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果然,安子跟寸板走后不久,寸板一个人回来了,进屋时他的脸上挂着宽厚 的微笑,看起来很是友善,他说:“小银子,马上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安子在 我那儿等着你呢?” 当时小银子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不祥和恐怖,她不肯离开,问了一句:“安子 哥呢,他怎么不回来接我?”寸板笑眯眯的回答道:“他这不是跟他竹子姐聊上 了吗,这小子,嘴真能白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就这样,小银子被寸板用辆东风载货车带到了一个幽深的家属院,一个头发 染成金黄色的女孩子等在那里,上车之后寸板立即驱车出城,小银子察觉不对, 急忙问了一句:“安子呢?你家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那个女孩子冷冷的说了句:“你还问安子?他已经回去了。” “什么?”小银子大吵大闹起来:“安子哥不可能回去的,你们骗我!” “我们没骗你,”寸板脸色冷竣的说道:“他从我这里拿了七千块钱,把你 留给了我们,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那个染发女孩就是竹子了,她也在一边劝道:“板哥说得都是实情,那个安 子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亏你还拿他当个人物,你就听我们的跟着板哥好了,板哥 待人最好了,慢慢你就知道了。再说还有我呢,你怕什么?嚷成这个样子!” 那一夜他们宿在符州一家民房里,寸板他们居然有这间房屋的钥匙,小银子 才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不止一处,几乎每个城市他们都租了房子,不停的在城市 之间流窜着。寸板和竹子将小银子关在里间的厕所里,他和竹子两人趴在卧室的 床上吸食起白面来,飘飘欲仙之时,竹子肆无忌禅的叫起床来,她叫的声音特别 的大,似乎有意让小银子听到:“使劲,板哥你使劲啊!快点嘛,再快点嘛!” 听得小银子面红耳赤。 第二天上午,寸板和竹子把小银子带到一家按摩房,想把小银子卖给老板, 不想那老板只是看了看小银子,又掀起小银子的裙子往下面瞄了一眼,就闭上眼 睛,连连摆手,示意寸板离开。 “操,老板,你是真不识货啊还是怎么的?”寸板急了,推着小银子往前一 步:“你别看她年龄小,年龄小才有客人愿意尝鲜嘛,你再看她这张脸,多么纯 呐,留下她你的生意肯定火得不行。” “少扯蛋了,”老板没精打彩的说道:“哥们,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傻啊? 跟你说象这样的妞街上要多少就有多少,我一分工资不付只拿提成和小费,她们 还排着队来,让我先给你八千块钱?我有病啊?” 竹子的毒瘾又犯了,她打了一个哈欠:“老板,那钱少点行不行?” 老板一甩手:“倒贴钱给我我也不要,谁知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回头让警 察找上门来,那我不是亏大发了嘛!” 生意没有谈拢,回到家里,寸板和竹子把怨气全都撒到了小银子的头上,狠 狠的殴打了她一顿,逼迫她跪在地上伺候他们两人吃午饭。下午他们吸足了白粉 之后,呼呼的大睡了过去。临到半夜,寸板却突然精神了起来,带着手枪出了门, 他走后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又坐着一辆红色的三厢夏利回来了,竹子立即强迫 小银子上了车,这辆出租车径直驶向了鹜城方向。 起初出租车司机不愿意黑夜离城,但后来看到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上了车, 这才放了心,但当车开在一片荒郊的时候,竹子突然叫停车:“喂喂,师傅停一 下车,我要撒泡尿。” 司机嘟囔了一声,很不情愿的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但是竹子没有下车, 坐在前边的寸板却拨出了手枪,顶在了司机的脑袋上:“哥们儿,不好意思了, 兄弟刚刚杀了一个按摩房的老板,连夜出城也是情不得已,不是兄弟一定要杀你, 可如果放你回去,兄弟我的一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包涵着点吧,就算你上辈子欠 着兄弟的好了。” 吓得魂飞魄散的司机被强逼着下了车,随后,旷野里响起一声枪响。 杀害了司机,寸板没事人似的吹着口哨,站在车门前撒了泡尿,回到驾驶席 位上坐下,回头向小银子羞赦的一笑:“小银子跟着安子那个怂包,没见过这阵 势吧,跟你竹子姐学着点,慢慢就习惯了。”竹子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跟 她说这个干什么?快点开车!” 出租车徐徐启动了,他们在凌晨时份进入了鹜城。 在鹜城,寸板和竹子另有一处隐密的藏身之处。是一幢高层楼宅,楼高十七 层,进了房间之后,为了防止小银子逃跑,由竹子亲自下手,扒光了她的衣服, 将她赶到了阳台上,可怜巴巴的小银子光着身子不敢站起来,怕被对面楼房里的 人看到,就那么抱着肩膀蹲在阳台上。 她和安子在一起的时候,原本以为所谓道上的事情无非不过是几伙人为争夺 女人而打架,或者是在饭馆里吃饭赖帐什么的,孰料寸板竟然是杀人不眨眼,一 路行来,一路血案,如果最终也没有哪个老板肯花钱买小银子的话,说不定寸板 会嫌她累赘,也一枪打死她的。 如果她想不死,那就必须想办法逃走! 她提心吊胆的蹲在阳台上,偷偷的扒着门缝往房间里看,房间里那一对男女 刚刚吸足了白粉,淫性发作,正在肆无忌禅的干着,寸板身高体壮,把竹子抱在 怀里,从小银子的角度正好看到竹子那白花花的屁股激烈的晃动着,竹子这个女 人叫起床来特别的夸张,几乎是尖声的喊叫,很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寸板 才一直舍不得丢开她。 小银子不敢多看,急忙闭上眼睛。她知道,接下来他们就会陷入长时间的呼 呼大睡之中,那是她逃走的绝好机会。 过去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竹子的尖声呻吟终于歇息了下来,又过了半个小时 左右,房间里终于响起了鼾声。小银子悄悄扒着门缝再往房间里看时,看到寸板 一丝不挂的躺在地毯上,竹子蜷缩在他腰际,一只手还紧抓住寸板那已经萎蔫的 阳物不肯松开。小银子偷偷的呸了一声,打算悄悄打开阳台的门,却发现这扇门 已经在里边锁死了,她在阳台上根本打不开。 情急之下,小银子使劲推了一下门,依然是没有任何效果,她急得抓耳搔腮, 甚至连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念头都有,可是这是十七层的高处,真要跳下去的话非 死即残,她不敢,那就只好再想别的法子。 她的眼睛落在了相邻阳台之上,两家阳台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但如果她的 胆子足够大的话,完全可以抓住铁栅栏爬过去,还有,邻家的阳台上凉着几件衣 物,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阳台上有一根凉衣服用的竹竿,小银子把竹竿拿在手上,先小心翼翼的看看 楼下有没有人,见无人经过,就壮起胆子用竹竿往这边勾衣服,她先是勾了一件 衬衫,可是却落到了楼下,她喘息了一会,努力又试了一次,这一次运气好,勾 过来一件黑色的长裤,她急忙穿在身上,裤子又肥又大,明显是男人穿的,她把 肥大的裤腰打了个结,又费尽力气勾过来一件夹克。 身上有了衣服,小银子的胆气壮了起来,她咬着牙,闭着眼睛,抓住铁栅栏 开始往那边的阳台上靠拢,途中差一点失手跌下去,吓得她心脏砰砰疾跳,再靠, 再近一点,她终于抓住了邻家阳台上的铁栅栏,翻了进去,一头栽进阳台里,呼 哧呼哧的喘起粗气来。 喘息了好久,她才鼓足勇气推开阳台的门,谢天谢地,这家里的人都不在, 她急忙抓住扔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没头没脑的往自己身上一套,打开门冲了出 去。 她顺着楼梯往下跑了几层,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想起来她是坐着电梯上 来的,急忙踅到电梯前,按了一下键,等电梯停下来,她先定睛看了看,幸好寸 板不在里边,就急忙进了电梯。到了楼下,她撒腿就跑,完全是不辨方向的乱跑, 途中经过一个派出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进去报案。因为安子曾经不止 一次的对她说过:“道上的事嘛,就是要由道上的兄弟来解决,出卖朋友的事情, 咱们不能干,干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她不敢报警,担心安子会因此而生她的气,只望着远处不停的跑,跑累了, 站住歇一会儿,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快到天黑的时候,她又饥又饿,看见前边 有家饭馆的门前贴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招收服务员的字样,就怯生生的走了进去。 饭馆的老板是个肥胖的婆娘,她审贼一样的盯着小银子看,不停的追问她的 来历,家在哪里?干什么的?以前做过饭店的服务员没有?身份证带了没有?有 没有担保?小银子被问得直眨巴眼睛,张口结舌,肥婆老板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挥挥手让她走开。 小银子低着头往外走了几步,狠一咬牙又走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肥婆老 板面前,正要开口哀求,肥婆老板已经亮开大嗓门,惊天动地的喊叫起来,听她 那嘶声竭力喊叫的样子,就象是她同时遭到了一百个男人的强奸一样,真是惊天 动地。 几个厨子听到肥婆老板的嚎叫声,急忙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架起小银子的胳 膊,将她拖了出去。 第一次下跪求乞,居然碰到这么一个神经质的肥婆娘,让小银子好不悻悻然, 连最后一点勇气都耗光了。她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看着长街上流水一样的车辆 和潮涌的人群,心里绝望得如同一口枯干了几亿个年头的死井,再也提不起往前 走的劲头了。 她站在街上等。自从跟了安子之后,她真的长了不少见识,比方说她知道有 些女人就是这样站在街上等,等着男人靠近她们,同她们搭讪,谈价,然后她们 带着男人回去或是跟着男人走,小银子绝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一天,可是没有 办法,她需要吃饭。 她一直等到了快到天黑,才有一辆出租车缓慢的靠近过来,司机坐在驾驶席 上,点燃一支烟,隔着车窗向她招了招手:“喂,小姑娘,想不想一起去玩玩?” 这个司机有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模样凶恶,看着非常吓人,小银子心里害怕,没 敢回答。司机又连叫了几声,小银子越发的往后缩,司机感到了没趣,把烟往地 上一扔,骂了句:“操你妈,不乐意拉倒!”脚下一踩油门,驱车走远了。 出租车走了,小银子心里正在懊悔,忽然一辆黑色的大轿车无声无息的驶到 她身边,车里边坐着一个穿白色休闲套装的男人,他停下车,黑暗中的眼睛一眨 不眨的望着小银子:“小姑娘,天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还站在这儿不走?是 不是跟你爸爸妈妈呕气了?” 这个男人的口音,带有浓重的卷舌,就象是电视片里经常出现的香港人说话, 尾音极重,听起来让人忍俊不住。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