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先礼后兵·做人都不清爽?·要发财就快点来·怎么如此下作·一匹不好驾 驭的烈马·厚颜无耻·总要有一个了断·尽头还很遥远·独斟的苍凉·我杀了她 ·好鱼都在深水里·坠入一个陷阱 “老弟,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今晚的饭咋办?”鬼马李苦着脸。 “那赶快打电话吧!就让他先借两万元,以后的再说。先礼后兵。他在明处, 我们在暗处,不怕!不要用手机打,他就逮不着我们。走,到士多店打公话。” 许楠生只有铤而走险。 于是,便有了天河城南门刘兴桐接到许楠生电话借钱的那一幕。 打完电话,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鬼马李问:“他怎么说?” “你都听到了。明天中午见分晓吧!不过,不会太顺利吧。不给点颜色,要 他掏出钱来,难啊!” 好像打完了一个大战役,许楠生想着晚饭的事。这两天忙着老四川的事,现 在松懈下来,骨头又开始痒痒的,像蚂蚁在爬,他知道不好!毒瘾又犯了。 他疑惑地问鬼马李:“你说老实话,身上真没钱了?说实话。”许楠生双手 扼住鬼马李的脖颈。他确信鬼马李的为人,他不会只有二三百元,也不会把所有 的钱掏给老四川治病的。 鬼马李见许楠生突然变脸,脖子又给扼住了,他知道瘾君子毒瘾一犯,会把 人往死里整。 “我这里还有300 元,咱们分了吧!”鬼马李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是我 多了一个心眼儿,留了一点钱,现在不是得去讨饭了吗?你还这么凶!扼我?” 他十分委屈,好像还是功臣。 许楠生不吃这一套,他之所以看不起鬼马李,就是鬼马李心眼太多太贼,不 象个男子汉,老是给自己藏点掖点,像娘儿们。在外面混,在江湖上走,最忌的 就是这副德性。 他松开手,但并不高兴。“明天我拿到钱,没你的份,去你妈的!你毕竟还 是藏了钱,我怎么信你?老弟,做人都不清爽?” “好了,有完没完,我都把钱拿出来了。全都在这,700 元!”鬼马李十分 不满。 “不是300 元吗,怎么又多出400 呢?”许楠生不依不饶。他心想不把事情 整明白,以后无法在一起混,一出事,第一个甫志高(《红岩》中的叛徒)就是 他。所以,他始终没敢把给老枪带货的事告诉他。 “我会还给你的。”许楠生拿了400 元,留下300 还回给鬼马李:“走,我 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鬼马李满脸不高兴,但他不想和许楠生闹翻。他本想明天把这700 元寄回贵 州,给父母的,这下好了,一穷二白了。 “要不要去看看老四川?他不会死吧!”许楠生想起老四川。 “看个屌,那老不死的,尽添乱!”鬼马李还在气头上,无处发泄,便脱口 而出,“你不怕医院把你扣在那里?”这话倒是把许楠生给镇住了。 鬼马李还在心痛他那700 元,心中老大的不痛快。 那一夜,他俩喝得酩酊大醉,半夜三更才回到出租屋。第二天睡到临近中午, 许楠生的手机突然响了,把他吵醒,原来是潮汕马仔。他要许楠生马上去见老枪 :“有好事做呢,要发财就快点来,兄弟仔,准时啊!” 鬼马李还在沉沉大睡,许楠生悄悄地爬起来。穿上衣服就走。 他已经求告无门,只有看老枪了。 门开了。洪笑一脸的诧异。她刚刚沐浴,湿湿的头发包着毛巾,穿着浴袍, 脸红扑扑的,满身冒着热气。她刚才在浴缸里泡着,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她 一时不好出来开门,也不知道是谁。待到她来开门时,从窥视镜里模模糊糊地看 到门外一幕:刘兴桐最后一次用皮鞋砸门的情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哪 个疯子跑上来撒野。她一时不敢开门。保安来了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原来 是刘兴桐。 刘兴桐怒气冲冲,赤着脚冲进来。他手里提着两只鞋跟脱落但还粘连着鞋体 的破皮鞋,像狗似的到处嗅嗅。往每一个房间张望,拉开每一扇衣柜,打开了卫 生间,又跑到阳台上,把身子探出去,四处张望。 洪笑开始还不明就里,后来见他这德性,心中有些明白。心想这人怎么如此 下作,便冷冷地说:“你想找什么!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关门?”刘兴桐自知理亏,但他还是不能释疑,心想也许那男 的刚刚离开,要不洪笑这么早就沐浴干什么?为什么要9 时以后再联系? 他依然有一种被蒙骗的委屈,即便不是今日,平时呢,我不在的那些漫漫长 夜呢?这个年轻的女人难道就那么干净?他在心里说,只是今日侥幸没被我当场 捉住罢了。 他的促狭反使他理直气壮起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关门?”洪笑一点儿也不示弱,她已下决心不在刘兴桐这 里做淑女了。 “我是说为什么要插上插销?”刘兴桐无理取闹。 “我为什么不可以插上插销?刘兴桐,你不要太过分,我是你什么人?你说 啊?情人?老婆?同居女友?你说啊,你怎么不说!”洪笑义正辞严。她本来让 蒸汽蒸得红扑扑的脸涨满了血色。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刘兴桐自知理亏,可是又不甘示弱,便来个习 惯性的缓兵之计。 “什么好了好了?没那么简单!刘兴桐,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会再让 你骗了!你再去骗18岁的女孩吧!我35岁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走!我不 想再见到你。我就是要带男人到这里来,但不是你!怎么样?”洪笑的厉害刘兴 桐是领教过的。他知道这个从四川来的火性烈女,是一匹不好驾驭的烈马。你只 好轻轻地抚摸它,让它丧失警惕。给它点吃的,把它引到马圈里,再把它关起来, 套上笼头,绑上缰绳,挂上马鞍,然后再慢慢收拾它。那时,它再蛮野,也只好 老老实实任你骑,任你打了。 刘兴桐到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穿上浴袍的刘兴桐焕然一新。 他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边照着镜子,梳理着他油光铮亮的头发,边大 声地说:“笑,到哪里吃晚餐?我请客!有一个好地方,不远,田基美食,你一 定喜欢。” 他的厚颜无耻,洪笑早就领教过了,每一回,她都把它理解为一个男人的大 度。可现在,她心中只有厌恶!她曾经萌生过念头,想亲自去找李可凡说出全部, 和李可凡彻底交流,至于结果,她是并不计较的。但总之要有一个结局,总要有 一个了断。 洪笑没好气而且坚决地说:“你自己去吃吧!我没胃口。” 刘兴桐涎着脸走过来,一手圈住洪笑的腰肢:“亲爱的,别这样嘛!走,快 收拾收拾。就算我不对,行了吧?” 洪笑把他的手甩开:“别来这一套,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看来,洪笑是铁了心了。刘兴桐还是不想把关系搞僵。他抱住了洪笑的双肩, 把身子贴上去,他想用霸王硬上弓的办法让洪笑息怒、就范,然后再次俘虏她。 洪笑轻轻地坚决地扳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很平静地说:“刘 兴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们完了。”说着,她走进书房,书桌上,是一堆稿 件。她赶回来是为了处理这些明天发排的稿子。她估计9 点可以处理完,所以才 让刘兴桐9 时以后联系,岂知刘兴桐这人太小人。 她关上书房门。努力平静自己,把心思集中到稿子上。 刘兴桐推开门。走进来。他现在无计可施,真正落寞的是他。他愁肠百结地 站在书房中间,不知说什么好,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确实不愿放弃洪笑。和李可 凡的婚姻已走到尽头,虽然,在刘兴桐的计划中,那个尽头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洪笑专心致志地阅读稿子。刘兴桐还想作最后一次努力。“笑,去吃饭吧! 什么都好说,饭总是要吃的吧!”刘兴桐想,只有吃饭这个机会可以舒缓这种紧 张情绪了。无论如何得把她弄出去吃饭,吃了饭喝点小酒,就万事OK了。 “你自己去吧。”洪笑的口气舒缓多了,但仍然很坚决。刘兴桐看到了曙光。 刚才,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上次那个一走了之的夜晚,在河边餐馆独斟的苍 凉,令他不寒而栗。他实在不愿意再去经历一次。 刘兴桐忽然有了主意,他知道洪笑是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是哄出来的,这点 谁都知道。而刘兴桐比谁都更知道。他连忙到厨房,煮了咖啡。他把香浓非常的 咖啡端到洪笑面前,还非常殷勤地用咖啡匙,在杯里轻轻地搅动了几下,不置一 词把咖啡轻轻地推到洪笑面前,就势把手压在她从浴袍里裸露出来的大腿上。 “讨厌。”洪笑终于松弛板结的脸,笑了一下。 “这就对了!”刘兴桐顺势抱住她。 “不要脸!”洪笑经不住刘兴桐的折腾,她小声说:“轻点,要死啦!” 番禺的月亮升了上来,月光透过轻纱似的窗帘,暗淡地散落在没有灯光的客 厅地板上。 书房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很清脆的响声。 李可凡把脸伏在桌面上,她不敢去面对胡杨那热辣辣的眼神,那种眼神不像 是一个40岁男人的眼神,倒象是个18岁男孩的眼神。 过了好久,她抬起头。她的脸红得像涂了胭脂。 “你真漂亮!”胡杨终于说了他一开始就想说的的话。 “这并不重要。”李可凡依然很清醒:“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夫人的事。”女 人的执著真的很可怕。 “我杀了她!”胡杨的话如雷轰顶,吓得李可凡猛地抽出手来,她用很惊恐 也很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胡杨。那目光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 “我说的是真话。我不骗你,我不会骗人。”胡杨似乎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 故事。 “我不想听!”此刻的李可凡希望苏叶快点来,她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 个人。 胡杨这才明白后果,她被吓着了!她真把我当杀人犯了。 “你听我解释。”胡杨不想留给李可凡一个杀人犯的印象。他终于明白失乐 园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我没有杀人,你知道吗?”胡杨低沉但是坚决地说:“请你听我解释。如 果我真杀了人,一个杀人犯还能坐在你面前吗?” 李可凡冷静下来,她望着胡杨的脸,这张脸鲜明,粗犷而且富有生气,没有 任何淫邪和狡猾,可这个人对着一个女人说,他杀妻。简直不可思议! “这真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我看你怕成那样,真把我当杀人 犯了,我再次声明,我这是一种自责的说法,我对她的死是有责任的。你听我说!” 胡杨唯恐李可凡不明白,他着急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是戏剧学院的同学……”苏叶和冯雅又风一般地卷过来,胡杨只好把 话打住。 “怎么样?够时间交流吧,要不要我们再回避。”苏叶刀子般的嘴巴从来都 是句句见血的。 “有没有钓到鱼?”李可凡善意地问苏叶,她知道苏叶到风雅颂来的目的是 很明确的。 “好鱼都在深水里,今晚的水太浅。”苏叶不假掩饰地说:“都是些音乐学 院和舞蹈学院的小毛孩儿,不好玩。要像Mark这样的绅士还差不多。她向胡杨送 去媚眼,还故意对李可凡说:”李老师,我看上Mark,你不在意吧?“ 李可凡不置可否:“去你的,苏叶,你收敛一下行不行?我可没你疯啊!” “冯雅,今晚是不是太扫兴,你说!” “也不会啦!刚才那男孩迷你迷得不行,就你把人家甩了。缺德!” “我让他叫我姑妈,他死活不叫,”苏叶说:“真没劲,怎么现在这些男孩 都嗲得不得了,好象还在喝奶!也学人家到风雅颂找一夜情。李老师,要不你到 里面体验一下?我说的没错。” “要不我们去跳跳舞,怎么样?”胡杨向李可凡发出邀请,她有些心动,借 此机会,和胡杨再谈谈。明天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再见面也许就已经时过境迁, 物是人非了。想到这一点,李可凡有些隐痛。 刚才让胡杨吓了一跳,也怪自己太不经事了。她倒是乐意听听胡杨讲他的故 事,这个人活得很真实,也很真诚。 她同时也很害怕,自己正在坠入一个陷阱,这个陷阱非常明白的摆在面前, 而自己却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可凡,你是怎么啦! 你不但无处可逃,而且死路一条。你抬着装着自己的棺材,一步步地走向你 为自己挖掘好的坟地。 李可凡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 梦运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