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火烧5号楼(2) 周五晚上,丁盛在夜色中再次来到赵致庸家。每周五晚上,是赵致庸班底聚 会的时间。今天赵致庸要把丁盛介绍给他们认识。这几个人他都见过,郑萍如也 在其中,她的身份是财务。丁盛知道她并不仅仅是财务,一个财务不会恐吓别人, 也不会跟踪别人,他用歉疚的目光看着她,自己对她确实有些误会,如果当初听 她的,事情或者还有回旋的余地。让他稍微安心的是,郑萍如似乎并不介意。卢 湛恩,他们在来青阁的拍卖会上见过,他是宋版书的专家,同时也是《社会日报》 的主笔,他的文章以辛辣著称,得罪过上海不少权贵,被称为“报界毒蛇”。周 克己,就是他看到麦望馆的书给赵致庸报的信,他嘴唇上长出淡淡的茸毛,似乎 比初见时成熟了许多。 赵致庸对丁盛说:“我们算是一个秘密的组织,替暨南大学图书馆收购古籍。” 这次聚会赵致庸地给大家分配了新的任务——丁盛和周克己负责访书,主要针对 四马路和隐居在上海的藏书楼,因为丁盛有经验,所以他可以独自决定购买某些 书籍。赵致庸还给大家划分了收购古籍的方向,主要是清光绪以前的珍籍古本。 赵致庸神色间难掩忧虑:“我们从现在开始要特别留意方志,以前没太注意 方志这个品类,因为它以前在古籍中并不太受重视。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日本 人、美国人可能在利用方志收集中国的情报。” 郑萍如此时开口说:“日本人收购的古籍,很可能藏在东亚学院上海分院的 5 号楼。” 丁盛低眉垂眼地坐着,听了这话,觉得如芒刺在背,他觉得郑萍如正用责怪 的眼光看着他。郑萍如曾经告诫他不要相信邱掌柜,阻止威廉把方志卖给邱掌柜, 可是他在迟疑之间,铸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他忍不住抬起眼睛朝郑萍如看去,他 以为会碰到郑萍如犀利的目光,没想到郑萍如正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顺着她目光看去,那个人却是卢湛恩。 此时卢湛恩手托下巴,出神地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什么。郑萍如望向他的目 光非常复杂,如怨似恨,好像和卢湛恩有什么过节。她注意到丁盛在看她,立刻 收回了目光。 丁盛头脑一热,突然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要烧了方志。”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一片寂静。 大家都把惊诧的目光集中在丁盛身上,丁盛咳嗽了一声,用坚决的眼神扫视 众人:“这次刘承乾的方志被日本买走了,这是我的过错,为了不让它们落在日 本人手里,我要烧了这批方志。” “你没权利把这些流传几百年的珍籍古本烧掉,只有皇帝才有权利烧书。” 卢湛恩觉得这个青年的想法太幼稚了,他带着微哂的表情说,“虽然它们落在日 本人手里,但是也不能烧掉它们。” 郑萍如摇摇头不同意:“烧了5 号楼的书会引起日本人的激烈反击,他们会 在租界查找纵火者,可能会影响我们的收书计划。” 丁盛默然。他们说得都有道理,这时赵致庸也让他放弃这个可能会带来灾难 的想法,丁盛只好佯装答应。 回到家里,丁盛彻夜未眠,他怎么都不甘心就这么被别人利用,他不能让他 们舒舒服服地收着那些古籍!东亚学院上海分院5 号楼。好吧,他们不支持他的 计划,没有关系,他可以自己做。 这一天,丁盛去了东亚学院。他在附近转了几圈,详细观察着周遭的地形。 他发现5 号楼的对面恰好是个酒店。丁盛在这个酒店租了个房间,从这个房间刚 好能看见5 号楼的背面,5 号楼所有的窗户都挂着窗帘。1 楼的窗户外用铁条封 着,他正好可以借助铁条爬上2 楼。他把5 号楼的每个房间都记在一个本上,编 上序号。突然,他听到有人敲门。他放下笔,走到门旁,轻轻地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