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年的高考我感觉自己的运气出奇的好。 考完语数外,我觉得把握十足,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大概分数。语文我估计自 己最多在客观题上扣掉2 分,外语也是如此,数学我觉得应该是满分。 接下来的政治,地理,历史才真的是让我喜出望外。尤其是历史,居然我考前 最后一天做的四套模拟题里,撞对了5 道多选题。如果你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你大 概会了解我的喜悦,因为你会知道当年的历史考试里,多选题是个怎样变态的东西。 我觉得命运之神在眷顾我,我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把第一志愿报到上海复旦新闻 系,因为照目前的分数估计而言,那是绰绰有余的。 我用来表达喜悦的就是痛痛快快地睡了几天,然后开始到处找同学去玩,跟他 们分享我的喜悦,也安慰了不少这次不如意的朋友。毕竟十年寒窗,很多人也觉得 以后的路将从此分岔。 拿分数那天是个阴天,我至今还记得我的盲目喜悦伤害了多少人,包括我的爸 爸妈妈。那天是我爸爸陪我一起去的。走进校门,我不停地跟许多同学打招呼,老 爸也不停地跟许多熟人打招呼,俩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远远地,我看到我的班主任迎面而来。我很远便向他挥了挥手,但是没有看到 他的反应。我有点意外,按道理他应该很兴奋地回应我才是。于是心里隐隐有些不 安,但是又迅速否定了。 走近了之后,我笑呵呵地看着他,老爸也一样。班主任居然叹了口气,说出了 这一辈子我都记得的那句话:“一时的失败不代表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抢过了他手里的信封,的确是抢。我翻到自己的那一封,去拆开 它,但我的手居然抖得很厉害,过了好久才抽出那张分数单来。我一眼就看到了那 个总分数,比我预估的竟然少了60多分!我几乎是有点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不 可能!”我一个分数一个分数看上去,都没错啊!最后,我看到了最上面的语文分 数:69分! 我的胸口像被一把铁锤狠狠地击了一下,瞬间有点窒息。老爸想要从我手里拿 过那张纸,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它,老爸扯了两下,那张纸被我们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我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裂成了两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手任那张纸从我手里滑落 的,牵手分手放手都是你的手,这句歌词在我10年后听到的时候,第一个闪过的居 然是当年的这个镜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走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骑着单车回到了家,我 只记得开门时母亲期待的眼神让我哭出了声,我只记得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一头扎在床上便昏天黑地。回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感到了无助,第一次感到了世 事无常,第一次遭受了人生的重大打击,第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自卑。 后来妈妈说,那一次我整整睡过去40多个小时才醒来。 师姐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我半躺半坐在床上,不说话。师姐就坐在床边,看着我。午后的时光就这么悄 悄的流逝着,由于安静,我们只听到蝉在不停地叫着。 师姐的眼睛里流露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柔情,但令我反感的是我觉得那是一 种怜悯和同情,甚至有着某种幸灾乐祸,似乎我是因为没有听她和她老爸的劝阻, 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于是我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我爸和金老师去帮你查了卷子,喏,这是 你语文卷子的分数清单。”金老师就是我的语文老师,他本指望我可以帮他挣到今 年全省的单科状元,想不到成了最大的讽刺,就满分120 而言,我的69分甚至都没 有及格。 我扭过头,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我看到我的客观题真的只扣了一分。而我的 作文则是零分。零分! 我的手因为激动而不停地发抖。这是一个我根本无法接受的现实。残酷而且滑 稽。 师姐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东楼,别这样。”她缓缓地把我的头搂进她怀里, 试图让我平静。我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温暖和她的丰满。想到我曾经看到的师姐 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师姐指引着我的手去探索她身上的秘密,她的身体像一个熟透了的蜜桃,饱满 而多汁,充满了诱惑。 一切的一切令我感到迷茫。但是我只觉得自己需要找到一个归宿,找到一个落 脚的地方。师姐的动作温柔而炽烈,我在一片温热潮湿中找到了自己的去处,并且 将多年的郁结倾泻而出。 师姐走了之后没多久,老唐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从北京回来了。 由于一些私人的关系,老唐认识高招办的一些人物,我给予了很大希望在他身 上,希望他能够动用这些力量,帮我翻案。我真的不服气。现在,他从北京赶回来 了,这个事实让我感动不已。 我几乎是立刻赶到了他家。详细情况我都曾经在电话里同他讲过,所以今天应 该是商议所有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可是进了他家的门时,我感觉到了一种气氛的异 样。 他们俩人黑着脸坐在客厅,老唐则在不停的抽着烟,我说的许多话都似乎石沉 了大海,毫无回应。直到最后,我终于疲惫了,我终于再一次受到了伤害,甚至是 感到了一种耻辱!我不再作声,起身走出门,在我起身的一刹那,老唐似乎想说点 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作声。 事后我才从老爸那里知道了这件事的隐情,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些关于提干的 问题上,老唐的父亲跟我老爸产生了冲突,后来用了些小动作但却最终没有成功。 原来他们始终没有咽下这口气,但又抬不出什么道理放在桌面上,一口怨气压到现 在,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反倒释然了。我跟老爸老妈说:“咱不去求人!无所谓, 学不了新闻我就接受第二志愿,去学国际贸易!”说起来,我应该感激他们,是他 们的狭隘激起了我的豪气,放下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