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后妈无畏(9) 原来米丰的做人守则里有一条: 知恩图报。中国人报恩最直截了当、最简单 传统的方式莫过于以身相许,可客观性别条件不允许啊,米丰脑子一转, 就想到 了我,他最疼爱的堂妹——米涵。作为一个自命不凡的才女, 二十八岁的我当时 还是个戴眼镜的独行侠。我并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独身主义者, 也没有歇斯底里 的结婚恐惧症, 糟糕的只是沾上了一些完美主义者的习气,其实所谓的“完美主 义”换句通俗话说也就是“高不成, 低不就”。如果你说我择偶条件太苛刻可就 冤枉我了, 我的条件公开了说就两点: 头一条是对方得是个男人, 后一条是我们 必须能说得上话。来的人基本上都过了第一条, 过第二条的还没有。我就这么理 直气壮地单身着, 不谈恋爱不相亲,眼瞅着就扎进“白大荒”的队伍了。头发花 白的老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经常嘀咕我是“心比天高, 命比纸薄”。 米丰感激名不见经传的律师维护了他财源滚滚的“自来水龙头”, 而且两人 在长达三个月的法律程序带来的接触中都有点惺惺相惜。米丰潜意识里那种梁山 好汉的江湖义气促使他打定主意要拿我去报恩, 而且明摆着这是一件“双赢”的 好事, 将来再遇上什么缠人的官司都能所向无敌了,于是开门见山向我推销不太 出名的律师。他的推销手段很简单, 就一句阴阳怪调的话: “米涵, 你再能说也 说不过靠嘴上功夫吃饭的律师吧? ” 好强的我犹如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想起了每次旁听庭审时那个口若悬河、 义正词严的律师。三个月来我积极地到法庭角落里去欣赏他的每一场个人“演出”, 他那精彩迭出的结案陈词至今还回荡在我耳边。不明就里的米丰还一直感激我为 他的场场官司助阵,其实厚颜无耻的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我装着对米丰的乱点鸳鸯谱深恶痛绝,其实暗暗感激米丰多管闲的牵 线搭桥。于是一推厚厚的黑框眼镜就义无反顾接头去了, 那时我还没用上博士伦 隐形眼镜呢。我到的时候在米丰安排好的地方已经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从背 影看头发一丝不乱, 脊梁挺直, 背部宽厚, 让我第一眼就生出很安全、很踏实的 微妙感觉。于是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感觉所向披靡的自己今天要被俘虏了。我 心如撞鹿地朝坚实强壮的背影慢慢走过去, 一股无法抵挡的磁场吸引力越来越强 烈地让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接头暗号:“你是龙一腾律师吗? ”。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颤。 浑厚的男中音回答:“是, 请坐”。 坐下后经过快速近距离目测, 对面魁梧的男人果然五官端正, 气度不凡, 衣 着一如法庭上整洁, 举止还和辩论时一样严肃。他那雷达一样的目光也在上下打 量我, 深邃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不由得,我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才体验到什么 是略带羞涩、垂眉低眼、面色绯红、手足无措。 他礼貌地给我倒水,眼光锐利地说:“我见过你,每场法庭调查时你都坐在 同一个角落里,专心致志,聚精会神。我一度以为你是被告方的主要成员呢。” 一阵狂喜,原来他在法庭上侃侃而谈时早已注意到我,但我还是故做矜持地 说:“米丰是我唯一的堂哥,他的事自然是我的事,所以我是每场必到,为他助 阵。应该感谢你,帮助我头脑简单的大哥打赢了这场难度如此之大的官司。” 他很谦虚,而且是由衷的,“应该是我感谢你大哥,给了我这个难得的机会。 说实话,这是我在这个陌生城市里打的第一场官司。胜利对你大哥只是意味着保 住了滚滚财源,对我却意义非常重大。” 谈话就这样拉开了,气氛也从拘谨慢慢走向融洽,只是自始至终我的心都在 心律不齐地狂跳。我是一贯嘲笑“一见钟情”的草率的, 对“玫瑰之约”之类的 爱情速配节目也嗤之以鼻, 可那晚自己却也“盲目”了一把。 初次见面的许多细节我已经记不得了, 那晚的心情始终保持混沌状态, 就好 像许多凡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跪在布达拉宫的台阶下时思想和心境已经获得重生。 隐隐约约记得很简单的开场白后我们不知怎么谈到了榴莲——一种散发着奇异香 味的舶来水果, 很奇怪的话题。尽管很多时下流行的文学作品都把榴莲暗喻为爱 恨交加的爱情,但在初次相亲的场合中似乎大多数人都喜欢谈论西方文学或者古 典音乐——一个男女双方都一知半解的领域。在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后我们彼此 之间达成默契, 心领神会地认可了对方, 随后心照不宣地转入地下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