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罗客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眼神若有所思地凝视摆在他桌上斜前方的桌历。 他拿起钢笔,微笑地指着其中一格做了记号的地方。 算算日子,从他和蓝冷月在电梯一别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如果真照她所说的会 以电话通知的话,他早该在这两个星期内接到她的电话…… 看来,是该他行动的时候了—— 陈江玉娥坐在办公桌对面,奇怪地看着自己顶头上司一脸笑意。 “总裁?”她已经来了半个钟头,大老板除了傻笑外,还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罗客雪眨眨眼,从深思中回神。 他看向陈江玉娥,朝她歉然地点了下头,“抱歉,我在想事情。” “没关系。”她微笑地摇头。不然她还能怎样,难不成站起来大声斥喝他吗? 虽然她已经递出退休申请书,可是她还想拿到退休金,不想让人一脚踹出公司。 “总裁,找我来有事吗?” 罗客雪点了下头, 从旁边高高厚厚的一叠文件档案夹中取出最上面的一份。 “喏,陈经理,你的退休申请已经批准了。” “谢谢。”陈江玉娥接过他递交过来的文件来。 “陈经理,你真的决定退休?”罗客雪双手交叠在下颚,脸上仍旧漾着一抹性 感的微笑。“虽然你已经符合退休的资格,可是我仍然希望你继续留下来为公司服 务。” “不了。”陈江玉娥摇了下头,甜蜜地微笑道:“我和我先生说好了,等我们 俩都退休后,我们打算环游世界三度蜜月。”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留你。”罗客雪了然地点点头。“我先祝你和你先生 玩得愉决。” “谢谢。” 罗客雪露出俊逸的笑容,又从档案夹中抽出一份文件交给她,“麻烦你在一个 月内,从企画部提出两名适合接任你职务的人选。我会从中挑选出适合接任的人。” “好的,我会在一个月之内,把所有的评估资料交给你。”陈江玉娥说完话后, 人也跟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地正准备开门离开,罗客雪突然开口叫住她,“陈经理,我有一事想麻烦你。” “好的,请问有什么事?” 罗客雪微笑地看着她,无意识地用笔戳着桌历上的记号。“你知道企画部的蓝 冷月小姐吧?” 陈江玉娥傻愣地点点头,“知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冷月闯祸了吗?不然老板怎么可能认识她? 可是冷月才刚进公司三个多月,怎么可能让老板亲点? 转念一想,陈江玉娥顿时将冷月可能闯祸的想法推出脑海——冷月对人向来冷 淡,虽称不上有礼,但怎么样都算得上不理不睬。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闯祸? 罗客雪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待会你下楼时,麻烦你请她上来一趟。” “上来这儿……”陈江玉娥惊愕地瞪着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找她做——” 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尖锐逼人,她连忙改口道:“她做了什么吗?” 罗客雪微笑地看着她,“这是我和她的私事。”眼中有着明显的警告。 “我……知道。”陈江玉娥连忙点点头,开门离开。 站在门后,她重重地吁了口气,虽然总裁大人平时都是笑脸迎人,但总给人一 股无形的压迫感和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尊敬威权他。 不过,不是她在赞美自己老板——他真的是又性感又迷人,他的微笑连她这个 五十多岁的女人也会忍不住脸红心跳,更何况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嗯,越想越觉得他适合冷月。 想到这儿,她连忙转身跑开,赶紧到楼下将总裁召见的消息告诉冷月,要她做 好准备。 十分钟后,罗客雪才拿起电话想确认一下蓝冷月是否已经上楼,就见到他的办 公室门被人毫无预警地打开。 罗客雪放下手中的电话,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来人,“你来了。” 蓝冷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问都没有问一声便自顾自地在舒适的长沙发上坐下, 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也毫不客气地交叠放置在它的原木茶几上。 罗客雪失笑地看着她任意妄为的态度,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推开她的脚,径 自在茶几上坐下,直视她嘲弄的双眼。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他迷人的俊脸上依旧带着一抹 风流倜傥的微笑。 “什么事?”蓝冷月抬眼看他,淡声问道。 罗客雪才想回话,就见到自己的秘书匆匆忙性地跑进来,站在门口看着罗客雪, 焦急道:“总裁,我还来不及拦住蓝小姐,她就已经推门造来。” 蓝冷月在公司的名号可不比总裁小——人长得美,却冷淡得从不跟人打招呼, 来公司才三个多月,公司上上下下却没人没听过她的大名。 罗客雪朝秘书挥挥手,“投关系,你先出去吧。” 等秘书又将门关上,罗客雪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蓝冷月,轻笑道:“就是 这件事。” “什么事?”她挑挑眉,不懂他在说什么。 “小姐,你不等秘书通报没关系,不过你至少也该敲下门吧。”他真的没见过 像她这么“番”的人。他明明是老板没错吧,怎么她好象比他还大牌? 蓝冷月耸耸肩,不在意地问道:“有事吗?” 罗客雪摇摇头,失笑地看着她,“你和同事之问的关系一定很差。”从她目中 无人的态度,他有感而发地说。 蓝冷月嘲弄地睨了他一眼,站起身转身欲走。不想在这儿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浪费时间。 “等一下——”罗客雪见状,伸手想拉住她,却在快抓到她右手时抓了空,连 她的手指都没碰到。 罗客雪奇怪地“咦”了一声,他刚才明明看准她的手抓过去,怎么会临时扑了 个空?蓝冷月转身看向他,淡声问道:“你有事吗?” 罗客雪站到她身前,奇道:“你会变魔术吗?那天在电梯里不声不响地变出一 把小刀,刚才又迅雷般地收回手。你怎么做到的?” 蓝冷月偏着头,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 “不是。”他摇摇头,漾着笑意的黑瞳直盯着她瞧,“只是突发其想罢了。” “你一直笑不累吗?”蓝冷月看着他未曾停歇的笑容,突然嘲讽地出声问道。 他笑个不停的功夫比铁狠风还夸张;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他不笑的时 候。 “开始关心我了?”罗客雪扬扬眉,笑问。 “不是。”她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他。“如果你没事的话……”转身又想走。 “当然有事。”罗客雪边说边伸手又想拉住她的手,却再一次无功而返。 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大手,罗客雪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我们坐下来谈。”他指着沙发,示意她一块坐下。 “什么事?”在沙发上坐走后,蓝冷月也不蹉跎,开口直接询问他。 罗客雪坐在茶几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虽是 询问句,但语气中却有明显的不以为然。 他纵横情场多年,还没有女人拒绝他的记录! 蓝冷月轻哼一声,双眼睨视着他黑漆如夜的双眸,嘲弄道:“我对大老板你迷 恋至极,迷恋到走路想你想到摔跤,睡觉睡到作噩梦。诉说完所有我的爱慕之词, 我可以离开了吗?” 罗客雪挑了下眉,突然说道:“你没打电话给我。” 蓝冷月淡然地看着他,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你忘了——”罗客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住。 原先他以为她是“欲擒故纵”,跟他玩“欲迎还拒”的招数,没想到她压根儿 没把他放在心上。 至此,罗大公子先前潇洒倜傥的姿态,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不见踪迹。 “忘了什么?”蓝冷月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随着她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罗客雪自大风流的自尊心登时严重受损,忍不住 有些恼羞成怒。 “那天在电梯里,你说过会打电话通知我。”他深吸口气,试着挤出一抹笑容。 “通知什么?”又看了下表,她才抬头直视他问道。 “情妇的事!”察觉自己突然提高音量,罗客雪连忙又吸口气,试着平缓自己 的火气。“在电梯里,我提议要你当我情妇的事。” 蓝冷月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回道:“没兴趣。” “为什么?”罗客雪不平又不懂地问。 “不为什么。”蓝冷月嘲弄地回道。站起身,不想再为这么无聊的讨论浪费她 的时间,她约了人到猫空喝茶。 罗客雪先是为她直接的答案怔忡了好一会儿,直至见到她已经要走出办公室, 急忙追到门口前拦住她,神情得意她笑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我不是个 小气的人,这点你应该听过才对。” “没有。”蓝冷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再次避开他的手,径自往门外走去,对 他的错愕完全视若无睹。 罗客雪站在开启的办公室大门望着她离去时的背影,为她的不为所动有些傻楞 住。 但转念一想,也正因为她这种态度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她那么感兴趣。 要是那天在电梯相遇时她的态度热络,他大概连看都不会朝她看上一眼,更不 会为了她坏了自己多年不变的原则。 看着缓缓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蓝冷月,罗客雪在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斗志——对 她,他势在必得的决心更加坚决了。 ★ ★ ★ 不理会跟在他身后直冒汗的铁血帮管事,铁狠风大步朝铁血帮大厅走进去。 走到大厅外,他望了眼占满整面墙壁、却只写着一个“义”字的大匾,鄙夷地 嗤哼一声。 不是他爱说他爷爷和老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在家里挂个这么拙的大字, 真不知道他老妈这个闻名全国的室内设计师怎么当的? “义——”真他妈的狗屁! 铁狠风不屑地又瞟了眼墙上的大字,才想依照往常惯例往上头踢上一、两脚, 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狮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头的管事就已经吓得 腿软,没力地往他身上趴了下去。 铁狠风不屑地撇撇嘴,用力抖了下身子,不顾趴在他背上的管事的死活,没良 心地让他重重摔落在地,自己则朝刚才狮吼的方向迈过去。 “该死的兔患子!”原先在大厅里大吼的高壮中年男子见到铁狠风,立时像个 蒸气火车头般往他冲了过去,死命揪住他的衣领,破口大吼道:“你这只死兔患子 还敢进门!” 铁狠风用力扯下他的手,怒道:“死老头!这是你对亲儿子的态度啊!” 铁雄南恶瞪儿子一眼,也不先出声预警,骤然往儿子下颚用力捶了过去,当场 打得铁狠风站不住脚,以大字形狼狈不堪地平躺在地。 铁狠风顿时只觉眼前金星飞绕,耳边还传来小鸟揪嗽叫的声音,脑袋瓜子痛成 一片空白,好半天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铁雄南得意地轻哼一声,趁着儿子还没回过神,没力站起来反抗之际,又冲上 前用力踹了好几脚。 铁狠风闷哼了几声,妈的!这是什么父亲,打儿子跟打仇人没两样! 良久,铁狠风好不容易才暂缓了身上的痛楚,狼狈不堪地站起身,随即怒冲到 铁雄南身前,黑着一张性格的俊脸,紧揪住父亲的衣领。 “你这个卑鄙的死老头!”他怒骂道。倏地闷哼一声,不小心扯痛了刚才被父 亲狠揍一拳的下颚,又骂了句难听的三字经。“你竟然玩阴的,偷袭我!”这么卑 鄙的事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在大厅挂了个义字。 铁雄南丝毫不见愧色,用力拉下儿子的手,怒目而视地说:“揍你还是念在咱 们的父子之情,不然我早拿把枪轰爆你这颗猪脑袋!” “你——”铁狠风气黑了脸,突然转身冲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十名一身肃般的黑 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就从其中一人身上拔了把枪,怒气腾腾地对着自己老爸—— “死老头,你最好现在就向我低头认错,不然别怪我刀枪无眼!” “你白痴啊!”铁雄南大骂一声,转身迅速地从墙上取下一把武士刀,连着刀 鞘用力地往铁狠风肚子戳了过去铁狼风机警地侧身一闪,及时闪开父亲的攻击。 “死老头,你发癫啊!” 铁雄南冷哼一声,拿着武士刀用力地往地上顿下去。“戳死你这个白痴最好!” “臭老头,你——”竟然骂他自痴,他哪里笨了! “笨蛋!自己笨还不承认。”铁南雄鄙夷地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人家冷月 上个月都大学毕业了,你这个白痴还要拿枪去吓人家才能混到高中肆业。”丢人现 眼! “谁说我拿枪去吓那个秃头校长了!”铁狠风黝黑的脸上顿时出现些许红彩, 咳了好几声后才勉强说得出话。“枪是我掏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王八蓝冷 月!竟然敢泄他的底。 “是吗?”铁堆南嗤哼一声,摆明了不相信。 “死老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哪里笨了?”铁狠风忿怒不平地吼道。 “还不承认自己笨!”铁雄南鄙弃地瞪着他,指出最佳左证嘲弄道:“刀枪无 眼是用在刀子上,不是枪上。”边说还强调地耍了下手中的武士刀。“枪该用的成 语是——‘子弹无眼’才对!”语毕,他高昂的身子站得直挺挺,得意无比地睨着 儿子。 “哈!”铁狠风大笑一声,挑衅地斜睨着父亲道:“子弹无眼——你才白痴! 中国成语那来这一句?”自己连国中都混不毕业,还好意思说他。 “谁……谁说的?”铁雄南顿时被口水呛了下,难道真的没有这句成语?不会 啊! 前两天和黑龙帮谈判时,那只死黑龙不是就用了这句成语。 看儿子铁狠风还在一旁笑个不停,铁雄男恼羞成怒地吼道:“啰唆!反正可以 凑成四个字就是成语了。” “屁啦!”铁狠风不屑地嗤了一声,鄙夷道:“四个字的就是成语,你番邦来 的啊!那‘一二三四’不也是成语了。” “你这个不肖的蠢——”铁雄南被损得红了老脸,气得眼眶都出现血丝。 “你才蠢哩!”铁狠风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挑眉道:“要比蠢,你老大比我 厉害多了;爷爷是东京帝大的高材生,你哩,连国中都混不毕业,还好意思说我。” “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铁雄南不愁反笑地说:“国中要不是国民教育, 你这个笨蛋毕得了业——我帮主的位置让给你!” “我才不要!”铁狠风冷哼一声,想骗他接任铁血帮,想都别想。肯偶尔回来 帮帮忙已经是他的最高限度了,真要回来接掌帮务,他作梦比较快! “你这什么屁话!”铁雄南又上前揪住儿子的衣领,怒道:“铁血帮本来就会 传到你手上,早接晚接还不是都是你的,你跩个屁!” “哼!别想用话激我!”铁狠风拉下他的手,挑衅道:“我说了三十岁以前不 会接掌帮称,你就是求我也没用。” “你放屁!”铁雄南气得猛抽气,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你老子我会求你? 你等下辈子吧!” 铁狠风怒眉直竖,叫道:“妈的!你真当我希罕啊!” “不肖子!”铁雄南瞇起眼,不顾面子地开始翻旧帐,“你当初离家出去混的 时候,怎么向我保证的?” 不等他回话,铁雄南抢先又接了下去,“你自己亲口答应,不靠家里帮忙,要 是混不出个名堂来,马上乖乖回家继承铁血帮。” “谁说我没混出名来!”铁狠风忿忿不平地说:“道上谁不知道‘狠风冷月’ 这四个字!我早八百年前就混出名了!” 铁雄风不顾他面子地嗤笑一声,“大家只知道冷月,谁理你了!”嘲弄地看着 他,又道:“人家冷月十三、四岁就在道上混出名号,哪像你……” “像我怎样?”这死老头就爱放屁!他的名号会没冷月强?冷月几年前就淡出 了,这几年来压根儿没在外头露过脸,现在有很多人根本认不出她来。哪像他,随 便找个人,有谁不知道他铁狠风的名号。 “不怎么样。” 铁狠风吓起眼恶瞪着他,口气不善地问:“死老头,你他妈的就叫我回来听你 放屁吗?” “你当我爱你回来?”铁雄南先挂回武士刀,免得待会儿他控制不住自己,一 刀把笨儿子给宰了。“你妈说你想跟谈家退婚。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铁狠风走到沙发上坐下,示意一直站在一旁擦冷汗的管事拿 个冰袋给他,刚才被揍的下巴现在痛得不得了。 “你这只没良心的兔患子!”铁雄南眼底闪了下,突然气冲冲地冲到沙发坐下, 瞪着坐在对面的儿子,怒道:“跟谈丫头订婚订了十多年,也没见你放个屁出来, 现在你莫名其妙地想退婚,你是被哪只狐狸精勾了魂不成?” 铁狠风不等父亲说完话,早已拉下脸—— 他沉声道:“她不是狐狸精!”她清纯得像朵白色莲花,根本不是什么妖媚的 狐狸精。 铁雄风眼底快速地闪过一道诡谲的光芒。“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她还不知羞耻 地勾引你,不是狐狸精是什么?”他冷嘲热讽地说。 铁狠风遽然站起身,用力丢下刚刚才拿到的冰袋,沉声冷道:“老头!嘴巴放 干净点,别污辱她!” 铁雄南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冷笑道:“你想娶她过门也行,只要你让 谈家的丫头亲口答应解除婚约,我就让你的女人进铁家大门。” 铁狠风有些诧异地看着父亲,实在不懂今天为什么他这么好说话,才想开口询 问,但凝神一想,这么好的机会他干嘛放过,便改口道:“好!我现在就去找那个 小白痴谈判。” 说完,他转身就走,迫不及待地想和住在隔壁的谈澺花退婚。 铁雄南望着儿子离去时的背影,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得意又诡谲的笑容,反手拿 起一旁的话筒,快速地拨了组电话号码。 “喂,是我。那只兔患子已经上勾了。真有你的,这法子真的有用……” ★ ★ ★ 铁狠风气势万钧地杀向隔壁谈家,按了下门铃后,脚下也没耐心地拍打着,等 着谈家人前来开门。 “狠风,是你啊。”谈远传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高大男子后讶异地说。 “谈叔,你女儿人在哪?”铁狠风也不拐弯抹角,直捣问题重心。 “你要见澺花?” “对,我有话跟她谈。” “她在庭院。”谈远传边说边指出方向给他看。 “好。”铁狠风点头示谢,大步迈向目的地。 铁狠风迅速绕过两层楼式的独栋洋房,沿着地上铺设的白石步道走向谈家小巧 的庭院。 到了庭院,铁狠风抬眼就见到一名蹲在地上,背对他,正在种花的少女。当下 他也不迟疑,直接了当就认定她是他从未见过的谈澺花。 “喂,女人,我是铁狠风。我要跟你谈解除婚约的事。”他压根儿不想啰唆, 直接道出今日的来意。 谈澺花正打算将花圃里的杂草拔干净,耳际就传来铁狠风的声音,还来不及反 应却听到他说自己是来退婚。 顿时,她拔草的小手一僵,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压根儿就不知该如何反应。 对于她的沉默,铁狠风也不在意,耸了下肩,决定一口气跟她把话说清楚,免 得他家老头又“噫噫歪歪”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打定决心跟你解除婚约就对了。还有,你这女人最好 搞清楚点,别他妈的跟我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蠢事,听到没?” “我……”谈澺花握着小草的手抖了抖,有些哽咽地说:“我是不……是哪儿 不好,所以你要跟我解除婚约……” “不是你不好,是我中意别的女人!”铁狠风双手环胸恶声恶气地说,丝毫不 觉得自己琵琶别抱的行径已经可以构上负心汉一族。 放完话, 他等了好半天, 就是没等着谈澺花的反应,不禁拉下脸,厌烦道: “女人!你是见不得人啊!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抬个头会死人吗?”白痴就是白 痴! “我……”谈澺花咬了咬唇,很想不理会他,但仔细想了下,还是决定跟他把 话说清楚,希望他不要退婚;她已经等他等了十多年,他不可以三言两语就不要她。 她拍拍沾上了些泥土的长裙,轻轻吸吸鼻子,为自己加油打气后,深吸口气, 缓缓转过身子。 铁狠风见她磨菇了半天,终于决定站起来面对他,挑了下眉得意道:“对嘛, 咱们把话说清楚也好,你这样像粒香茹一样蹲在地上,我怎么和你——” 起先,铁狠风还得意地侃侃而谈,讲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可是当谈澺花站起身,转身直视他时,他顿时哑了口,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只能“你——是你——”地重复个没完。 回过神后,铁狠风用力眨了下眼,再用力地揉了两下,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那 晚他在暗巷中救的那个。 他又惊又诧地看着眼前羞涩怯怯的女孩,迟疑道:“你就是那个小白痴谈澺花?” 不会吧?!他看上眼的女人竟然是他订婚十多年的未婚妻? 谈澺花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大跳,“不……是……我不是……” “妈的!”铁狠风不等地说完话,径自截断她,断章取义地朝她吼道:“你他 妈的跟那个小白痴是姊妹啊!不是她,你刚才干嘛回我的话?” 谈澺花被他吼得跳了起来,脚边不小心绊到地上的整花器,颠了一下后整个人 跟着往后仰倒。 铁狠风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小手,随手就将她拉入怀中边叨念着:“妈的!我 怎么那么衰!才要赶走一个小白痴,又看上另一个小白痴。” 他低头恶瞪着怀里微颤的小佳人,咬牙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算了, 他认命了! 谈澺花才刚从差点摔跤的惊骇中回过神,跟着又被铁狠风的怒目吓得直点头, 颤声道:“我……叫……谈……澺……花……” “你是那个小白痴?”那刚才她在放什么屁?啰唆了半天,到头来她到底是不 是那个小白痴? “我……不是……”她才想回话反驳自己不是什么小白痴,铁狠风早已没耐性 地打断她的话,再次对她破口就吼。 “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谈澺花那个小白痴?”妈的!他是走什么运,尽是遇到 这种女人! “我……我……” 铁狠风压根儿没理会她的欲言又止,突然低下头一脸深思。 半晌,他粗鲁地喃喃吼道:“妈的!八成是刚才被老头踢昏了头,看到幻象。” 没道理有那么巧的事!他的未婚妻竟然是那晚他救的小白莲。 他铁定是昏了头! 为了想求证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铁狠风毫无预警地倏然伸出大手往谈澺花的嫩 颊拍了拍,想证实她是否真的存在。 谈忆花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害怕地缩了眉,误以为他要动手打她—— “这脸上的触感倒是挺真实的……”铁狠风沉思地摸索着。 刚开始他只是轻拍她的小脸,到后来他干脆一手各握在她的脸颊,微微使力地 往两侧拉扯。 谈澺花一张小脸被他扯得不成样子,又疼又委屈地想哭出声,可是一对上他阴 沉的黑眸,当下连出声也不敢了。 铁狼风摸得上了瘾,感触手下细致滑嫩的玉肤,忍不住大手开始往下移动,圈 住她如水蛇般的纤腰。 他大手互围在她的腰上,微微一使力,轻而易举地将她举高直视。 在空中将她晃了两下,“嗯,有重量感,不过就是轻了点。”他满意地点点头, 再将她放到地上。 谈澺花紧咬住唇,好不容易等到他饶过她的脸,不再用力拉扯,他竟然突然将 她高举起来,还用力又摇又晃。费了好大的力,她才没吓得失声叫出口。 等到双脚踏地后,谈澺花才松口气以为他终于要放过她时,却又被他接下来的 动作吓得惊呼一声,僵硬得犹如木鸡一般。 铁狠风的手从她的腰间离开后,开始往下搜索,隔着她的长裙,探究地捏捏她 的大腿—— 谈澺花惊叫一声,不敢相信他竟然在非礼她! “你……你干什么……手拿开……”她急着想后退避开他的狼爪,怎知他另一 只空闲的手竟紧紧扣住她的手臂不放。 “你……别……”谈澺花惨白了小脸,委屈地红了眼眶,想大声呼救,却又叫 不出声。 铁狠风顺着她柔美的下半身曲线上下摸索过一遍,半确定他手上的触感像是真 人,不是虚影。 倏地,谈澺花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瞪着覆在她胸前的一双黝黑大手—— 她忙乱地想拉开他的手,惊叫道:“你……放开!”见他一直没反应,最后她 只能用力地往他手臂上捏下去,才逼得他放开手。 “你捏我?”铁狠风皱起眉头,一双漆黑如星的双眸此时阴鸷地瞪着她,不敢 相信她敢如此对他。 “你……你……活该……”在他阴冷的视线下,她支吾了好半天,才勉强出声 指责他。 “我活该——”铁狠风瞇起眼,突然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高举起来直 视他冒火的双眼,怨声道:“你有胆再说一次!” “你……本来……就……”谈澺花的小脸白了白,在他阴森的凝视下,当场哑 然无声,再也说不下去。这男人好恶霸,明明是他不对…… “我怎样?”铁狼风瞇紧锐利的眼眸,粗声哼道:“你有种就说啊!” “你……”谈澺花吞了口口水,在他威胁的注视下只能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 “可不可以放我下来?” 铁狠风冷哼一声,“你叫我放,我就放吗?”她当他是什么小喽啰,可以任人 吆喝来、吆喝去? “可是……”谈澺花咬着泛白的樱唇,支吾道:“我想下来。”看了看自己离 地面的距离,她害怕地抖了抖。他的手不酸吗?她真的很怕他会突然没力地把她摔 下来。 “啰唆!”铁狠风怒眼一瞪,重斥一声后,惩罚似的用力摇晃她娇小的身子。 谈澺花被他摇得七昏八素,差点没把刚才吃的点心吐出来。只能虚弱无力地求 饶道:“你……别……摇我……”她好想吐。 “哼! ” 听见她求饶,铁狠风得意地冷哼一声,停下摇晃的动作,恶声道: “喂!我有话要问你。”威胁的口吻告诉她,识相的话最好乖乖回话,不然…… “什么事?”她惨兮兮地问,顿时觉得自己可怜极了;被他掠在一旁,一掠就 是十多年,现在他好不容易来找她了,却又是来退婚的。 铁狠风点点头,对她的识时务满意极了。“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小白痴谈澺花?” 先给这女人一点下马威,娶她进门以后才不会妄想爬到他头上。 “我不是……”小白痴啊! “你不是谈澺花那个小白痴?”就说嘛,他的运气怎么可能背成这样,生平第 一个看上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白痴未婚妻。 “我是……” 铁狠风被她前后不依的回话气得火气又土来,俊目一瞇,怒道:“你到底见鬼 的是什么?”这个小白痴!一下是,一下又不是,天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谈澺花那个 白痴! “我……我……”谈澺花被他吼得惨白了小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你、你、你个屁啊!”铁狠风没耐心地打断她的话,粗声粗气地说:“你的 身分证呢?”干脆拿她的身分证来看比较快,不然等她磨菇完,天都黑了。 谈澺花红着眼眶,迟疑地看着他,“身……分……证……”他要干嘛? “喂!小白莲,你不会连身分证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不会吧!他的女人会蠢 成这样? “我……知道。”见他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谈澺花连忙回道:“我……知道 身分证是什么,我自……己也有一张。” “有最好。”他满意地转哼一声。“你的呢?” “我……的什……么……”谈澺花怯懦懦地反问。很怕自己又说错话,他又当 场疯给她看。 “身分证。”这个笨蛋! “哦!身分证在……”谈澺花见他又没耐性地瞇起眼,连忙急道:“在我房里 的梳妆含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她吓得巨细靡遗地回答他。 “好。”铁狠风点点头,很高兴这小白痴至少开窍了点。 将她放下来后,他依旧恶声恶气地问:“你的房闲在哪?” “二楼上头的阁楼。”谈澺花乖乖回话,不敢有所怠慢。 “很好。”他满意地又点了下头,蓦地将她拦腰抱起,往屋里走去。 “你……要……干……嘛……”她惊呼一声,连忙勾住他粗壮的颈子保持平衡。 见他抱着她直百往她房间的方向走,谈澺花倏地惨白了小脸,想到铁狠风刚才 登徒子的行为,以为他色心大发,想抱她回房里非礼她。 “回你房里拿身分证。”铁狠风没有因她的惊呼而有所迟疑,依旧抱着她往楼 梯走上去。 谈澺花僵在他的怀里,不敢有所动弹。害怕地颤着音,便挤出一抹勉强算是微 笑的笑容。“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保他 不会包心又起,像刚刚一样对她胡来。 “不用了!我抱你去比较快。”哼!让她自己去——难保她不会又偷溜了。就 像上回那次一样。 他铁狠风可不是白痴,她眼中的惧意和避他如蛇蝎的态度他哪会看不出来。 “真的,我自己去拿就好了。”离房间越来越近,谈澺花就越慌。 “啰唆!”铁狠风手里抱着人,脚下依旧健步如飞,转眼间已经走到目的地。 他大脚一踹,把原先合起的房门给踹开,不理会怀里谈澺花的惊叫制止。 “你……干……嘛……”她紧揪着自己的衣领,颤声说。 铁狠风将她放在大床上,耸耸肩后,径自坐在她身边。 谈忆花紧张又害怕地猛咽口水,不自觉往床里缩。 他到底想干嘛?“你……不……可以……” “你躲什么?”铁狠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越来越相信她就是谈澺花那个 小白痴。 他倾身往前,才伸长手就听见她惊呼一声,拉开嗓门死命尖叫。 “你叫个屁啊!”铁狠风皱紧眉头,怒道。缩回了探向靠在墙边梳妆台的手, 改为捂住她尖叫声不断的小嘴。 白痴女人!铁狠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要是想对她怎么样,早八百年前就动 手了,她哪来得及叫。 “呜——嗯——”谈澺花惊恐地瞪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再吵一拳打昏你!”铁狠风又怒瞪了她一眼,见她点头才松开手。伸手又探 向梳妆台,拉开抽屉将她的身分证取出来。 谈忆花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他,但是眼眶却忍不住盈满泪 水。 “谈忆花……”铁狠风边看边念出身分证上头她的个人资料。“嘿!你真的是 那个小白痴耶!”没想到她已经二十一岁,他还以为她还未成年。 这下更好,他要办个结婚手续也不用那么麻烦。 “那……你……你……还要退……婚吗?”她又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问。 铁狠风倏然转过头,瞇起眼瞪她,很顺口地骂道:“废话!当然不要。我是那 种会背信忘义,拋弃自己未婚妻的杂碎吗?”开玩笑!“有情重义”都不足以形容 他的十分之一。 可是他刚刚不是这么说的!谈澺花吸吸鼻子,不解地开口问道:“可是你刚刚 才说——”话才说不到一句,就被铁狠风的冷眼瞪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发表任何意 见。 “既然我们两个都订婚订了十多年,也该找个时间办办手续。”他自说自话, 压根儿不理会在一旁吓呆的谈澺花。 见他已经偏头在想日子,谈澺花连忙回过神,急得伸手拉他,“可是我们才刚 见面,彼此都还不……” 铁狠风倏地双眼一瞇,冷声恶气道:“你啰唆什么?想悔婚啊!” 谈澺花被他瞪得毛骨悚然,害怕地直摇头,“我不想悔婚,真的!”在他忿鸷 冷狠的目光瞪视下,她在眼眶中打转已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见她眼泪一颗颗地掉,铁狠风倏地像破人狠狠揍了一拳,原先高涨傲慢的气势 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消失殆尽。 “你哭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妈的!他是欠她的是不是? 谈澺花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委屈地猛摇头。 “我问你哭什么?”铁狠风硬是压下心中的怒火,粗声粗气地问。他既没打她、 也没揍她,她哭个什么劲! 谈澺花没有回答,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在心里不停自怜自艾,觉得自己又惨又 可怜。 铁狠风被她的泪水弄得心烦气躁,压根儿不知咳如何反应。 生平没见过这种个性的女人,自然也没安慰过,见她哭成跟个泪人儿一样,他 只能喷了口气,笨拙地将她拉到怀里拥着,狼狈不堪地说着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 话安抚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啦……” 谈澺花埋在他怀里低泣,愈哭愈觉得自己委屈可怜“喂!你别再哭了。”见她 眼泪愈掉愈凶,铁狠风简直慌了手脚,只能手忙脚乱地轻拍她的纤背。 半晌,见她依旧哭个不停,铁狠风暗咒一声,粗声吼道:“好啦!只要你别哭, 要我做什么都行。这样可以了吧!”妈的!没想到他这么孬! 谈澺花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吸吸哭得红通通的俏鼻,抽噎道:“真……的… …吗……” “妈的!我铁狠风的话你也敢怀——”看到她眼眶又盈满泪水,他气愤地止住 到口的脏话,咬牙道:“当——然——是——真——的——” 谈澺花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依旧有些抽噎地说:“我们可……不可以……不 要那……么早结……婚?等我……们再熟……”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铁狠风早已按捺不住地破口骂道:“等个屁啊!小白痴, 我告诉你,你有胆——”话才说到一半又见她像个决堤的水坝,眼泪哗啦哗啦地直 掉了下来。 妈的!真他妈的孬! 铁狠风忿忿不平地拧起浓眉,深吸了口气,费尽气力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好,我不逼你现在就嫁我。但是——” “但是什么?”谈澺花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看他,等着听他的但书。 她不是不想嫁他,从小,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件发生 在他身上的事她都耳熟能详。 只是,他对她却连最基本的认识都没有,这样的婚姻不会成功的。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适应我的存在。”铁狠风误把她的拒绝解释为她对 他太过陌生,以至于不敢嫁给他。 谈澺花轻抽气,小心翼翼地问:“那……三个月后呢?”他不会不要她了吧? 铁狠风缓缓笑了,黑漆的眸子望着她因哭泣后水汪汪的双瞳,一字一句坚定不 已地宣告道—— “三个月后,即使你再有意见,我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你绑上礼堂!” 不理会她错愕的表情,铁狠风捧起她娇柔的小脸,缓缓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他的 誓言。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Cat 扫描,Amber 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