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赎罪之心(4) 丁盛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刚才那个女人不知何时也到了胡同里,她长着一双异常美丽的眼睛,但眼神 却比瘸子还要凶狠,她冷冷地问丁盛:“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是个死胡同,一个行人也没有。对方是两个人,不仅有凶器,而且合作默 契,似乎经过严格的训练。丁盛逐渐恢复了冷静,他可能无意中卷入某个事件, 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才会引起这种致命的后果。 丁盛只好听天由命地说:“我是书贩子,以前跟赵致庸打过交道。” 那个女人问:“你跟着他干什么?” 丁盛眼睛转了转,说:“我想告诉他,汲古阁的毛济元死了,就是江南的那 个藏书家。” 那个女人走了,不一会儿,她和赵致庸一起走进胡同。丁盛的神经绷紧了, 看样子他们铁了心要核实丁盛的身份,如果赵致庸说不认识自己,他真的危险了。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丁盛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赵致庸,希望他能一眼 认出自己。 赵致庸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你是——” “我是丁盛,在莫问阁,”丁盛急切地说,“你要买麦望馆的书——” “哦,”赵致庸想起来了,但眼神随即冰冷了下来,“我记得你。” 丁盛说:“汲古阁的毛济元死了。” “什么?”赵致庸脸色一变,刚要说话,但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赵致庸明显踌躇起来,最终看了丁盛一眼说,“我会再找你。”就跟着那个女人 又走出了胡同。 等他们走远了,瘸子才收起刀,一字一顿地说:“在上海,乱跟别人,会丢 了命。”瘸子走远了,丁盛才松了口气,弄堂里吹过风,他脊背发凉,才知道衣 服被冷汗浸透了。 赵致庸要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大人物——叶公,他是中英庚款委员会的董事。 战后,上海成了逃亡者的避难所,有些读书人和藏书家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售收 藏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珍籍古本。日本人、美国人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出于各 种目的,大肆收购。赵致庸目睹古籍流失惨重,想收购古籍,但是苦于没有资金 来源,无力和日本人、美国人竞争,就给叶公写了几封信求助。叶公从重庆秘密 来上海办事,顺便要见见赵致庸。上海遍布汉奸和特务,像叶公这样的大人物来 到上海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他们采取了严格的安保措施。 那个女人带着赵致庸来到位于格兰路与平凉路交叉处的维多利亚酒店,进门 前她又朝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才从旋转门进去,穿过铺着暗红 色阿拉伯织毯的豪华大堂,走到电梯门前。此时并没有别的客人,他们上了电梯, 电梯停在12楼。他们出了电梯又从楼梯下去,走到5 楼,来到501 房间门口,女 人这才轻轻地敲门。赵致庸看着这个女人的做派,断定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谁?”屋里有人问。 “我。” 501 的房门慢慢打开,一个穿着短衣的壮汉打开门,朝走廊看看,见没什么 异常,让他们进来。501 房间是个套间,里面坐着三个身材结实、目光犀利的保 镖。其中一个人让赵致庸站好,开始搜身,赵致庸稍微感到不快。保镖确信赵致 庸身上没有带着武器,就对里间的人说:“叶公,赵教授到了。” “请进来。”里面响起低沉的男中音,一个矮瘦的中年人推开套间的房门, 他就是叶公。他穿着便装,手指上夹着雪茄烟,面无表情地望着赵致庸。 那女人也跟着赵致庸进了套间,这间套间非常大,里面摆着床和桌椅。叶公 示意赵致庸坐下,那女人则站到了沙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