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姐姐,你不能话只说到一半——”女新星眨巴着她那双纯洁无瑕的大眼 睛,美丽依旧,困惑却不由分说地挂在了脸上,“你不能检查完我的身体,查出了 绝症,然后就把我抛弃在手术台上,转身就走,你既然要做医生,那么就请你负责 到底,再给我一个治疗方案,最起码你得想办法延长我的生命,我可不想就这么死 去!”作为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女人,曾缯从不轻易在人前表现出她的喜怒哀乐, 可是只要她的视线一触及到有关佟磊的东西,她都会禁不住地走神。那时,她会想 起他深邃的眼神,记起他嘴边顽皮的微笑,回忆起他们当初的势不两立……原来两 个人之间的相处是如此的奇妙: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情。 有人说女人只要一遇到爱情就会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可曾缯知道她不会,永远 都不会,她的高雅不在于形式,而是一种由里至外地真实流露。那种大喜大悲的情 形永远都不会在她的脸上表现出,即使已经痛入心扉,她都不会开口说一个“痛” 字;她想要表白的就是静静地观望和面对,人世间最苦痛的事情莫过于失去,她相 信即使有一天她失去了一切,她还是不会号啕大哭,她不勉强任何人和任何事,顺 其自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当她决定带着一种神圣的原谅回去面对金大商都和佟磊时,她还是刻意 找到了女新星,给她来了一席肺腑之言,她说: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把我当作姐姐, 我的确是把你看成了我的一个妹妹,我想说的是——即使你现在身处这一片热闹中, 有时甚至喧嚣得让人无法忍受,可是我知道,你要的根本就不止这些虚伪的形式, 你可能还想要一种内涵,尽管现在我无法精确它的定义,但是我能感觉得出你很在 意它,似乎还把它当成了一个宝贝呵护着,你当然不会让别人轻易发现它,但是你 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它,所以我相信,其实每个人都为自己珍藏了一个空间,不论 身份贵贱,那个空间都是很神圣的。我最后想说的是——就这样吧,你继续发展你 的明星生活,这没有任何错误,要知道正常的人他们都会首先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 然后才会去考虑一些形而向上的东西,你是个正常的人,所以你做得很好,我赞成 你继续这么生活下去,只要你能让你自己发自内心地快乐,我就祝福你。 “可是姐姐,你不能话只说到一半——”女新星眨巴着她那双纯洁无瑕的大眼 睛,美丽依旧,困惑却不由分说地挂在了脸上,“你不能检查完我的身体,查出了 绝症,然后就把我抛弃在手术台上,转身就走,你既然要做医生,那么就请你负责 到底,再给我一个治疗方案,最起码你得想办法延长我的生命,我可不想就这么死 去!” 曾缯笑了,心想是这样的吧?她没说错吧?任何一张貌似白痴的面容的背后都 诡秘地隐藏着一双慧眼,你觉得别人是傻子,其实谁都比你聪明。 曾缯抿着嘴淡淡地笑着,没出声却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这是我 以前的名片,虽然我已经辞职了,可是那手机号还是我的,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 电话,我可不是什么医生,可不会妙手回春什么的!” 女新星咯咯笑着,接过名片,很小心地放好,然后难得用一双深沉的眸子盯住 她,说:“作家姐姐放心!我这个人不需要什么医生!我的天堂和地狱都在聚光灯 下,我这一生最后的谢幕也会在那里的,我死去的时候一定要像我现在这么美:即 使七窍流血也面带微笑,将最后的视野定格在深爱的人的怀里……嗨!这些镜头我 都拍了无数个了,人这一生的生老病死我在电影里早就经历过一遍了,我现在都麻 木了,只是觉得像姐姐这种人挺是个奇迹的,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满足了,至少在 你的身上我能够找到一些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得到的东西。” “我会想念你的!”在机场,曾缯领完登机牌,回头对身后那个几乎将整张脸 都隐藏在一副宽大的墨镜后的女新星说。 女新星穿着一件黑色束腰长风衣,挽着漂亮的发髻,眼睛藏在墨黑的镜片后面, 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脖子缩在高高竖起的风衣领子里。她注视着曾缯,就像背台 词一样深情地说道:“姐姐,若不是怕被记者拍到我不化妆的样子,我一定不打扮 成这样,我没想在分别的时候留给你这种冷冰冰的印象,你是知道的——其实我是 很喜欢你的,今天我就是不拍戏我都要来亲自送你,为的就是让你记住我,不要像 记住明星一样记住我,要像记住你的亲人一样记住我,明白吗?姐姐,这才是我最 想要的东西!” 曾缯点着头,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一定会的!”然后转过 身去,径直走向安检门。 等到曾缯离开安检门,最后一次回头望她,然后冲她摆着手,转过身去,渐渐 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她这才伸出手去,轻轻擦拭去墨镜后的一片泪痕。 姐姐,即使我不出声,你也应该听见我的啜泣,因你离去而无法自禁地伤感, 因你是唯一的一个真正感动了我的人。 女新星出了机场,钻进她的御用奔驰里,疾驶在机场路上,在她的头顶上一架 客机正在爬升,然后沿着背离她的方向远去,姐姐,那个高贵美丽的女人,她还会 再回来吗?或者当她回来时,她们之间已经陌生,姐姐仍旧高贵,而她却愈来愈风 尘,即使戴着影后的桂冠,也不敢再跟姐姐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她的人生已经是 场被定格住的画面了,光影褪去后,胶片上依旧清晰着黑白。 身边的经纪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安排着她接下来的商业活动,可是她的视线却飘 向窗外,明知道曾缯的这一走已经意味着她从现在开始起将打回原形,像作戏一样 作秀着人生,可是心底深处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地说话,说姐姐这一走就是 天各一方,即使有一天姐姐回北京来,一切也再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然。 伤感之余,忍不住抬头去看天空,带走姐姐的客机早就不见了踪影,飘在云层 中的只有一种忧伤的哨音,是飞机呼啸而过的巨大声响,轰然一声响,一切就这样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