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生代沟两辈论争 夏侯健板着冷冷的面孔,向陆珉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如果你有时间,”陆珉仍热情地在后边说,“明天,让林大副陪你到我们船 上来做客吧。” 夏侯健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他像似逃避什么,两腿却变得越来越沉重,走 出寺院的大门,夏侯健终于停住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水———” “大伯,你跑什么呀。” “如果……” “怎么?” “如果,大陆的船上有人来访……一律挡驾。” “你指陆船长?” “我说凡在陆来的船上的人。另外,我们的人也不许沾大陆船的边儿。” “您如果拒绝大陆的弟兄来访,这不难做到,而我们的其他人,这就很难办了。” “为什么?” “您知道,现在的那些小水手们都像着了魔似的,一见到大陆的船,有事没事 地就想往前凑。在香港,在横滨,在汉堡,两岸的船员来来往往,就跟赶集一样。” “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去蹦好了。在我们自强号,绝对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是大副,你应该知道怎样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我将惟你是问。” “我也不能把人都捆在桅杆上啊。” “可你有权将他们解雇!” 两人越说火气越大,如果换了另外一个大副,谁又敢这样呲鼻子上脸地跟船长 顶嘴呢?“唉———”夏侯健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林水跟在他身后, 仍在噘着嘴不停地嘟嘟囔囔:“胆子……比老鼠还小。” “你说什么?” “我是说,您又怕些什么呢?都是炎黄子孙,您跟陆船长又是老朋友。” 夏侯健简直快让他气昏了,只能不理睬地继续往前走。 “大伯,您知道船员们都在背后说您些什么吗?” “说我什么?” “说您……” “什么?” “说你们这些上了点年纪的人,脑瓜就像木头疙瘩。” “放肆!” “话当然是有点难听,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是真实的客观实际。当然,这也决不 是指您一人。说得更现代一点吧,我也总觉得人生在世不应该活得这么累。” 如果不是在马路上,夏侯健决不会耐着性子听林水再说下去。然而,若在船上 出现这种情况,他又能封住林水这小子的嘴吗?“ “大伯,难道您就不曾发现两岸的气氛也在悄悄地变化吗? 过去,您就是让我去跟大陆船套近乎,谁又能贴得上去?“ 应该立即给林水的父亲林浩写封信。夏侯健忧心忡忡地想。 这孩子,最近变得越发难以琢磨。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又该怎么向老朋友交待 呢?另外,他又想起马坚白多次对他的警告:有关方面正密切地注视自强号上的船 员状态,他听后还颇有些反感。 “大伯,您说,咱们中国的这种两岸分离状态还会维持多久呢?” “……” “大伯,最近我爸爸来信说……” “你父亲又来信了?他说些什么?” “他说,两岸的国共高层领导,正通过秘密渠道悄悄接触呢。” “胡说。” “他还给我寄来一份香港出版的杂志。上面的消息虽非官方公报,却也不是空 穴来风。如果您有兴趣———”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赶下船去。”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行吗?”但是,林水紧走了几步,又把嘴凑近了夏 侯健的耳朵:“但有个消息,我又必须告诉您……我爸爸马上就要退隐山林了。” “退休?” “应该说是自动脱离。他说,这次船到美国,便给台湾发电报。从美国去大陆, 也就没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夏侯健愣住了,他死死地盯住林水的眼睛。 “这叫作落叶归根,据说人越到晚年,这种心态就越难以抗拒。大伯,难道您 就从来没动过这种念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