谁造谣,我就要他们好看。 “凭你一人想堵住悠悠众口未免太难了吧?"任母不屑道。"想要别人个说话, 就得先检点自己的行为。 任靖杰从不像此刻如此后悔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不是为了伤害莫念慈而 做了那些蠢事,莫念慈不会像今日一样,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的清白。 他无比挫折地回到自己的房问,莫念慈正为小杰缝制新衣裳。他在她面前单膝 跪了下来。 “念慈, 如果我不再是个候爷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突兀问道。" 你在侯府里并不快乐,对不对?尤其现在的你没名没分的,流言伤你极深,是吧?” 莫念慈含笑地凝睇他。 他现在十分重视她的感觉,让她十分受用。"怎么这么 问?我不怕恶毒的批评。” “那就是有人批评你喽?"他眼中燃起忿怒的火花"怎么不告诉我?” 她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我不介意的。"她早已习惯那些眼神了。 他审视着她的表情,为她的美丽和优雅倾心不已。他的妻子就该是如此,如此 雍容的气度和风范,如果她不配当他的妻子,那他今生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他是 何其幸运能遇上她。 “即使你不介意,我还是要尽全力保护你。"他如同立誓般说道。 “是不是将军和公主反对我,要赶我出府?"莫念慈一针见血问道。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任靖杰发怒道"惹火了我;我就带着你和小杰离开。” 莫念慈在心中也暗下决心,真到那种地步时,她也只能自己带着小杰走了。 然而.上天毕竟眷顾着他们。事情在不久后便获得了圆满的解决。 当小杰大到会说话后,嘴巴真是甜得腻人,成天"爷爷"、"奶奶"的叫个不停, 两老的心都被他给叫得融化了,整天争着要抱抱他、亲亲他。 为了让心爱的孙子有名正言顺的身分,将来可以继承爵位,即使再不甘愿,也 只得向现实妥快,让任靖杰娶了莫念慈,好让小杰成为嫡子。 “我们的儿子还真能干呢!"任靖杰骄傲地对莫念慈说道。"居然不费吹灰之力 就办到了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的事,真棒啊! “可你不后悔吗? ”真要成亲了,莫念慈反倒犹豫起来"其实我们这样就很好 了,我不在乎名分的。 “可是我想要给你。"他柔声道。"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对你是种伤害,你 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此体贴的地真令人上法抗拒。"找对你说过吗?我是如此爱你。” 任靖杰拥她入怀,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终究是说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你还是该早点说的。” 即使是这时候,他还是一样骄傲,不过她就是爱这样的他。少了这分霸气,他 就不是他了。 “早知道你已经知道,那我就不说了。”她故作懊恼状。 “不行!"他急道。"你应该要更早说才对。为了惩罚你,以后每天你都得对我 说'我爱你'这三个宇才行。” “礼尚往来才是有礼貌的人吧?"莫念慈讨价还价。"我为什么要说呢?你也很 少对我说啊!” “那有什么问题?"任靖杰马上答应。害羞可不在他的辞典中。"我爱你! 莫念慈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也爱你。"在他露出笑容后,她又补了几句:“虽然 你的脾气坏,对我也不好,既骄傲又自大,长得只是差强人意…不过大体上而言, 我还是很爱你的。” “你的爱包容力可真大。” “当然喽。"她得意地说。"如果包容力不大,早在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娼妓时, 我就会逃跑了,哪还会傻傻留下来。还有你污蔑我跟人私奔时,我也是很大方的不 辩驳。” 任靖杰聪明地在这段话中捉住重点。 "那是说,其实你在那时就已经爱上我了 吧?” “这么说也行。"她酡红的脸说明了一切。 “你这小坏蛋!"他轻吟道"那时你还骗我你喜欢蔚然。” “'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啊。 ”莫念慈不怕死地接口。见他似乎又有发火的迹 象,她才澄清道:“他是个好人,而且……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 “他是好人,而我是坏蛋,这是你的意思吧?"他撇撇嘴接口道。 “你不止坏,而且还很色呢。"莫念慈皱皱眉道。 今儿个怎么成了清算日了? 任靖杰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努力辩驳道;"我哪 儿色了?从遇上你后,我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了。” “骗人!"她醋意极浓、"那时你还当着我的面就和那个沈慕云走掉了,还手牵 着手呢!” “有吗? 他极力装出无辜样。"那只是想气气你而已,谁你老是一副事不关已 的冷淡样,所以我才……” “那你说,好好一宅院,为什么要叫慕云楼?难道没别的名字好取了吗?” “那是她自作多情硬是跟着院子改名,我有什么办法?总不好一直替宅院更名 吧?"他困扰地说。 “那……"莫念慈一时词穷。"还有还有……还有很多事,怎地一时想不起来?” 再让她想下去,今天的日子就难过了。任靖杰急忙搂过她,柔声道:“好啦, 我们的日子多得很,要算帐还怕没机会吗?”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难得他今天稍有反省,怎可放过机会? “好啦!"他好脾气地哄着。"对于今天,我可还有别的计划。” “什么?"她略带警戒地问:“我可没听说哦。” “这才叫惊喜嘛! "他眼中的热烈光芒已充分说明了他的计划。莫念慈不必他 开口说明,便自他身旁跑开。 “今儿不行,我很累了。” “没关系,你只要躺着休息就行,其它的事我自会处理。"他邪邪地笑了。 “不要……"莫念慈还来不及逃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其实在秘室中那三天还真不错,至少完全没人打扰,而且那时的你可是热情 得很。” “讨厌…"她的娇嗔淹没在他嘴里。 一会儿后,房里再也没有争吵声,只有偶尔传来令人脸红的细碎呻吟声。 ---------- 心动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