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离(9) 李哲轻声一笑,“你恨我,可你也该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做。从头到尾,不 求你原谅,我也不愿做任何解释,个中道理,个中利害,以你的心思应该猜中十 之八九。几欲得到的,未必能得,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包括让我活着?可你知道我为何要活下去?”我仰头问他。 “让你活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再次见到我。”他答得轻而易举。 我笑出了声,肩膀无可抑制地跟着颤抖起来,“你曾经是我的李郎,可李郎 已经死了。”我顿了顿,微微倾身,靠近他,“你还不够心狠,不如处死我,说 不定你还会颐养天年,看子孙萦绕膝下,坐享天伦之乐。”只是眨眼间,手中那 尖锐的武器露出寒光乍现的尖角,我几乎用尽全力准确地朝李哲的腹部刺去。原 来人体是如此的脆弱,尖锐地刺破皮肉,只有微弱的一点儿闷钝声,然后是柔软 的触感,也就是一瞬间,手掌感到温热,滑腻而濡湿。 我嘴角始终带笑,轻声问他:“你仁慈地放我一条生路,以减少你罪孽的办 法其实一点儿都不好。李郎,你说得很对,我害了你,我当真是害了你。” 李哲不动,连表情都不曾有过细微变化,仿佛早已预见一般,只是微微垂眼 看着我的脸,伸手,抚上我右眼角下的那颗朱色泪疤,喃喃道:“若说还有什么 是我能做的,除却所有顾虑和无可奈何,只是从私人情爱角度说,为自己所做的, 也只有这一件事而已。重,你不可以死,至少不能在我前面先走。只要我知道你 活着,我就能安稳地过一朝一夕,就算天下人认为我自私冷酷,我也认了。” 我的手在颤抖,仿佛那锐物是块烫手烙铁,让我无法把握,心口一跳一疼, 一呼一吸之间,似乎烧坏了气管,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我从不会因为男欢女爱失去这江山,所以我下得了任何狠手,可我又有私 情私爱,所以我必须让你活着,跟我一起,活在这个皇宫之中。赵家谋逆自然有 蛛丝马迹,萧铎山是帮凶,我也有足够的证据,他们一定会死,只是早晚,可如 果晚了,你便保不住了。” 我眼眶胀痛,许久没有流泪,似乎已经渐渐忘了流泪的方式,我流不出眼泪, 所有情绪憋在心里,像是随时都能爆炸的火山。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用尽最后一 丝气力,将手中刺入他下腹的锐物扭转了半圈。他动动眉梢,笑了起来,“重, 何不将它一推到底,彻底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 我缓缓收回手,沾血的手在晨风吹拂下阵阵发凉,血顺着我的手指,一滴滴 落在汉白玉地砖上。我稳了稳身体,看着他,“你我之间的爱恨跟着从前的我死 透了,我如今以灭门之仇如此待你,你何须死得那么急,你该想得更多,趁还有 时间可以去想。” 李哲挺立不动,直直地看着我,任凭血滴在石砖上汇成刺目的一摊。身后的 老太监发现异常,大惊失色地朝我扑过来,却被李哲抬手制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