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信仰与现实的冲突:《香火》(15) 那是一个特别小的医院,就那么两间房子,一个大夫,一个护士,不是医院, 就是那种保健站。院子里躺了一地人,我问有没有谁出事,说还好,没人出大事, 但是开车的那人牙碰掉了,都撞碎了。我说哪个人开车?我以为是司机,后来说 不是司机。我说不是司机谁开的车?他说是你的导演助理。我一下想起来了,那 女孩叫什么我都忘了,是当时蓝瑞龙朋友的一个什么人,说非要跟着我们拍戏, 要做导演助理。因为我觉得老蓝是兄弟,我说你就让她跟着吧,也是电影学院的。 但是那女孩去头一两天我就觉得有点问题。所以我后来有点经验,一旦感觉这个 人不太对劲,我就不会让他在剧组里呆着。当时我们去选景,到人家蒙古包去看, 到人家家里看演员,她一进门就说这是人住的地儿嘛,这脏的。我说你这属于不 会说话,逻辑上缺点什么,大大咧咧的,抽着烟,就那个劲。但是我当时心软, 就没让她走,给人轰回去了多不合适。结果那天她手欠,刚拿到驾照,她说这草 原上又没车,开开这车肯定没问题,她就想开这车。草原上确实没车,可是她开 太快了,山梁子一拐弯那就是一个沟,她一下打不过来,那个沟旁边还有一个水 泥墩子,她把水泥墩子全部撞开了。全车人好多都昏过去了,被边防军队巡逻的 车看见,才把人救出来。我们还专门派人去送锦旗,要感谢人家,人家不接待, 说你把东西搁下走吧。 一车都是小孩,后来好多小孩在那输液。伤着一个演员,演达瓦的那个小孩, 髋骨这块可能骨裂了。那天我生日,记得很清楚,我一人坐在太阳底下想该怎么 办,这时候我一个哥们,也是我的副导演,过来跟我说这个戏拍不了。这种情况, 这种条件下,是不可能拍这个戏的。当时制片主任也说拍不下去了。我坐那抽烟, 情绪打击很大。 林旭东当时已经拍了多少? 宁浩拍了三四天,但是很多人过来说拍不了,这个地儿不是人呆的地儿,通 联也不行,交通也不行,什么也没有,也得不到支持,咱们还是撤吧。我就说这 个时候先别乱,先别到我这来说解不解散这件事,先处理问题。我说现在先派人 把这个孩子赶紧送回旗里,到大医院做检查,然后赶紧通知家长。他们家是西乌 珠穆沁的,还有几百公里,赶紧找人家家长,然后把人送到家长手里,人家要什 么给什么,在赔得起的范围之内我们都赔。我就安排这事不理他们,安排完之后, 我其实没想清楚该怎么办,脑子有点乱。现场处理完之后,有人过来跟我谈,说 导演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干了。我说好吧,你先走吧。然后他走了。当时收拾 东西就走了。他一走,别人也来了,就说导演我有糖尿病,实在受不了,在这我 怕要命。我说好吧,我都理解,要想走就都走,别琢磨,谁想现在回去都可以。 当天一直到晚上,一会儿过来一个人跟我说一下,一会儿过来人跟我说一下,陆 陆续续走了有十四五个人。我接着在那处理,我说先处理事,现在不想拍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