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第九章谁醉卧梅花影里(2) 依旧是那扇带着苔痕的木门,上面还留着她幼年玩耍时刻下的字迹,金凤以 指抚过那刻痕,一时感慨万千。 “娘,我回来了。”她敲门轻唤。 门内咣的一声,仿佛打翻了什么东西。凌乱的脚步声一路从里屋来到门后, 却踌躇了一阵,方才开门。 “娘,我回来了。”金凤眼睛湿漉漉的。 “黑胖……”永福怔怔地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她披散着长发,小花袄只穿 了一条袖子,没有穿鞋,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娘……”金凤像走散多年的小兽,偎进母亲怀里,蹭了又蹭。 母女二人自六年前一别后,就只有三年前那匆匆一面,如今这才是第二次见 面。 永福抹了一把眼泪,“快进屋,外面冷。” 段云嶂抚着马脖子,好说歹说才劝得“踏雪无痕”低头从那小门里钻进去。 永福盯着段云嶂看了许久,道:“这位官爷上回也曾见过的,却没有介绍, 请问尊姓大名?” 段云嶂将马拴在葡萄架旁,轻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金凤一 扯永福,笑道:“娘,这是你女婿。” 段云嶂脸上又开始发烫。 永福呆住了,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民……民妇……” 段云嶂连忙搀住,“既然是女婿,哪有丈母娘向女婿下跪的道理。朕今日和 皇后是微服出巡,礼节也就不拘了。”他偷眼看了下金凤,心道自己要是真让永 福下跪,小黑胖说不定会在鸡汤里下毒给他喝。 金凤又道:“娘,你看,那是‘踏雪无痕’。” 永福看到那高头大马,眼中现出光芒来,“这马长得好生俊俏。” “……娘,马不能叫俊俏,人才叫俊俏。”金凤看一眼段云嶂,果然他脸上 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来。放着好好的人不夸,却夸起马来了。 “黑胖,你说它叫‘踏雪无痕’?”永福兴奋地问。 金凤连忙点头。段云嶂心中顿时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永福大步走到“踏雪无痕”面前,笑眯眯道:“来来来,踏个雪给我看 看……” 段云嶂和“踏雪无痕”都颓然地低下了头。 在屋里落了座,永福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猪手面来。 “娘,你知道我要来?而且还做了猪手面?”金凤惊讶道。 永福叹息,“我哪里知道你们要来,只是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做上一碗猪手 面,这是你最爱吃的。” “你爱吃猪手面?”段云嶂十分不能苟同地看了她两眼,小声道。 金凤没理他,“娘,为什么要做猪手面?” 永福往她头上一拍,“丫头,你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吗?” 金凤抱着头,她娘的手劲见长,“啊,今天的确是腊月初九呢!”这些年来 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连自己也快忘了。 “宫里面难道就没人为你庆生吗?”永福难以置信。 段云嶂脸上滑过一丝不自在。 金凤笑着搂住永福,“娘,那你就把这六年来的猪手面都做了,我今天全吃 了。” “你吃得完吗?”永福和段云嶂一起问。 “吃得完!” “好,那娘就去做!”永福豪气顿生,摩拳擦掌。 段云嶂一脸无语的表情,“难怪,难怪。” 金凤转过脸来,脸上笑意仍在,“皇上,你怎么知道今天是臣妾的生辰?” “呃……这个嘛……” 金凤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等他的答案,径直去厨房帮忙了,留下段云嶂挠着 桌面,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吃过了猪手面,天色也暗了下来。段云嶂虽有些不忍心,却也不得不提醒, “该回宫了。” 金凤攥着衣角,神色哀戚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出言反对,只哀哀地道: “娘,我回宫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永福点头,怯怯却坚定地对段云嶂道:“皇上,请好好对黑胖。” 金凤有些意外,正想说些什么,双手却已被段云嶂握在手心里,然后听他说 :“娘,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金凤心中微微一动。 院子里的大黑马忽然长长地嘶鸣了一声,不知是雀跃还是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