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职场"女人帮"(3) 我的牛扒饭上来了,一块看样子很不错的牛肉块浇着金黄色的咖哩浓汁,青 青的西兰花,香气升腾的泰国香米饭,还有一小盅炖汤,我用勺子搅动,是无花 果瘦肉粒汤。 " 好香,我们也要牛扒饭。" 她们两人抢着叫老扳娘过来写菜单,我把自己 的牛扒饭先给孕妇吃,可不能让张焰肚里的孩子饿着啊。 要知道,大湾镇的原住居民特别爱享受美食, 无论贫富,只要口袋里有点钱 就会去啖世界。一杯飘着茶梗和几朵白色茉莉花的清茶,一竹笼蒸排骨撒上葱花, 一碗生滚鱼片粥加点姜丝,叫做早茶;一盘炒田螺,一瓶冰镇珠江纯生啤酒,就 是宵夜。上班族在中午只有1 小时休息时间,吃外卖送来的盒饭或是公司的工作 餐;在家的老人们就把剩饭剩菜煮一煮吃,也很可口。下午三四点钟,老人们会 去街边小店喝下午茶,一小碟点心和一杯奶茶,工作族则会抓紧时间吃几块饼干 就着咖啡或浓茶提神。你不要以为他们餐餐在外吃而冷落了家庭,正式的晚餐是 家庭主妇做的,老火汤、海鲜、河鲜、青菜能摆满一桌子,晚上七八点时一家人 围桌,最具权威的家长坐正了说:" 好,吃饭吧。" 孩子们才敢动筷子。无论他 们怎么吃都不会为减肥发愁。忧伤还是喜悦,聚会还是分离,人们都爱走进酒楼 食肆。我想,在地道的美味中,人们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吃,寻找什么吗?理解, 信任,尊重,情感,商机,街坊邻里的故事。这种食为先的人生观很容易引诱外 乡人,谁不爱吃呢? 1999年时,大湾镇本地人口不足5 万,但外来人口近30万。与深圳富士康工 业园区不同的是,这里的工厂一般不建宿舍楼,因为原住居民盖了很多私人楼房 可以出租给工人们。公司人事行政部给予员工按级别的租房补贴,帮助他们联系 好房东,再告诉他们到哪里买吃的、喝的、用的,注意安全云云。工厂的食堂提 前预订饭菜,不贵且花样翻新很可口;公司内的体育场和大会堂自由开放,经常 组织娱乐活动和体育比赛;街道广场一到夜晚就是集体舞蹈和放电影的场地。很 快,你就会像一条小鱼一样游进小镇的生活里了。 每到傍晚的时候,各种食肆灯火通明,高级酒店的星级餐厅,路旁霓虹灯闪 耀的中档饭店,还有仅几张简单的桌子往街边树下一摆的大排档,空气中弥漫了 食物的香气和人气,我们" 四个女人帮" 每天会换着地方吃,清蒸鲩鱼和黄沙蚬 的鲜味,姜葱爆炒大花蟹的葱味,熬了几个小时已经将玉米萝卜融化的老火骨头 汤的清甜味,以及恩怨情恨的面部表情、抑扬顿挫的声音和戏剧性的手势。 张总最爱吃鸡蛋,煎炒煮她都喜欢,吃咸蛋时,她会用筷子从中间直接插进 去,再用手一掰就一分为二,然后把蛋黄一口吃下;袁慧最爱吃鱼和辣椒,让人 简直无法相信她是广东人,还会以为她是四川妹子呢;于平这个地道的湖南人反 而不怎么吃辣椒,最爱日本菜的生吃三文鱼,白天和我还为工作争吵,晚上欢声 笑语,拍胳膊打腿,一起吃饭,第二天再全力以赴协同作战;我呢,菜一上来, 先把她们喜欢吃的菜夹到她们的碗里,然后才开始把自己喜欢的香辣的好东西吃 下去,这样剩下的胃空间就小了,就可以少填些非精华的食物,最害怕的是她们 把我碗里塞得满满的,不吃完对不起她们,常常吃得我肚子圆圆的,好像怀孕几 个月了,又会被她们取笑:" 艾姐怀孕了,哈哈!" 后来,我每次吃煮蛋就会想起张总,就会故意恶作剧般拿筷子迅速直插中间, 一分为二,一口吃掉蛋黄。浏君看到后就会说:" 没人和你抢,你这么个吃法真 恐怖,你知道吗?" 他还特意教我,用小勺子很斯文地一小勺一小勺品尝他煮的 七分熟鸡蛋,那是他精心立在小玻璃酒杯上的蛋,蛋尖上只开一个小口,刚好能 伸进一个小小的咖啡勺,蛋黄稀稠如金色的染料,再撒一点点盐,那是用像糊椒 粉小瓶装着的精制盐,小瓶子很漂亮。不过,我可不管什么优雅不优雅,我无法 抵抗美味佳肴的诱惑。 我曾听张焰说,母亲生下她后就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只得将她交给奶奶和 爸爸带。她从小爱和男孩子一起玩,曾经爬树摔下来把胳膊摔断过,后来照常去 爬树,而且像猴一样灵活,小孩子们比赛爬树时,她总得第一。 张焰很少讲起已经退休回到她和爸爸身边的母亲。她的母亲曾是妇联主任, 工作非常出色。我猜想她和我一样,对母亲有什么解不开的情结。她的父亲是老 师,教了她很多知识,也给她注入了坚强不屈、聪明好学、大度大量的性格。大 学毕业后,她顺利进入供销合作社做会计,年年获得先进工作者称号。1998年, 她结婚了,丈夫是一个很儒雅很帅的广东客家人,她叫他" 甘地先生" ,因为他 长得太像印度的著名领袖甘地了,他目前是新淼集团采购部副总,也是出了名的 大才子。贺总有一次打趣说:" 是甘地先生把张焰的女人味调教得越来越浓了, 你们现在见到的张焰不骂人了吧,连说话的音量也起码降低了180 分贝。" 我们 财务总部的同事听得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