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第八章中场休息(2) 天空碧蓝,绿草如荫,阳光暖洋洋,而沈安若觉得有点冷。她有想不通的事 情时便会偏头痛,而如今她的头便有些抽痛。她想起小时候,为了跟大人赌气, 便常常闹出一些事出来,事后并没有大人跟她算秋后账,反倒是她自己,反思自 省很多日,觉得一定要下不为例。而如今,她有了与当年相同的那种羞愧感与荒 唐感,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包括她自己。 后来连着两星期,程少臣再打电话约沈安若出来,她便借口公司有事或者已 有安排,不肯再出去。 沈安若其实很珍惜与程少臣和睦的相处,而如今她心里发虚,便不知该如何 坦然与他面对,只怕最终要将这场君子之交搅得一团混乱,不欢而散,那样的结 果她实在不乐见。 程少臣是洒脱之人,她不肯出来,他既不多问,也不勉强,被她拒过几回后, 便也不再打电话给她,而沈安若更不会主动给他打。算起来,两人已经一个半月 没见面。 那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倒也有个顺理成章的结束。沈安若有一点点遗憾,但 更多的是释然。 那段时间,沈安若的公司有很大的人事变动,张效礼部长被派到外省的分厂 去做主事者,原先的部门主管升了部长,又通过公开考选新增人员。虽然她的工 作并无变动,但部门格局被打破,原来很多微妙的牵制力量便开始显山露水,没 了年龄阅历皆资深的张效礼压阵,其他人员有人卖资历,有人卖能力,暗地里与 新上司较劲。安若一向乖巧少言,新部长原来做师兄时便护着她,此时对她更器 重,久而久之,倒害得从来没有敌人的安若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已经够明哲保身, 仍是难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工作已经很辛苦,还要花许多的力气来搅和这样没 营养的事,大家那本来就不太多的聪明才智全成了内耗。沈安若很郁闷。 晚上她缩在沙发里看影碟,那阵子她看很多所谓的高雅艺术片,多半又长又 闷,三十秒钟后镜头仍是定格在原先的位置,要么对白枯燥无味,要么两个小时 只三两句台词。早些年她实在不明白怎么这样的电影也有人拍有人看,如今她看 得津津有味。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枯燥乏味,如同她最近的办公室生活,充斥满 了鸡毛蒜皮与叽叽歪歪,虽然无聊,但是无害。 张效礼出发前,他们部门一起吃了饭。虽然是高升,但张效礼仍有几丝不舍, 喝了酒后说:“这人与人的缘分深深浅浅总没有定数,今天在一起,明天又分开。 不过十年才修得同船渡,我们能在几十亿人里面能够相遇,这缘也算够深了的。” 大家都喝得醉意迷蒙,也不知几个人听了进去,但张部长这番话,却令沈安若怅 然了一整个的晚上。她想起很多的人,小学、中学、大学,那些记得住记不住的 面孔,那些在返校或回家途中遇上的路人,江浩洋,还有程少臣,即便只是生命 中的过客,都终归是缘分一场。 一天下午,沈安若接到通知,晚上要与倪董事长一起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酒 会,还特别被叮嘱要打扮隆重一点。 沈安若回家换上脑子一时发热买了却几乎没有机会穿的露肩黑色小礼服,画 了一脸之于她来说浓艳无比的妆,以至于倪董一见她,先愣了一秒钟才开始笑: “哎呀,原来是安若,我快要认不出来。这小姑娘们,一转眼就长大了。” 沈安若不喜欢这种场合,只见一群人穿着戏装戴着假面具演着俗套的戏。满 桌美食无人动筷,她也只好忍着饿。 倪董代表正洋拍下一个清代瓷瓶,沈安若与他一起上台去接收。步距是精心 计算过的,微笑也是有尺寸的,以前上过的礼仪课终于也大派用场。她的背也挺 得比以往直许多,觉得自己高了许多。只是那裙子领口是交叠式的,她瘦,便显 得更低,裙摆也短,很令人不自在,还好她的妆够浓,便仿佛戴了面具,可以掩 耳盗铃。 做戏一场,沈安若小心翼翼又袅袅婷婷地走下台,一瞥之间竟忍不住叹息, 她跟程少臣的缘分可绝对不止修了十年,否则怎么会连这种场合也能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