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局长双规(2) “那个帖子一直发在网上?没人去处理吗?” “是的。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沾边,生怕沾上。” “不是沾不沾边的问题,这是影响到东洛形象的大问题,是政治问题!”唐 绘青严肃地说。 王小弥突然开了窍似的,听出了弦外之音,悟到了唐绘青的意图。他马上接 过话茬说:“唐主任说的是,我有个大学同学在省里的门户网站工作,曾听他说 过有专门负责删帖的网络公关公司,只要给钱就可以搞定,我马上联系一下。” 唐绘青没有吱声,王小弥知道是默许了。他立即掏出手机,当着唐绘青的面 开始拨打电话。唐绘青转身走出了书房。王小弥知道这是唐绘青惯用的套路,每 当遇到与他自己相关的事情需要下属处理时,一是默许,二是走开。这样即便日 后遇有不测,他也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王小弥心里清楚,但别无他法,在 人家手下当差,受点委屈很正常,就算为领导背点黑锅也无妨。吃亏是福。愚蠢 的下属让领导背黑锅,聪明的下属替领导背黑锅。王小弥当然明白,只要领导领 了他的人情,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他。先在上司面前低头做孙子,再在下属面前昂 头做大爷,这是官场进步哲学。下属与上司之间的关系就像做期货,最初看上去 吃了亏,往长远看,吃亏的背后却潜藏着更加巨大的回报。 王小弥将书房门打开,故意大声说话,要同学帮忙处理删帖的事情。过了几 分钟,同学回了电话,说人家不愿意接这笔业务。王小弥清楚,干好这件活,可 以增加唐绘青对自己的好感,更可以为自己日后的提拔增加筹码。他让同学再试 一下,说要多少钱都可以,他愿意出。同学见他心情迫切,答应再试一下。 此时,唐绘青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手中的报纸,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却在偷听王小弥的电话。 王小弥的手机再次响起,同学告诉他事情很棘手,他找了两个删帖公司,都 说删不了帖子。因为网民反映强烈,网站铁了心要将事情做大,而且已经不断有 媒体开始介入,刹不住车了。 王小弥赶紧跑到唐绘青身边,小声作了汇报。其实唐绘青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很多媒体已经开始介入调查的时候,知道影响已经出去了,删不删帖意义 已经不大。他对王小弥说:“小王啊,这事本来不归我们人大管,是宣传部的事 情,我们就不要越俎代庖了,你也别操这份心了。”王小弥嘴上连连说那是那是, 心里却想老麻雀就是老麻雀。 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唐绘青心里有些乱,却不动声色。叮嘱王小 弥不要主动向任何人打听有关何大欲的事情。王小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案发 之后有个奇怪的关联定律:越是和案件相关的当事人,越想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 ;越是打听情况,越会露出马脚。在官场上浸淫已久的唐绘青和王小弥自然知道 这一点。 按理说,何大欲的事情是他自己惹的,与唐绘青无关。但一个屁股不干净的 官员,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即便是自燃,在爆炸时也会危害到别人的安全。何大 欲这颗炸弹,万一爆炸了,唐绘青自然会受到强烈冲击。 整个东洛官场都知道何大欲与唐绘青的特殊关系。唐绘青的堂弟唐高屹在东 洛市搞房地产开发,与何大欲称兄道弟,关系非同一般。知情人都知道,在上次 政府机构调整中,现在的东洛市建设局由之前的城建局与规划局合并而成,行政 职能与权力大为增加,房地产开发商都绕不过这座庙。当初城建局与规划局合并 时,就是唐绘青力主何大欲出任新组建的建设局的一把手;另外,何大欲与唐绘 青走得很近也是众所周知。这些都让唐绘青感到从所未有的压力。 梵冰冰在省城被抓,何大欲被纪委传去接受调查,这两桩突发事件接踵而至, 犹如两座大山压在唐绘青的胸口,使他透不过气来。 当组织部长的时候,唐绘青曾经开玩笑说,搞组织工作就好比烧窑,没有经 过组织考察的干部都是半成品,而自己就是烧窑的工匠,要对这些半成品进行处 理,在经过脱坯、晒干、装窑、烧窑、点火、背火、饮水、出窑等一系列工序之 后,才能为组织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烧窑匠只要挑两件刚出窑的器皿握 在手里相互碰一下,只要听一听发出的声音,就知道是不是一窑好货。唐绘青说 自己也有这个本事,只要经他挑选的干部,完全可以做到八九不离十。当看到自 己考察提拔的干部一个个走上领导岗位并做出优秀成绩时,他说他就像烧窑工在 出窑时看到一件件精美的器皿一样高兴。 这么多年来,唐绘青自诩为手艺精湛的烧窑匠,可一想到梵冰冰和何大欲, 尤其是何大欲,唐绘青的自信就大打折扣,他觉得自己这个老窑工的口碑,可能 就要毁在何大欲这件烧坏了的次品身上。 到底是谁在对何大欲下黑手呢?为什么要陷害他呢?唐绘青一时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