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夏日的早上,来江边锻炼的人特别多。牛素玲也比从前提早了许多。她昨晚吃 了中药又吃了腰痛宁胶囊,腰痛已基本好了。 她今天穿的一件橘红色园领杉,黑色一步裙,一双白色半高跟凉鞋。来到了活 动中心,她先是掉了一会单杠,然后又去靠腰器上靠腰。这时候,江堤上有辆出租 车驶来,一对打网球的男女从车上下来——男的背着网球拍。牛素玲这时已经看见 了后面车牌末尾的“62”了,就喊:“何平。” 何平也看到了她,便急忙下车来。 “死鬼,昨夜干吗把手机关了?” “哎哟喂——你打了?我忘记充电,昨天中午跟你刚聊完,手机就没电了。” “什么鬼手机的。”牛素玲说。又把六尔失款的事说了。 何平一直在笑着,末了竟然说:“他的钱找到了。” “嗯?” “真的。”何平露出骑士般的微笑。 “是你捡的?”牛素玲似乎明白。 何平点了点头。牛素玲却兴奋地双手一拍:“天啊,有这么巧的事。”又把那 何平狠狠地推了一把:“耶!你真行呵。”于是就想问问六尔,可她还不知道六尔 的电话,就拨了老苏电话,老苏说:上好消息,六尔的钱拿回了,公安局的人说, 是一个名叫何平的司机捡到的,六尔好象是找他去了……牛素玲听着电话,一直望 着何平笑,显得异常欣喜,仿佛是她的钱失而复得。 原来昨天六尔坐的正是何平的车。六尔走时他也不曾留意,直到他将车泊在新 港路口处才无意间瞧了一下后座。就看见了那报纸,他以为是顾客阅过丢下的,就 想拿过来看一看——拿时却是一个纸包包,打开一看竟然全是现钞。他很是惊讶, 便立即断定是刚才的人落下的,可在报纸上并没有找到电话号码什么的。于是,他 就径直把车开到了公安局。 牛素玲觉得象经历了一场战斗似的,兴奋一直不减。 她拉着要急着出车的何平想跟她多聊一会儿。此时牛素玲俨然成了一个采访记 者似的——“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要这钱?”牛素玲问。 何平说:“也不是。我起先高兴死了,还想着怎么花这么些钱。” “怎么又想到要上交的?”牛素玲又问。 何平说:“后来又有点怕——公安局许多无头案都能破,这个事儿——包括我 的车和人,很快也会查到的,就算不能确定是我拿了,可我至少是最大的嫌疑人— —江城太小了,稍稍一传你就会知道的。你知道了肯定说我”秉性难改“——毕竟 我做了……” “怕我知道了?这很重要吗?”她似乎明知故问。 何平看着她说:“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听了何平的话,牛素玲却痴痴地望着江面,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何平又说:“用报纸包着的一包钱,我想八成人家是诊病的, 甚至可能是救命钱呢——那要是拿了去就太伤天害理了。”说完,他也平静地眺望 着远处的江面。 太阳出来了,已经觉得有些烘晒了。 牛素玲忽然说:“我们去兜风吧。”何平开玩笑说:“不怕耽搁我做生意?” 牛素玲笑着说:“我包了——连车带人。” 上车之后,牛素玲叫何平把车掉转头,向东边驶去。 汽车朝着下游方向行了十来公里,来到了长着许多古老杨树的滩涂,然后再驶 进一片意杨林里。高大挺拔的意杨树林中间,有着一条防汛备用通道,小车驶进这 通道里有如一头毛驴钻进了青纱帐。除了江上船只,这儿有难得的远离闹市的寂静。 汽车停了下来,两人转身对视一笑——默契几乎全都蕴含在笑视里——无须言 辞,二人立马便亲吻了起来。 二人都是一样:好长的时间里幻想着的东西这会儿忽然变成了现实,自然有一 种最原始的冲动。 毕竟都是将近中年的人了,少了许多毛躁和草率——性生活最能体现这个年龄 段的男女的成熟与老到。并不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种。 二人不急不躁地相拥着,抚摸着。 女人摸到的光洁,壮实;男人摸到的是陶醉。 何平是一个沉稳的家伙。他居然一边抚摸一边欣赏:女人肌肤白而细腻——天 生丽质——也得益于现代人的生活质量,加之女人已经多年无所事事却还坚持天天 锻炼——才有如此般的“成就”:腹无孕纹,腰无赘肉,端端的一个好条子儿。 此时此刻,两人却还有另一面的感受——被摸的感觉一样的美妙。女人呢,何 平手一触摸,她就酥了;而当她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摸着何平时,他却有种久违的 “被爱”的异样感觉,这感觉几乎把他的中枢神经都调动起来了。 末了,见放下的座位有点窄,又担心起女人的腰来,于是他从从容容地调整好 了体位——这才……一定是到达境界的,否则,女人不会哼的如此放肆。 人,毕竟是生活在社会状态而不是纯自然状态。因此,以后日子里,二人虽然 时时刻刻都想在一起,却又不得不用理智来约束自己。况且,何平还要一天到晚地 跑车,他要挣钱的。虽然牛素玲几次要接济他,都被他断然拒绝;哪怕说是给母亲 看病他也不肯接受的——真正的男人是要面子的。 于是乎,牛素玲巴不得何平多挣钱,却又担心他累着;老想着和他在一起却又 害怕拖累了他——常常处于矛盾焦着状态。 一般来说,对于男女相好人们总是忌讳的,甚至于谴责。因此,自这以后,二 人总要躲着别人的目光——江城实在太小,动不动就撞到熟人,两人夜里遛马路也 总是选暗处走,当然多数约会还是江边,那是个搞恋爱的场所。 即使是在江边,牛素玲也只是和他亲吻,最多也就痛痛快快地抚摸一回——做 断是不做的——她说那样会“秽了天地”。 于是做也只是何平的车上。 当然,二人“在一起”最多的还是在网上。女人有的是可支配时间;何平呢, 凡属等客时便掏出手机上网。但是,玩归玩,行驶中他绝不敢马虎的,他知道“桃 花运”可不是个好运。 却说这世上的男女,都是由认识到接触又到相互了解,后来一起久了于是就有 了些情感,说这就是爱情。爱情爱到末了,觉得水到渠成就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恐怕唯独这二位绝然类外:却是先捅破了窗户纸,再接触和了解,了解了过后 再去爱,整个的程序都颠倒了。两人都是聪明人,已然知道能够一起实属不易,说 了出去近乎传奇,甚至说是上天安排,于是二人都格外珍惜,认真地守着。 ------之所以用个“守”字,其实就是保持现状。因为就何平看来:她的家庭如此富裕美满,儿子又很优秀,是不可能散得了的。因此,在她面前他仍不肯说自己是单身。 牛素玲却认为:首先他的老婆比自己年轻,年纪也能打败人的尤其是女人;另 外,他至少满意他妻子的勤快——好长时间以来她也觉得自己已经变懒了——毕竟 找老婆是要一起过日子的,谁会得个懒的而舍弃勤快的? 李金州带着一千元现金和一大堆的礼品,找到何平家里。他说了,要亲自登门 道谢。何平及他的家人收下了礼品,钱却坚决不要的。 江城电视台的记者要来采访,却被何平异常坚决地拒绝了。田经理打了几次电 话,他说他做梦都害怕镜头的,也怕自己被更多的人认得。市交警大队送的一块牌 牌,他倒是欣然领受:“文明出租车”。据说获此殊荣的出租车全市只评选十个, 他第十一,是特批的。因此,到最后他的事迹也只是在江城电视台晚间新闻里头播 放过两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