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夫人?夫人,该起床了。” 拉喜迷迷糊糊睡梦中让小扯子给扰醒,她揉着眼睛推开温暖的被毯,依然处于 茫茫然的状态中,不知所以。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个腰儿,揉揉酸麻的颈。 “夫人,我帮您端来热水,您快点梳洗梳洗,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忙的事还很 多呢!” 拉喜勉强自己伸腿下榻,看着小扯子像只忙碌的蜂儿满帐子乱窜,害得她才刚 醒的头又晕起来,“小扯子,究竟你在急什么?什么时候不早了?我看天儿也才刚 蒙蒙亮吧?” “不,早就日上三竿了,夫人。”小扯子扶她起身说:“您都不晓得这天亮得 有多早,我可是整整担心一晚上,幸好主子没有对夫人怎么样,对吧?” 主子?拉喜猛的忆起昨夜儿发生的一切,哗的红潮涌上她双颊。 “夫人,大人您怎么了?您的脸儿好红喔!” 拉喜低着头走到青铜镜台前,“帮我拿那套蓝袍来,扯子。” “不,不成,夫人今天可要打扮得漂亮些,可不能让可汗宫中的贵妇给比下去 了。”扯子单手支颐想了又想:“啊,就穿那套雪色粉缎袍吧!那套袍子绣满各色 珠宝,才能配衬出夫人的身分嘛!” “你在嘀咕什么?小扯子,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拉喜双手鞠水洗掉一夜的辗 转难眠,取过铁架上素色小手绢抹去脸上水滴后说。 小扯子捧过一杯盐水与清新口气的甘草片递给夫人,并说:“方才小扯子接到 主儿的命令,要我替夫人准备准备,大人等会儿要携夫人入朝晋见。或许,可汗将 会举行酒宴或是竞技等等,您和大人会在可汗宫中逗留几天。” 拉喜才忆起兀尔提过这件事。 记得昨夜见受此一打击之后……自己曾想要离开突厥、离开兀尔,让他得愿以 偿——她认输的离开。 直到现在她心中还是打着那个念头,可是有一点她非问清不可……“扯子?” “什么事,夫人?” “如果女人家圆了房,是不是就会有孩子了?” “唉呀!”小扯子捧着脸摇着头说:“人家是还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会知道 这种事呢?夫人真讨厌。” 拉喜不相信的看看她,“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的。” “当然是——假装的啰!因为大娘告诉小扯子从今而后要装小丫头装得像一点, 才不会给夫人添麻烦。”小扯子傻笑着说:“这种简单问题小扯子自然晓得,这可 不是臭盖吹牛的,我常听我娘和我姨娘们在讲这些事情。像是怎么样会生女娃,怎 样会生男仔,还有初夜通常会很疼痛、落红等等问题,我可真不是盖的,……” 拉喜愣了一下,第一次会痛?真的?昨夜她为什么没感觉到半点疼痛?落红又 是什么? “……凡是这种问题,问我小扯子准没错!”扯子没半点察觉到夫人脸色的异 常,“圆房不一定就可以生孩子,要看运气。有些人一举就得子,有时要要做个两 三月或上年的。” 原来,圆房是每个人都不同?那么她不痛也该是正常的。“怎么样才知道有孩 子?” “女人家每个月的那个……在怀孕之后就不会来了。” 拉喜对这消息也是瞪大眼睛,充满惊奇。 换成小扯子对夫人大摇其头的说:“为什么堂堂的公主,会连这类事情都不知 道呢?” “这你就不晓得,小扯子,本来每位公主出嫁前我们母后或是妃子,都会将生 儿育女这等大事以书画传授给我们。可是这回我出嫁得突然,根本没时间请教这种 事,什么都一无所知。我也觉得颇不方便。” “原来如此。”小扯子说:“公主就是公主,真是不简单。” 太好了。那么只要再过几天她每月的日子报到了,她会知道是否怀了兀尔的小 宝宝。没有宝宝,她便要回巴兰去。 因为这样,他才会高兴。 拉喜微笑的走到衣箱前,预备更衣,低头瞧着身上单薄的罩衣,她突然想到: “小扯子,昨天你还曾回帐内吗?” “不,没有。扯子一整夜都被人关在仆人住处。” 难道会是他吗?拉喜心中微微希望的想着,会是兀尔在她睡着之后,又回帐内, 并把她抱回榻上睡的?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关心自己或…… “准备好了没有?” 真是说人人到,拉喜心一悸,不想不愿也不敢回身去面对兀尔,怕自己想起昨 夜羞人的一幕幕情景,她怎么会那么……不知克制的喊叫呢? 但他自动的移向帐内,站到她的身前,“我已经吩咐人备好马车在外,今天我 与你乘车前往可汗宫中。” 不得已,拉喜终究要抬头看他。 他好英俊,自他微扬的眉、蔚蓝眼到帅气高贵的突厥部族大人打扮。 她,为何一脸的害怕呢?她有没有发觉她的情书失踪?是否许多的罪恶填满她 的心,所以让那一双美丽的眸子,闪烁着逃避?她为何不敢看他?兀尔想要伸出手 去狠狠的揪住她、逼问她,谁是她最新爱慕的人?她何时移情别恋的?她怎么敢背 着他—— 但理智阻止他的莽撞,他需要好好想过一遍,弄清自己心中缠着一团搅和不休 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他想要什么?拉喜或是报复,报复或是拉喜? “很快就好了。”她先转开眼低声回答,避开他锐利的眸子。 为什么经过昨夜他好象更生气,他后悔圆房吗?她太糟糕了,是不。那可真失 礼,因为她可是初次!拉喜有点恼怒的想,她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为自己的不熟练 而道歉? 他有红帐子的花娘可练习,她可找不到男人陪她练习。她爱上兀尔是事实,但 他有时候真像个……像个……该死的鞑子! “我,在外面等。” 他拋下这句话掉头就离开,倒教拉喜与小扯子松了口气。 “夫人?你和主儿真的没有问题了吗?”怀疑的,小扯子问道。 没有问题?嗤,真是天都要塌下来。“快快帮我把袍带系好,我不想让夫郎久 等。” “遵命,夫人。”小扯子很勤快的动作起来。 好不容易,环带七彩宝玉、衣履纤雅秀丽的娉婷佳人,万事都准备妥当。 “夫人慢走。”小扯子在后面,高兴的挥手说。 “我走——”拉喜话说一半,却急急转身奔回帐内的书案上,“咦?我昨夜做 的一副字画到哪里去了?小扯子你有没有看见?” “字画?什么样子,多大的?” “这么大这么长,上头画的是两匹马,我提了首小诗在上面呢!” “那字画很重要吗?” 拉喜微红了脸,她怎么说出口——那上面是她的心与她的爱,她原本打算把它 留为自己在突厥的回忆,大胆的把自己对兀尔的恋恋之情都化为一首情诗留念。 若是让外人看见她私密的角落,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也算不上是重要。” “小扯子会帮夫人再找找看,可您该出去了,亲王一定等得极不耐烦。” 拉喜就这么被小扯子推出了帐到外头去。 ★ ★ ★ 一路上,兀尔都极为沉默。 拉喜不停的绞着手,思索着要怎么把她的决定告诉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兀尔终于开口说:“再绞下去,你的手都要打结了。” 拉喜叹口气,小脸认命的抬起来,看着他那双变成冰天雪地的蓝眼,“我保证 我会说得很快、很短,一口气道完它。” 他安逸的抱胸以待。 “我……我决定……你赢了。不用一年,我可以很快还给你自由。” 他锐眼更寒的瞪着她。“话要说清楚,拉喜,你在计划什么?” 离开他,投入情夫的怀抱中吗?在那瞬间,兀尔才领悟他早把她视为自己所有 物,任何想要擅夺拉喜的人,都要付出重大的代价——生命。 “我、我想清楚了。待在你身边,固然是爱的表现,可是如果你那么不快乐, 我再强求也没有意义呀!就连圆……房那种事都要可汗逼你,你才愿意去做,这又 是何苦呢?我离开后,就不会有傻妻子呆呆的闯进红帐,给你惹麻烦或到可汗面前 告状,不是吗?你应该要很感激我,为什么你还要用杀人的目光瞪我?” 兀尔的确想杀人,她居然提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世上只 有休妻没有休夫!她“必定”是移情别恋了! “唉,罢了,剩这些天你都不愿意恢复和解中的样子,我也没办法。说实话, 我从小到大,都是人人称赞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家,虽然很丑又一无是处,但是起码 我从不惹人厌,除了你。这是不是一物克一物呢?我敢打赌你是世界上最难讨好的 人,我说要留下你就要我离开,我同意离开……你又一脸臭臭的。我真不明——” “不许再说一字。”兀尔低吼嗓音中蕴藏很大的控制力。 拉喜噤声,两眼瞪大的看着他。 “我只说这么一次,公主,当你可以离开时,我会让你知道。在那之前,我不 要听到任何与离开有关的事。” 拉喜感觉自己好意被人糟蹋,“夫君,你没有发烧吧?我说我要——” 兀尔用力拉过她的一腕,偾张的鼻息说明他的怒,“我很好,亲爱的娘子,有 问题的只怕是你才对,告诉我——谁让你——” 就在兀尔让怒气冲昏头打算逼问拉喜谁是她情郎之际,马车也抵达了宫前大庭。 “蔚大人,我们到了。” 兀尔才隐忍住这股气放开拉喜的手,“如果你敢在可汗面前提半句离开的话, 我发誓我会打得让你跨不出帐门半步,懂吗?” 他的威胁让拉喜不平的回瞪他一眼。 “懂吗?”他又摇摇她问。 拉喜气极推着他的肩,“让开,你想让人看笑话,我可不想!” “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他撂下话后,才让拉喜离开。 ★ ★ ★ 可汗与可汗长子、子媳与一班大臣都在宫殿之上,闲话家常嘻笑谈论着。 拉喜随着兀尔进殿后,再度见到那位胡子翘翘的仁兄——可汗本人。 “来来来,朕要这位奇女子坐到朕身边。昨夜朕告诉可敦,说兀尔的妻子跑进 红帐内学习如何成为个好妻子,她怎么也不相信朕的话。现在,来,你亲口告诉可 敦吧!” 可汗身旁坐着一位圆胖丰润的女子,神色仁慈对着拉喜微笑着。 拉喜脸真丢大了,看样子全殿上的人都晓得这桩奇糗无比的大事。“可汗殿上 不会有地洞可钻吧?”她充满希望的问着兀尔。 兀尔板着脸说:“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怎么会呢?”可敦插口说:“现在拉喜夫人是我们突厥贵妇中的典范,以后 可汗要是天天往红帐子跑不回后宫,我就要闯到红帐子去‘见习’一番。” “哎呀呀!瞧瞧你给本可汗带来什么坏典范,拉喜夫人!朕应该要处罚处罚你 才好。” 拉喜低下头说:“拉喜知错,可汗尽管处罚吧!” “他不会的。”可敦热情的拉过她的手说:“你会是个有趣的敦,拉喜夫人, 兀尔这个人孤家寡人的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忘了怎么去爱个女人,但是哀家相信你 会重新把活力带入他的生活。你与兀尔是哀家见过,天作地合的一对呀!” “可敦真好,如此给拉喜安慰,可是拉喜知道我只会带给兀尔麻烦,他并不— —” 兀尔突然递上一块甜糕说:“这个不错,拉喜吃。” “我——”拉喜正想说她不吃糕,兀尔已经把糕点塞到她小嘴里头,差点没让 拉喜噎到,她连咳了数声,兀尔很有弒妻嫌疑的猛拍着她的背。 “请可汗容许拉喜告退,她很不舒服。”并且自作主张的说。 可汗点头正要答应,半路却杀出一位程咬金,失声的笑着,“哈、哈、哈,连 吃块小糕都会被哽到,可真是个柔弱的女子!真没想到蔚大人最后娶到一个没人要 的弱女子。我想巴兰国必定举国欢腾,用这种货色钓到我们突厥境内数一数二的蔚 大人。” 所有的人都静下来,可汗的脸色更是转变得铁青。“注意你的行为举止,文苑 夫人,朕不希望在宴堂之上,有任何扫兴的事发生。” “自然,可汗说的对,是文苑这厢失礼了,蔚贝拉喜夫人。” 那名冒出讽笑的女子眼中带着刀口中含着鎗,明里暗地无一处不对拉喜带有敌 意。拉喜一头是雾水,她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位贵妇人?她外表原是十分娟秀,若不 是那厚重的敌意破坏了气质,也该称得上美女吧? “哪里,”拉喜应酬的笑笑,“我们素昧平生,何以夫人对拉喜如此不满?” “不满?有吗?拉喜夫人多心了。”女子走到拉喜座位旁,挥手招来人端上一 杯马潼,“先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包涵了,我是可汗长子拙陆之妻——拙陆 曲文苑。 身为蔚大人之妻,拉喜夫人若是喝不下这杯,那就太让大人没面子了。” 拉喜从没喝过马潼,据说这种突厥特有的发酵马奶,比最强劲的白干、女儿红 都要更为浓烈数分。她接过那位拙陆之妻递上的牛角杯,“拙陆夫人的姓名倒很奇 特,曲可与高昌国王曲文泰有关?” 曲文苑眼中寒光微闪,“拉喜夫人真聪明,我长兄文泰王实拜贵国摄政之所赐, 英年早逝、家破人亡!” 那就难怪了,摄政王当年受巴兰国王之托与高昌对战,一役下来……高昌破灭, 巴兰国自然取而代之成为关外四小国之首。她竟是文泰王的亲妹妹,那真是善者不 来、来者不善。看来这杯马潼是拙陆夫人给拉喜的下马威。 拉喜不会对文苑感到同情,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况且当年也是文泰王先示意开 战的,“此言差矣!拙陆夫人,巴兰摄政王没有赐给贵兄家破人亡的命运,而是身 为高昌的文泰王自己作出的选择,胜败天定。不过现在既然拙陆夫人这么盛情,我 拉喜自然盛情难却,我先干为敬吧?” “拉喜,”兀尔担忧的皱起一眉,“你确定?” “没有关系。”拉喜心想,最糟糕的结果,顶多是昏倒而已,不喝的话……会 让兀尔及远在巴兰的亲人蒙羞。 深呼吸一口气,她举起牛角杯,豪饮下一口酒。马潼浓烈的奶味与入口绵密火 热的发酵酒气,迅速的让拉喜发热起来。 “才一口就脸红了?拉喜夫人。” 曲文苑的取笑口气真让拉喜气不过,所以又接连了好几口把马潼喝干,拉喜倒 倒杯子口向下说:“该、该、该你了,文苑夫人。” 这下曲文苑的脸色可有够难看,她也不干示弱的举起同样大杯的马潼一口气饮 下。 她也一脸全烧成红苹果般,双眼晶亮的说:“敢不敢再来一杯啊?” 拉喜立刻像是好斗的初生小犊,迎接挑战的站起来。 “够了。”可汗不悦的说:“一大杯马潼连个壮士都要醉倒,朕不许你们斗气。” “禀可汗,媳妇儿还能……再、再、再喝它个几杯!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 高昌女人可不像那些巴兰来的笨——”曲文苑口齿不清的说着。“咦,你们笑什么?” 哄堂大笑让曲文苑搞不清楚方向,拉喜很好心的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说:“喂, 那个不是可汗,你正抱着一只狗在说话呢!文、文苑夫人!” “狗? 好大胆, 你竟敢骂可汗是只狗?”酒力发作,曲文苑醉胡涂的嚷说: “来、来、人!快把她给我架出去!” 可汗摇摇头说:“拙陆,把妻子带回去吧!” “但,父汗我等一下还要参加竞马赛,回到我府内太费时了。” “那就让文苑在后宫的帐内休息吧!”可汗伸手说:“来人,带文苑夫人下去。” 两个侍女急忙的奔上前,左、右扶着曲文苑,把她拉开了那刻有盘龙踞凤的廊 柱,带她下去休息了。 “你觉得怎样,拉喜夫人?你也可以和文苑一样先休息一下。”可汗和蔼的笑 问。 拉喜昏沉沉的说:“不,我很好。” 教兀尔相信她的话才有鬼,她眼皮都快合上了。“拉喜,不许逞强。”他低声 警语说。 摇摇头,拉喜为兀尔挟起一块糕点说:“吃糕长高高,张开嘴——啊!” 兀尔不知该笑还是该打她屁股,明明就是醉昏头了满嘴胡言。他拿开糕点,向 可汗说:“我要带拉喜先回王府去了,可汗。” “不、不,不用,”可汗摇手说:“让可敦照顾拉喜,我等一会儿要与你商量 出使大唐的计划与人选。我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手段取得李世民与突厥合盟。” 况且,可汗也吩咐可敦执行一样重要的任务,拉喜能留在后宫是最好不过的。 兀尔正想说明天再谈也可以,却听到拉喜叩的一声瞌睡撞到了桌子,她已经呼 呼大睡起来,小脸儿再也没抬起来。 所有堂上大臣都为娇俏可爱的拉喜夫人而笑着。 “兀尔兄,你这回可真娶到好贤妻。喝醉酒不乱性的女子,是少见的好女子呀!” 佐政大掌官微笑的说出大家的看法。 兀尔发觉自己心中坚硬冰冷的墙似乎一块块的崩落下来。 “就让拉喜在这儿休息吧!哀家会照顾她的,兀尔。”可敦带着两名宫女扶起 了拉喜说:“你们男人去聊你们的,哀家们先告退了。” ★ ★ ★ 拉喜昏睡到何时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醒来时她坐在美仑美奂的帐内,四周燃 烧着有香气的薪火,明亮亮的帐子中有无数的帘子垂落,如梦似幻的。 “拉喜夫人,你醒来了?我去请可敦过来。” 可敦?疑问才刚冒出拉喜的心头,答案已经自动走过来,杂沓的脚环叮铃声传 来,一张亲切的笑脸,拉喜当然记得可汗的妻子。 “拉喜?觉得如何?哀家真讶异你居然有胆子喝下那么一大杯马潼。” “可敦面前闹笑话了,不好意思。”拉喜红着脸垂头说。 “不,喊我眉娘吧!那是在我嫁给可汗之前,哀家的闺名。我很喜欢你,想把 你当个可爱的小妹妹来疼爱。说实话,你可以当我的女儿呢!” “可……眉娘太客气,你还这么年轻的模样,拉喜怎么会是你女儿呢?” 眉娘摇摇头,眉宇间一抹惆怅,她转身对宫女们说:“全都退下,我与拉喜夫 人要单独说说话,谁都不许来打搅。” 宫女们都退下后,眉娘才说:“我自可汗仍旧是个部族大人前,就跟随他,足 足也有十几年了,可是半子一女都没有,不像是去世的前可敦,她头胎就给可汗生 了个儿子。也因此我在拙陆面前没什么地位,他那个长子并不把我这后妻放在眼中。 算起来,我是拙陆的姨妈,因为我姊姊去世太早,我父亲才把我补嫁给可汗,算是 填充他的损失。” “拉喜懂了,很遗憾提起夫人的伤心事。” “不。”眉娘笑一下说:“虽然我不能生育,但可汗依旧极为宠爱我。后宫固 然有数不清的佳丽绝色,但他待我的心是真的。” “拉喜真羡慕眉娘。” 眉娘点头说:“我晓得你与兀尔间的问题,可汗与我商量,希望你能够坦诚的 告诉我——拉喜,兀尔有没有同你圆房?自从婚礼后到现在。” 一颗泪珠不知怎么滑出了拉喜的眼眶,但她强自微笑说:“有。” “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问,但——真的吗?可汗很清楚兀尔有多固执,他一旦 下定决心不受逼迫,他可以做得很绝。你别袒护兀尔,如果你们尚未圆房,可汗与 我会帮你的。” 拉喜叹口气说:“那夜可汗问过兀尔这问题之后,他就……抱了拉喜。他说完 全是奉可汗之命才——” 眉娘握住拉喜的双手说:“我了解。那么,你现在是兀尔的妻子了。” “他并不喜欢。”拉喜沉重的说:“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像眉娘讨得可汗欢欣 一样,让他高兴。兀尔他讨厌我。” 眉娘沉默了很久一会儿,“我不认为他真的讨厌你,拉喜。方才他呵护的模样、 紧张你的表情,甚至是保护欲。我想这里面有点问题。” 拉喜并不相信眉娘的话,怎么说她也不相信兀尔会紧张、或对她呵护。他根本 不懂温柔是为何物。 “我猜我必需放弃他了。”拉喜垂下双肩说。偏偏兀尔禁止她向可汗请求离婚。 眉娘下定决心要帮一帮这惹人怜爱的姑娘,她起身走到一旁精美的木箱,翻了 又翻,好不容易拿出一本线捆书,递给了拉喜。“我要将这本书送给你。” 拉喜好奇的看着那以牛皮为封面的厚册子,很沉很结实。她翻开第一页就吓了 一跳,竟、竟、竟然是个裸女。 “这是我阿史德家传的宝物,只有三本,向来只传给身为可敦之女的阿史德公 主。我没有女儿,就把它送给你吧!它上面记载的是女子手中拥有的权,你可以为 丈夫传宗接代,也可以带给他喜乐。如果你真想讨兀尔的欢欣,按照书上写的做就 对了。” 拉喜脸红心跳的又翻了一页,上面记载着: 第一式,男如卧虎…… 她不敢相信这本书上画的大胆插图,可是……真要那么做吗?她忆起圆房那夜 所发生的事。怎么和书上画的大不相同? 拉喜指着男子赤身露体的那张图说:“眉娘,这里的,是什么?” 眉娘讶异的张大眼,拉喜指尖所指的,不正是男人家最宝贝私密的地方吗? “你圆房后,难道还没见过兀尔的身子吗?”眉娘怀疑的问,“你应该晓得的, 这个……就是让你……让男人……”说得眉娘都要不好意思起来,“你这样才能受 孕啊。” 拉喜一愣,有事情不对了。她迅速的翻了好几页,得到了结论——兀尔那晚上 并未与她真正结合——起码不该是用手指! “有什么问题吗?拉喜?” 有东西哽住她的喉咙,她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摇摇头,好半晌才说:“没什 么。” 隔着几重绘i鶪坏~,背着身子假装睡着的,是曲文苑。 好极了,贝拉喜我要你好看!就算马潼醉不死你,我也要让你觉得生不如死, 不——更好的,我要让你被拋弃被遣送回国,让你身败名裂。突厥没有你这巴兰小 鬼的立足之地。 我曲文苑没有机会宰杀黑蛟龙那奸贼,拿你贝拉喜封喉也是一样。 若是有幸借这刀杀了你这丫头,我还会亲手拍掌叫好。 曲文苑整颗心被报复的黑云笼罩,完全失去她本性,眼中只道有个人也会很希 望能报复蔚兀尔及贝拉喜,她晓得那人是谁。一个被可汗斥责并被降爵的人。 一定会成,可敦送给贝拉喜的礼物,恰巧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 ★ ★ 在可汗大殿上。 “兀尔,本汗最可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有勇有谋,必定能完成以假求和亲之 名,实则送达本汗与李世民太子建邦谊之讯息。” 若换成半月前的兀尔,必定没有二话当下答应。 “朕也晓得,在你新婚燕尔之际,就派你出这趟艰辛的任务,是有些不妥。然 而若不是我与大臣们左右思量后,认为既通汉语又擅各式兵器的你,是能顺利完成 任务的不二人选。你曾两次三番越过东突厥的境内,不曾让他们发觉,就是最好的 证明。” 兀尔怎能在拉喜偷情的事尚未水落石出前,放任她一人留于王府呢?万一要是 她与“那混蛋”私奔或是更进一步的—— “说出你的意思,兀尔。”可汗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朕原以为你会一口答 应。” 有个方式能把拉喜囚禁起来吗? “可汗无需担心,兀尔自当为可汗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出使大唐的使者任 务由兀尔接下,但请可汗答应兀尔一件事。” “什么事,直说无妨。” “兀尔希望能由自己决定出发与归来的时间,亲手挑选卫士与路线、补给。” “可以。”童叶护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反正我起初也要让你来做这次任务的 总指挥。我手下的禁卫精兵你尽管挑。” “谢可汗。” 兀尔心中只惦挂着,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完拉喜,再前去进行任务。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