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好不容易盼到心上人的星流,不愿错过离开佳机,与非雨 浓情蜜意结束后,旋即收拾细软,准备逃离焰武国。 星流不愧是星流,做起这种应该偷偷摸摸的事,依然有办法弄得舒服些。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啦! 他只不过基于“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花了点银子要三王爷府里的仆人, 帮忙买了辆宽敞的马车,再加上两匹备用骏马,命人将马车停在城郊,方便他与非 雨从地道离京后使用。 马车里自然放着柔软的锦被这一类能让他好好睡觉的东西,至于打发无聊的玩 意儿,只需要一个非雨加上些许浓情蜜意即足够。 至于他们俩的跑路费嘛……先前钦雷在追求默言时,曾拿了一堆默言不爱的珠 宝来,后来钦雷把那些东西全丢给星流了。 那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啦,拇指般大的润白珍珠一串、夜明珠一颗、翡翠扳指一 枚…… 事后星流一直觉得奇怪,珍珠、夜明珠默言不爱,钦雷会送给他实属自然,但 是扳指是怎么回事?丢错了吗?还是钦雷把扳指也当成无用的装饰了? 无论是不是丢错都没关系,反正星流把它们通通卖了,变成旅费跟非雨一起准 备去夏羽国定居。 其实并不是通通,至少星流没卖夜明珠,因为钦雷曾说过,非雨挺喜欢的…… 此外,星流没有傻到与绯声、默言等人告别后再走,打草惊蛇这种笨事他不做, 谁晓得喜怒不定的钦雷,会不会临时拦下他们俩,要他们也尝尝恋爱受阻的滋味。 不过,星流先前想整钦雷的计划并未中断。 临走前他留了两封信在房间桌上,一封给绯声仅提了后会有期,另一封给默言, 上头一个字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幅画。 画上有数朵荷花和一对相依相偎的鸳鸯,远处画着青山白云,太阳高照…… 星流相信依照默言对他的了解程度,再加上他对默言的信任度,默言能够懂得 画里的意思。 完成所有事情后,默言再度穿上鞋袜,慢条斯理、浓情蜜意地与非雨手挽着手, 由地道走出焰武京畿。 临行前,他与非雨在城外细细看着焰武京畿,这个他们俩长大的地方,后半辈 子他们大概不会再回来,再也不会。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星流叹息后道。 并非他们遇上什么大事,才让星流如此感叹。而是因为他与非雨都算是娇生惯 养的人儿,上一次能顺利逃离焰武国,全赖默言在身畔相助。 这次星流压根儿没记住上次的教训。 他收拾了细软,他带足衣衫,连锦被都搬了几床上车,他还有拿通关金牌,也 没忘记兑些碎银子、几吊铜钱,在路上方便使唤,连马儿都记得多备两匹,赶路时 才不会累死马儿。 可是千算万算,他和非雨都没想到要带粮食和清水,更别提马儿的粮草。 马儿的情况尚好,至少它们都吃路边的野草,喝溪里清水,他们两个清水能喝, 鱼儿会抓……但是不会烤,只得将鱼儿放回溪中,有抓等于没抓。 原来两个人都想得很天真,以为出京后路上必会出现客栈一类供应吃食的店, 他们只消在客栈用膳、过夜,即能顺顺利利离开焰武国。 果然,离京后不到一个时辰路途,旋即见着一家客栈,因为两人都还不饿,也 就没停下来填饱肚子。 事后想想,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之后三天,他们没再见到任何一家客栈。 第一个晚上用来照亮夜晚的夜明珠,到了第二个饿肚子睡觉的晚上,已经沦为 出气对象,没被摔碎仅能用奇迹来形容。 到了第三天,有野草和清水可吃、仍旧肥肥壮壮的马儿,成了两个人觊觎的对 象。 可是在某段对话后,两人放弃宰马儿的念头。 “宰一匹来吃掉好了。”星流望着马儿,眼睛绽出不自然的光芒。 “生吃吗?”非雨比较冷静。 “烤来吃。” “用什么当柴烧,马车吗?”非雨失笑地反问,摸摸星流的头,对饿疯的恋人 他依然有耐心。 “可以去劈柴。”星流声音变小了。 生平第一次他面对困境手足无措、一筹莫展,这种情况也不是他想得开就好, 饿是会饿死人的,身怀巨款然后活活饿死,说出去保证成为千古笑话。 “星流,我们没带刀子,所以连马都无法宰。”非雨微笑地提醒道。 星流安静了下来,除了沉默他又能怎么样,尖叫吗?有用的话他早就叫了。 “你之前不是有走过吗?”沉默良久后,非雨忍耐不住地问。 虽然他个性温和,虽然他忍耐心强而且不忍伤星流的心,但人总有忍不住的时 候。不巧,正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你是说跟默言逃走的那次吗?”星流微愣后开始解读非雨说的是什么。 非雨点头,尽量笑得平和,可惜肚子太饿,笑容始终有气无力。 “一路上都在吃干粮,我一直以为是因为默言希望节省时间……”星流悠悠道。 非雨表情僵硬,半晌之后,两人一同叹息。 如果有下次,逃难这种事绝对不能两个娇贵的人儿同行,会死人的。 幸好,第三下午时两人就看见客栈,远远望着红红的字时,两人登时有志一同 驱马狂奔,像似再慢点就会饿死一样。 进入客栈之后,想当然耳两人点了一堆菜,狂吃猛吞,把三天来没吃的份一次 吞进肚子里,两个人这辈子都没吃相这么难看过。 星流和非雨都不算笨人,既然有前车之鉴,现下自然努力购买干粮,连马儿的 粮草也买了不少。 当两人安心的上路之后,很是昏倒的发现一件事情——一路上都有客栈。 一路走到边境,星流和非雨才发现,一天路途里完全遇不到客栈的,唯有最初 二天,之后的每一天至少会经过一间客栈,运气好的话还会路经市集、小镇,找间 干净房间睡个好觉不是问题。 整车的干粮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早知道出发前他们就该找个向导。 更让两个人为之昏厥的是,到了边境离开焰武国前吃最后一餐时,两人和邻桌 的商人攀谈起来。 两人才惊觉他们一开始就走错路啦!幸好九弯十八拐的,仍被他们走到边境, 没死在路上,亦没被强盗捉走…… 当然,他们不晓得就是因为迷路,所以钦雷派出的追兵才找不到他们。 不管路途如何,总之他们已经到达边境,出了城门夏羽国就在不远处,但偏偏 程咬金守在城门口。 钦雷派了不少追兵等着逮回他们两人,原因倒也不是非雨的身分,而是因为钦 雷不满被星流整,想乘机整回来。 相当然耳,钦雷的行动默言并不知情,否则小俩口又有得闹罗。 默言的不知道,对星流来说当然不是好事,但称不上天大的坏事,总之他们后 来还是出了关,迈向理想家园夏羽国。 虽然情况是这样的…… 酒足饭饱后,星流拎着很好用的金牌,爬上他垫了一堆软软柔柔的锦被的马车 里,准备用幸福的眯眯眼离开焰武国。 星流正想着出关后要找个地方把金牌卖掉,就算当金子卖也能卖到不少银两, 说不定他和非雨日后的幸福生活,就靠这块金牌了。 守城的卫兵接过金牌后,看了看非雨,瞄了瞄星流,又瞟回非雨脸上,再盯着 星流猛瞧,最后放声大喝一句:“逃犯!” 两个人立即被卫兵团团围住,所有人皆严肃戒备,唯有星流、非雨相视一笑。 不笑又能怎么样?被抓都被抓了,难道要哭给他们看吗?太浪费眼泪了。 何况,真的很好笑啊!与每一场戏相同,一路上都没遇到追兵,就算有遇到也 跑得掉,可是最后紧要关头,就在他们逃出的关键时刻,追兵必定出现,他们必定 受围,剧情进入最高潮…… 这么一场戏,教他们怎么不想笑? “你!对就是你,来把金牌还给我,我还想拿去当铺当呢!”星流向拿着金牌 的卫兵招招手,明艳动人的面庞笑得开怀。 卫兵怯怯将金牌交还,来去匆匆的模样,让星流以为他自个儿身上有三个头六 只臂,随时会露出毒牙咬死人。 “请问,捉拿我们的公告在何处,可否予我一看?”斯斯文文的口吻来自非雨。 他真的很好奇捉拿他和星流的理由为何,他已被贬为庶人逐出宫外,星流的卖 身契已烧掉恢复自由,他们俩即没杀人亦未放火,难不成捉拿的理由为莫须有? 卫兵怕怕地送上公告,来去之际皆全身发抖,怎么看都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那张画了他们俩相貌的公告,写得比非雨想像中更简单,没有任何理由,仅用 朱砂写了两个字——逃犯。 简单扼要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那你们是要捉我们走罗!”星流明知故问。 紧张不已的卫兵们,除了点头其余事情一概不会做。 “可是我不想被你们捉耶,怎么办?”星流歪着头妩媚地问着卫兵。 惹得众人猛吞口水。 “怎么办?”星流凄凉的神韵,让场中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就在此时,当的一声刚刚拿金牌的那名卫兵呆了,他手中应该坚韧又锐利的刀 被星流轻轻一碰,倏然成片片破铁。 “好、好可怕哦!”星流使用起他的绝技,一声惊呼后泪珠在眼里转啊转的, 惹人怜惜心大起。 星流转身躲入非雨怀中,指尖却长长地伸出,弹了下另名卫兵的刀身……又断! 他又是一阵惊呼,彷佛是卫兵们故意弄断刀身来吓他,惊呼中星流长指乱弹, 看似杂乱无章的动作,却一一点上站在他身前卫兵们的刀身,刀身亦应指而碎。 所有人都呆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什么?这一地的断刀又是什么?他们该不 会遇到武林高手了吧? 呜!好可怕哦!他们都有老婆孩子,尚未娶妻的有青梅竹马,家中高堂每个人 都有,他们不想死啊!为了一张莫名其妙的告示而死,实在太划不来了。 星流收起眼泪,好整以暇地看着众卫兵笑,笑得极为邪气,极为嗜血。 场中除了非雨之外,没有人看了星流的笑容不面色发青的,他们好像惹到不该 惹的人了。 稍稍有武学知识的人都晓得,让刀子碎裂成这样,必为上乘内功震荡所致。 “我想,我们没见过面吧!”星流蓦地说着,面上笑容不减,可怕的笑容啊! 非雨但笑不语,以温柔目光注视他所爱的人,现下这场剧码里,没有他出场的 必要,他只消乖乖观赏即可。 “既然我们不曾出现在这里,你们也没看过我们,那你们就不算有亏职守,我 们亦不曾攻击卫兵。你们说是吗?”星流拉大笑容,神情出现危险二字,大有谁敢 摇头,他的指尖马上击去之意。 卫兵们一听眼前美人的话可行,莫不用力点头,生怕不快点同意,刚刚美人敲 在刀上的手指,就要敲在他们身上。 刀身都能碎成一片一片,他们的骨头能不碎吗?碎成这个德行,既使能活,也 会很痛啊!痛这个字天底下有谁真的不怕?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祝两位一路顺风。”为首的九品小官拱手,侧身让路。 见头儿已经如此,星流又那么可怕,众卫兵们忙不迭地让开一条路,就此当作 没见到星流和非雨。 见事情了结,星流往后一倒,躺在锦被上准备睡觉,非雨则温和地与众人颔首 微笑,驾车往遥远的未知驶去。 “我不知道你内功这么强。” 离开焰武国一段距离后,非雨方以他贯常的温和口吻,对躺在车中睁眸看窗外, 不知在想什么的星流道。 “我也不知道。”星流皮皮地笑着。 非雨看着星流的眸上,有对微皱的眉,仅需如此,深爱非雨的星流就会乖乖将 实情奉上。 没办法,任何人在心爱的对象面前都是弱者,星流不是例外,况且星流爱非雨 的程度不逊于任何人。 “你以为我真能一天睡十来个时辰吗?谁有那种办法啊!” 星流嘟起嘴,装装样子抱怨非雨不够关心他,连他真睡假睡都不知道。 非雨聪明得没应声,他温暖的手上抚上星流前额,细心拨开落在星流额前的几 绺发丝,面对一个撒娇的孩子,拥抱和抚摸无比任何话都有用。 “以前睡不着又不能下床,我只好找些事情做,白天还有你陪我,不然找书看 要人陪下棋都很简单,但是长夜漫漫大家都睡了,我当然无聊。”星流嘟囔道。 星流说来说去就是不说重点,仅是不停地往非雨蹭去,撒娇着要非雨多给予爱 抚。 非雨了解星流的心思,放手让马儿自个跑,跟着躺在星流身边,一手环抱他的 纤腰,一手轻抚星流白似凝脂的面庞。 殊不知,就因为他们俩常让马儿自个儿跑,才会走得九弯十八拐,找不到客栈 吃饭。 “我以前学过跳舞,师傅常夸我有天分,是她教过最棒的学后,她说舞要跳得 好除了练舞蹈外也要练武功,身子骨才能长久柔软,气息才够长能一口气跳很多困 难的动作,所以她教我练武。” 提及当年万分照顾他的师傅,星流的口吻中有着怀念。 纵使日后他被变态老皇帝欺凌时,师傅不曾想办法救他,星流也能理解为什么, 今日提起时师恩依旧长记。 “她不只教我武功,也教我内功心法,我从七岁开始练,本来对外功比较有兴 趣,内功的部分常常一暴十寒,后来因为不能起床很无聊,只好练内功罗!”星流 无辜地道。 好似他今天内功如此高深,并非他所愿,而是被奸人陷害所致……“那应该不 会这么强才对。”非雨沉吟片刻,冷静地问道。 “可是我一天实际睡着的时间不到三个时辰,其余躺在床上不动的时间都在练 耶!”星流说得好天真无邪,好似对他而言练内功跟睡觉没有任何差别。 “这样该算是因祸得福。”非雨不愧是非雨,凡事总会往好的地方想。“是啊! 如果我没被罚不许下床,又怎么会认识你。”星流甜丝丝地说着。 非雨勾起浅笑,主动吻上星流如花的面颊。 “我们出关了耶!”星流不知想到什么,绽开的笑容有一点点邪意。 “嗯。”非雨不疑有他,应得极为自然。 “我们今晚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星流稍挪身子,与非雨贴得仅剩一根指头 宽的距离。 非雨但笑不语,赧红面庞。 星流的意思,他现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