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群英会 丰子杰在9 月底回来了,先跟大虎在威宁公司的楼下呆了半晌,才带着女朋 友谢美英上来跟王向东、何迁打招呼。 “哈,老三你倒是后来居上啊,我们还没结婚,你倒先急啦。” 王向东说我什么事甘落人后了? 问丰子杰能呆几天,丰子杰笑道:“至少十几天吧。” “想开了?” 丰子杰哼了一声,笑道:“除了给你贺喜,还得把秦得利的事彻底办清。” 王向东一顿脚,叫道:“嘿,我前两天请他喝喜酒都没找到他!我也是瞎忙, 一直没搭理你们之间的事儿,那笔钱还没还上?那秦得利可是太过啦。” 丰子杰说:“还了我还跟他上什么论?我够沉得住气了吧?一晃就又快一年 了,我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再怎么做估计别人也说不出二话来。” “唉,我也是生气啊,这利子也他妈太不够意思!” “而且这小子把房子卖了,人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就没叫大虎办 他,也是看以前的情分。” “这样啊,连房子也卖了?看来这家伙是彻底完蛋了,小杰你就认倒霉吧, 何况那点儿钱对你也不算啥。” “关键是这口气!” 何迁过来说:“咱不提他了。小杰生意怎样?” 丰子杰笑道:“糟豆腐别提了,歇菜啦。” “咋了?” “烟机叫人家给抄了,还好人都没事儿,提前几分钟得到消息了,那老机子 现在也就值二十万,没了就没了吧。猫哥让我们先消停一段时间,现在我跟幺鸡 都在酒楼里混呢,也不赖。” “以后咋打算的?” “听猫哥吩咐呗,可能暂时不弄烟了,沿海的赌博机现在刚火,猫哥有意思 趟一脚。” “呵呵,看来他一直说退出江湖,都是假的啊。” “退个屁,上船容易下船难,赚惯了黑钱,你让他老实地做生意,能过瘾, 这就象我们吸粉一样,改吸烟可不够劲。” “你还吸呀。” “不吸干啥?有舒服又潇洒,为嘛不吸?” “猫哥不管你?” “睁一眼闭一眼吧,他管我有他啥好处?我给他卖命就成了,别的就那么回 事,我又不是小服务生,猫哥在大伙面前还是高看咱一眼的。” “还是克制点儿好啊,秦得利不就是个例子?” “他算鸡巴!坐吃山空哪行?”丰子杰说完,看一眼谢美英笑道:“头年我 们也得把事儿办了,有了。”谢美英红下脸嗔道:“臭嘴!” 几个人都笑。丰子杰顺势告辞,说要先回家看看老娘了,带着谢美英向外走, 王向东急问道:“利子这事儿你到底想咋办?”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是钻耗子窝里我也把他掏出来!” 国庆。婚庆。王向东跟柳小丽的婚礼堂皇体面,不必细表。朋友中只有秦得 利没有通知到,暂时缺席,不过也好,不然见了丰子杰,难免不灰溜溜地尴尬, 他的山盟海誓现在是再不会有谁相信了。 唐国强专程赶来,交了两千块钱的礼金后,就四处逡巡,终于找到在前面张 罗待客的王慕清,两个人欢喜着到一旁说话,唐国强说:“慕清,介绍你老公给 我认识啊?” “算了吧,有什么好介绍的。” “你是怕他看不起我这个老农吧?” “呵呵,我是怕你看不起他那个小官——不过要是我家老爷子活着,我倒该 介绍你给他认识呢,叫他也看看我当年是不是没眼光。” 唐国强笑起来,说你还是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你现在过得也不错,我放心 了。 如果我过得不好呢?下岗了呢? 毫无选择,我会帮你到底。 王慕清笑了,随即叹了口气:“唉,活得好不好,不能看表面,女人苦永远 是苦在心里,不象你们男人可以找机会去发泄。” “你能有什么苦?这些老知青里,我看你还是很美满的。” “哼,居然把你也骗了,我以为你能了解我呢。” 唐国强苦笑了,看看热闹的婚礼场面说:“人总要朝前奔,没有放不下的包 袱,也没有过不去的沟和坎,慕清啊,不论到啥时候,你的难都是我的难,你的 幸福也都是我的幸福,我是一心只希望你好的。” 王慕清知道唐国强并不了解她想说的,不过听了他的一番话,还是突然感动, 很想抓住他的手握紧了,很想在他肩上哭一回。可她不能,她是今天的主人,而 且,她是高学良高部长的夫人,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感受,却不能不维护高学良的 形象——即使在曾经的恋人面前。 可她又真的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来倾诉自己心中的苦闷,可惜,现在的环 境不允许她这样放松自己。 高学良已经完全不象初识时那样清朗了,他是官越做越大,毛病也越来越多。 不仅家里没有了往日的安宁干净,经常被那些来攀缘逢迎送礼施贿的人玷污,高 学良在外面也是染上了“流行色”,经常有他的花边新闻传进王慕清的耳朵里。 慕清开始不信,慢慢地是不敢信、不愿信,当他们的夫妻关系逐渐变得恭而敬之 礼而宾之的“理想状态”时,她知道高学良不再爱她,她只是他理论上的家庭成 员罢了。家庭开始变的没有乐趣和热情,一切只是按部就班的遵循着生活的套路, 互相尊重,互相迁就,吃饭睡觉,除了孩子的事情,没有多余的话讲,好象婚姻 和家庭生活已经开始工作化了,家成了另一个办公室,大家不过是在扮演者自己 应该扮演的角色而已。疲倦,忧虑。 可这一切她不能对外人说,她怕被人笑话或者怜悯,她也怕别人告诉她所有 的家庭都是如此。有时会想起自己的父母,那时他们收入低,孩子多,环境差, 未来也看不到过多的希望,可他们有时争吵有时欢笑,紧巴巴的日子过得也是波 澜荡漾,居然要比现在这些富足之家更幸福一般。 唐国强看她沉默,也没了话。当年他主动离开慕超,是在是迫不得已,他知 道自己不该连累心爱的人,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对干事业和赚钱有了股发疯的劲 头,他相信一切的不如意都是因为辛留屯太穷太破落,如果当年的辛留屯能有现 在的风光,那一场爱情就不会悲伤地破灭了。 十几年来,虽然他已经结婚生子,可心里一直没有放下王慕超,直到慕超的 弟弟老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终于又可以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女人了。 虽然事过境迁,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青春、热烈,但他还是 要见到她,看看她生活得怎样,至于其他,倒没有期待。 不过,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还象以前那样扛着大锄去种田,他是完全不会有 这种心思的。 存在决定意识——他只知道这是老书记说的。 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前面开始喊入席喝酒了,慕超一下省过神来,赶 紧笑着招呼唐国强过去。唐国强笑道:“好吧。我们公司要在九河建办事处了, 我会常过来,以后有很多机会见面。” 慕超望着他向正在招手的何迁那里走去,怅然地一笑,也赶紧帮着弟弟去照 顾客人了。 唐国强走近桌子,发现自己的司机已经被何迁先拉过来坐下,就笑道:“何 总你倒是很会照顾我们啊,不过今天我不能喝太多酒,一会儿还得紧着赶回去。” 何迁一边拉他坐下,一边沉重地点了下头,说:“理解理解,今天虽然是老 三大喜,不过我们不会叫你多喝——刚才听司机师傅讲了,辛留屯出大事了?” “唉,要不是出事了,我能来得这么潦草?怎么也得再送几个花篮啊。” 何迁叹息一声,笑道:“好啦,今天是好日子,咱不说那些。”然后介绍了 当桌的几个朋友给唐国强认识,除了丰子杰、李爱国和大罗,还有几个老同学, 一一握了手,大家都说辛留屯的大名如雷贯耳,客气一番,开始喝酒。 李爱国说:“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今天要少喝——晚上有紧急任务,耽误不 起。” 大家不依,要他交代,李爱国说我能乱说嘛,你们不是咋我饭碗吗? 唐国强侧身,谨慎地问:“李老弟,你是公安口儿的,我们那里的事听说了?” “略有耳闻。” “那……上边到底是个啥态度,能透露点儿吗?” 李爱国为难道:“不是我不说,是我不清楚,我是辑毒队的,不管普通刑事 那一块儿,听说调去你们那里的都是防暴队——唉,不是我说话不考虑,你们书 记也太狂了些。” 唐国强苦笑一下,连连摇头:“劝不住他啊,没办法。” 丰子杰问:“到底咋回事儿啊?” 唐国强看一眼司机,简单说:“我们有个集团董事长出了事,书记让下面查 那个集团的帐,结果下面的人瞎搞,把一个贪污腐败的仓库保管员给打死了。” “哦,就这个啊,你们那属于私设公堂了,不过也不至于出动防暴队啊。” “然后书记把那几个打人的给送出村了,给死者的家属也安置好了,可最后 上边还是知道了,书记说的没错,就是出了内鬼,有人想借机把书记搞倒,想砍 掉辛留屯的改革大旗。” 丰子杰笑道:“你们这书记可真能聊!” 李爱国说:“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号召群众拿着钢条木棍阻挡刑警进村 调查,听说现在辛留屯内部都戒严了?搞的跟要和政府打仗似的。” 唐国强苦笑道:“不管咋说,辛留屯的改革大旗不能倒,谁想动张书记我们 村的老少爷们儿也不答应。” “牛逼!”丰子杰叫着端起杯:“我就佩服这样的,有梁山好汉那意思,来, 我跟唐哥单来一个!” “一起吧,大家一起吧,我看还是祝老三兄弟结婚大喜好。”唐国强号召道。 大家都说好,不过还是把目标集中在唐国强身上,各自说着鼓舞他们坚持斗 争的话,只有李爱国独自皱着眉,默默地喝了一口。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