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日铁总去上海出差两天,莫浩便又偷偷地约蓝棠。蓝棠许久不得近人意,一 身烦恼,又到了例假前挠心日子,通身是火,从心口到脸颊都憋得发红,脾气也是 暴得无处发作,在公司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回家又是面徒四壁,这气也只能自己对 自己发,心情越来越坏。莫浩约她,她自然又是思前顾后,想想到了这一步,就这 么个还能派用场的人,不用怎么办呢?好过没有。 人生欢乐有数,也是春风一度,趁着月光灯光,便去莫浩那儿应了急。完事便 又忙忙地出门,莫浩也不敢开车送她,让她自己走,只怕铁老板有电话过来查理他。 蓝棠偷偷地走出别墅觉得像做鸡似的,觉得心灵和人格上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污 辱,想想再也不能这般应招似的了,偷偷地上了他的车就到他家,像偷儿似的钻进 他家,忙不迭的就上床,连话都顾不上说一句,赶紧脱裤子,然后提上裤子就从后 门钻出来,只怕铁总什么时候杀回来,连正路都不敢走,尽从小道上穿,这不是鸡 是什么? 回到家里,她点了根烟,发了阵闷呆。近来由于心情不好,她也学着墨云她们 买了盒烟回来抽,又抽不出什么味道,又嫌呛,只得把烟都吐出来不咽下去,惟一 的效果便是显得手上有事在做,嘴里在吐着气。她已完全清楚墨云和白雪她们为什 么那么变态,为什么见男人就抓,而且自己也步入她们之列,虽然她不喜欢变态, 她可一点也没有办法。 一日又是星期六,她又想起买鞋的事,贾勇给买的一双凉鞋虽是很好,但式样 有点保守,不露趾,只能算秋鞋。她想要一双前露趾后露跟的凉鞋,因为她的脚很 美,她要把那双美得自己都没法不爱的脚尽量地展露出,炫耀炫耀,也好找点自我 安慰。“如今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开心的?再不穿两件漂亮衣服,得一些陌生人的 眼神,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她想到上街就发起愁来,不知邀谁去好,找贾勇, 他倒是会陪她,但买完了鞋不让他上来?不让他上来就有点太不近人意了,让他上 来,又有什么意思。正这般想着,俞东来电话了,她正好捉着个现成的,便问他有 没有事,没事陪她上街买鞋。俞东当然十分乐意地答应了。 俞东陪着她逛了一整天,中午两人就吃了份麦当劳,几乎把城里说得出名来的 鞋店都逛过了,连买了四双凉鞋。这个城里天热,从三月中旬到十一月底都可以穿 凉鞋,虽然累得她腿痛脚酸,但买了四双都十分满意的鞋子,心里自然高兴,拉着 俞东说喝酒去,为美丽的凉鞋干杯。俞东难得见她心情这么好,当然乐意,便跟她 去了老大昌上海菜馆。俞东问她喝什么酒,她说喝桂花陈。俞东没有听说过这酒, 但她要喝也只有陪她了。 这桂花陈很甜很是上口,但后劲很利害,俞东只是看瓶上的度数不高,便也不 在意,当啤酒喝。且是蓝棠一杯一杯地与他干,他也跟着干,俞东虽是不怎么喝酒, 但年轻后生,生来有量,便跟着蓝棠喝得不紧不慢的,又说些话来逗蓝棠开心,因 证券公司的人蓝棠都认识,也愿意知道原来这些人的后况。 俞东说:“你知道吧,陆大姐结婚了。”蓝棠听了一愣道:“那个男人婆也结 婚,男的是谁?”俞东道:“你不认识,刚到公司来的一个大学生,比陆大姐小十 三岁,才二十五岁。”蓝棠道:“你胡说吧,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娶陆大姐?”俞东 道:“我骗你干什么?他原不在我们公司上班,半年前来的深海,跟陆大姐是老乡, 是她一个同学的弟弟,托她照顾照顾的。那男孩上了不到两个月的班便失业了,住 在陆大姐家里。这么几个月便热乎起来了,陆大姐便把他弄进公司来上班,结了婚 他的户口就更好调了。陆大姐也急着要结婚,她还想生孩子,只怕老了生不成。” 蓝棠笑道:“陆大姐不是成日说独身多好的,要求男女平等的,男人把女人当衣服, 她也要把男人当衣服的,怎么突然变了呢?而且她从来不喜欢孩子,有回谁的孩子 窜到她办公室里被她连吓带唬地赶了出来,她还会要生孩子?” 俞东道:“你听她说吧,谁不在人前装自己活得好的?就像我,我朋友同学们 都以为我在证券公司上班,工资高,福利好,羡慕得不得了,我在他们面前也装大, 真像多好似的,请她们吃饭喝酒。唉,可是我来了两年多了,公司也不给我转正, 也不知什么时候有进户口的希望,家里的工作也没有辞,办的停薪留职,成日还有 电话来催,说要取消停薪留职了,若再不回家上班,便要除名,除名了以后调动就 不好调了,真是愁人的事,不知怎么才好。你见过的那个何乔,以前常到我办公室 来的,楼下一楼营业厅的。” 蓝棠喝着酒道:“就是那个方头方脑长得挺有刚气的?”俞东道:“就是他, 他比我高两级,我们还是校友,他来了三年多了,弄了两回原始股,手里有几个钱, 想自己出来开公司。想叫我也出去跟他合开。我又指望公司能给调户口关系,又觉 得公司的工作轻松稳定。不管怎么说,现在一个月三四千总是有的,出去要是做不 好,还是赔本,饭都吃不上。但是在公司上边没有人。不给转正户口做一辈子也没 有用,不会给你分房,年底分红也没有。现在一套房子好几十万,像我几千月薪, 什么时候买上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城里安定一下呢?” 蓝棠觉得他一个男人,这么点理想,心胸太狭隘了。这么最基本的生存之事, 也值得他这般忧心,简直的理想比农民还低微,这种男人不是她喜欢的男人,想: “这么高大的一个男孩子,也只是一熊包,好在没有找他做男朋友。唉,如今好的、 我喜欢的男人哪去找?莫浩几十岁的人了,还在用美男计从铁老太婆身上赚卖身钱, 一个陈度已经到了能喝洗脚水的地步,如今的男人也真悲哀啊!贾勇倒是条汉子, 就是床头不力。唉,人外面看哪一个不是好的?陆大姐看起来多刚强,却嫁一个比 自己小十三岁的男人。就自己,说起来,别人也不知以为多好的日子呢,有房子户 口,工作轻松钱多,男朋友嘛好几个,即使不能十全十美,但总算也不错;要吹的 话也可以吹,跟贾勇吃饭谈理想,跟俞东逛街买东西,跟莫浩上床做爱,这日子还 嫌不好?还要什么样的日子?” “其实都是假的自欺欺人,陆大姐从前也是自欺欺人,把自己打扮得像英雄汉 子似的,像是多洒脱,其实都是装的。自己不走到这一步也不会知道,单身女人内 心的悲哀,女人天生就离不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哪怕做牛做马也是快乐的。就像 从前跟景峰,要地位没地位要名份没名份,可那么久以来怎么伺候他,都是快乐的, 因为心有所属。如果还能像从前那样过着,我用得着像蚂蚱似的,这么在外边乱窜 的找男人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又红了。 俞东见她连叹几口气, 怕又勾起她的不快, 忙找刺激的话题把话转了,道: “你知道吧,韩大户,那个大家叫他韩朗台的,女儿给人绑架了。”蓝棠一惊忙问 怎么回事,俞东道:“他的小女儿,刚上一年级,放学被人抱走了。人家要他一百 万赎金,他不肯,报案了,那边听到报案后就销声匿迹了。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没 有找到一点儿线索,人家都说小丫头凶多吉少。他老婆头几天到证券公司哭着闹着 要从账上取钱去赎女儿,他死活不肯,说一百万哪是那么容易挣出来的?工人打工 挣几辈子也挣不上来,不能给,就不信破不了案!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蓝棠道:“这个绑票也不弄清楚韩朗台的性格,这不白白害了一个小女孩的性 命吗?这个韩朗台,你就是把他绑了,他也不肯拿钱出来赎命的,他把钱放在命之 上的,比什么都宝贵的!”俞东道:“人家都这么说,他天天只是去公安局询问, 也不想法找人,追追劲。他老婆来说,他只是空着手骑着破车去,空着手骑着破车 回来。他老婆背着他买了几条烟送去散了,还被他臭骂了一顿,说不知挣钱艰难, 如今股票跌得要死,还这么乱花钱!”蓝棠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笑了,上次吃了他 两千多,不知他回家要心疼几个月呢,所以后来也不见他来电话了。 两个人吃着说着,不知不觉把一瓶酒喝完了。两个人酒量差不多,虽不曾醉倒 但都神志恍惚了,还知道抢着买单,推让了一回俞东付了钱,两人便提了东西出门。 到了门外,天气闷热,天黑后热气被压在地面上熏人。蓝棠打开刀后身体就不如从 前了,景峰在的时候就很少喝酒了,离了景峰这么久,便没人管了,跟莫浩喝过两 回,贾勇韩老板都不会喝,所以也没觉着。今天半瓶桂花陈下去,被热气一熏,酒 就上头了,站不住了,直往俞东身上靠,踉踉跄跄。俞东虽有酒,倒不醉,只是有 点晃眼,忙抱住她。她背动了几下像是要吐,俞东忙把她扶到路边的下水道口,给 她揉了一阵背,她只是吐了几口水,吐不出来,难受得一脸的眼泪鼻水的,叫俞东 送她回家,还记得问俞东鞋子拿了没有。 上了出租车一摇晃,进了家门便吐得一地都是了,她也没了知觉。俞东忙前忙 后的又是擦地又是给她擦身子,见她衣服都脏了,便放了水,扶她进卫生间洗澡, 她嘴还会答应他:“洗澡啊,噢,洗吧。”俞东把她扶到浴缸边,她穿着衣服便一 脚跨进了水里,倒下了,衣服也没有脱,长发和裙子都浮了起来,像个水上飘来的 仙子似的。俞东都看走眼了,要不是他在一边,她就要沉下去淹死了,他见她只是 合着眼睛往下躺,忙把她抓住了,可她坐不住。俞东看看没法了,本还想回避让她 自己洗的,现在只得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留一条短裤,进 浴缸抱住她给她脱衣服。 待到把她的衣服全部脱光,他看到她赤裸的身体,酒全吓醒了,心动过速得让 他透不过气来,脸上露出像是惊愕又像是痛苦的神情。他的理智和本能把他的身体 当战场,在剧烈地搏斗着,使他浑身颤抖不止,他又不能放下她不管,他想尽快给 她洗好,抱她出来,可他的一双手不听使唤不知怎么动作。望着两粒鲜得犹如红樱 桃的乳头就想去摸一摸,可手指一触上便又像电了一样,呼地缩回了手。过了许久, 水都凉了,他的心才松下一点,一点一点的用指去摸她那羊脂似的身子,仍是没有 勇气去细细查看她的身子每一处。胡乱的浸了浸水,把她用大毛巾包好放到床上, 用被子给她严严地捂住,他真怕再看到她闪着银光的身子,那两颗鲜得让人垂涎的 红樱桃。 他想穿了衣服走,可就提不动腿来,到底年轻还没有经过事,浑身的血奔腾向 上,又奔腾向下,心跳得像倒过来转过去地跳,憋得他喘不上气来,在屋子里像没 有头的苍蝇转来转去;发现茶几上的香烟,便点了一根,他不会抽烟,一口下去便 呛咳了,听到房里窸窣的响,以为惊醒了蓝棠,忙又去看,只见她把被子蹬开了, 一条雪白的腿,露在粉红的花被子外,那条腿上细细的青筋紫脉,忽隐忽现,一只 白璧似的小脚,点着五点红豆。俞东站在床边,血液又一次剧烈地奔腾,他狂奔出 房冲向大门,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折磨,他想开门冲出去,立即离开。但在门口他 停下了,回身又四下里瞧,像是要找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最后发现了柜子里的马 爹利,也顾不得许多了,拿出来一口气便喝了半瓶。他看到电视机,柜子,屋子都 在他眼底里晃了,后来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