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小萍回到了上海,把几个女孩高兴得什么似的,纷纷问她在海南岛的奇遇。而 同时,她也知道了茹男和万玲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万玲不但红了半边天,成了家喻 户晓的人物,茹男还利用这一点开办了一个女人俱乐部。她还正赶上开业典礼。 这天,茹男意气风发,穿着正式服装,登台致辞,拿起麦克风,说:“各位姐 妹,经过了大家的出钱出力,载负着多少的祝福与期待,我们的‘女人俱乐部' 终 于要开张了……” 庭院内站满了成群的女人,她们立即热烈鼓掌。 茹男又说:“这是完全属于我们女人的园地。寂寞的时候有姐妹陪伴你,痛苦 的时候有姐妹抚慰你,受到欺侮有人帮你撑腰,面临不幸有人帮你分担。让我们手 牵着手去里面充电!去里面找寻人生的方向好不好?”越说越激昂,如战争动员一 般。 下面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茹男慷慨激昂、情绪高涨:“女人俱乐部!女人的乐园!男人的禁地!当然, 大家都不会忘了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永远会传播女人味,散发 女人香。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X 夫人’!”万玲在节目上是以X 夫人为名 的。 女人们热情地鼓着掌,朝入口看去。只见万玲身着埃及艳后的服装,坐在罗马 式的软轿上,由八名赤裸上身的壮汉抬着进场。女人们的情绪顿时疯狂激昂。 万玲眼皮下流动着千娇百媚,进了场地,踩着男人的肩膀下轿,接受众人的掌 声,摇曳生姿地带头进入了女人俱乐部。众人也争先恐后,纷纷涌入。 女人俱乐部里简直就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享受的都是女人,服务的却是男 人。哈妹神气地督促着吧台内的男服务生尽快准备果汁饮料,几名俊秀的男服务生 穿梭在大厅内为女人们彬彬有礼地服务。厅内的妇女有的在聊天,有的群聚在万玲 旁边请教迷津。 万玲说道:“在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一定要先知道对方结婚没有。你不要傻傻地 只听他几句话搪塞就算了,比如他说‘你看我像是有老婆的人吗?' 、’如果我有 老婆,这么晚了还能在这里吗?' 这都是屁话!你一定要用五招逼他现形。” 马上有人开始做着笔记,只听万玲说:“第一招单刀直入直接问他!第二招查 看证件,如果他说没有带证件的习惯就要小心了。第三招去公司找他,看他是躲躲 闪闪,还是大方把你介绍给同事。第四招要求去他家……” 女人发出吃吃害羞的笑声。整个俱乐部气氛热烈火爆。 这时候,来了一位西服革履、看上去正派斯文、颇有书卷气的男人,名叫孙念 慈,是一位建筑设计师。他直接找到了茹男,要茹男和万玲到他家去见他母亲。茹 男却坚持要他母亲到俱乐部来见万玲。孙念慈说他的母亲不方便过来,茹男就狠心 敲了一笔出场费,不料孙念慈很爽快地答应了。 茹男、万玲和哈妹跟着孙念慈来到了一座古朴的老宅院,这就是孙念慈的家了。 还没见到孙母前,孙念慈就告诉她们,他母亲把万玲的每一期节目都录下来, 反反复复地看。正说着,一位病恹恹的老妇坐在轮椅上,由一位素净护士推了出来。 孙念慈迎上去,说:“妈!您看看谁来了?” 孙母一眼见到万玲,立刻满心欢喜地笑逐颜开地指着她。孙母说:“就是你… …就是你……我终于亲眼见到你了……” 万玲搔首弄姿很是得意,护士推着轮椅上的孙母直直朝万玲而去。万玲堆起笑 脸正要向孙母打招呼时,不料孙母却越过万玲,对她身后的茹男说:“录像带我一 天看八次,都在看你。嗯!本人比电视上漂亮!” 万玲好心拍拍孙母的肩膀,说:“伯母!我在这里,你是在跟我的经纪人讲话!” 孙母却说:“就是她没错!”把茹男弄得一头雾水。万玲和哈妹更是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 孙母说:“来来来!”拉着茹男朝电视机前去,指着电视屏幕角落上的茹男, 说:“你看!你在电视上看起来多有气质啊!比旁边这个穿红衣服的好多了。她美 是美,一双眼睛老是在勾男人的魂,讨厌!”万玲一听,险些滑倒。茹男赶紧偷偷 比手画脚地向念慈询问怎么回事。孙母接着说:“我一定要你来当我的儿媳妇儿!” 茹男一听,手上的杯子吓得落到地上。 几个女人应付了一阵孙母,赶紧把孙念慈拉到屋外围攻起来。茹男凶巴巴地说 :“这玩笑也开太大了!付一点出场费就想把我娶进门,做梦!” 万玲推开茹男,上前泄愤:“弄错对象也不能批评我的眼睛啊!勾到你的魂没 有?” 哈妹又推开万玲,直问到孙念慈的鼻子上:“你们一定有阴谋!坦白从宽!” 万玲又推开哈妹上前:“她还骂我‘讨厌' !” 茹男推开万玲,敲诈起来:“加收两千块‘人身侮辱' 费!” 孙念慈被质问得应接不暇,好容易找到个说话的机会,低声说:“我妈妈快过 世了!” 三个女孩傻了,不再说话。只听孙念慈说:“是肺癌!医院检查的结果。大概 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我尽一切可能希望能让她快快乐乐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我一直没结婚,是我妈妈心里相当大的遗憾。所以,当她提出要我想办法娶一个她 觉得最会是贤妻良母的好女人的时候,我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三人这才感觉到事情严重了。茹男说:“你应该知道婚姻不是儿戏,不要说我 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为了‘同情' 两个字就奉献自己的终身幸福。” 孙念慈说:“不用终身!演几天戏就好!” 几个人都觉得这真荒唐,但经不住孙念慈的请求,茹男心又软了,愣了半天说 :“我考虑看看。” 这天晚上,小萍把王浩约了出来。王浩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父亲的公司出了 大事,在香港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负债累累,债主要求法院冻结他们的国内财产。 余露的父亲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同样面临着破产的威胁。王浩的父亲计划到香港去 想办法,让余露与他同去。王浩面临着家里这样的变化,虽是愁眉不展,但接到小 萍的电话后,他还是去了。 小萍的兴致倒是很好,一见王浩,就从身后拿出两个做工精致的纸灯笼,说: “漂亮吧?!我自己做的!一个送给你!生日快乐!” 王浩一怔,这才想起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小萍神秘兮兮地拉着王浩往湖边跑 去。只见湖畔上,有一艘艘折好的纸船,上面点着小蜡烛。小萍期待地看着王浩。 王浩惊讶起来,一会儿会过意来,和小萍一起,把它们轻轻放到水面,让船儿朝湖 心漂去。数十个发光的纸船点缀着湖面,甚为漂亮。 小萍说:“这个时候许愿都会实现哦!”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祷着。王浩也 跟着做。一会儿,王浩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下仍在默祷的小萍,发现她虔诚而又专 注。王浩问:“许了什么愿?” 小萍睁开眼,说:“秘密!不能告诉你!你呢?” 王浩苦笑了一下,说:“也是秘密!” 小萍看出王浩有心事,说:“你好像心情不好哦?!过生日应该是很快乐的嘛!” 王浩和小萍缓缓走着,说:“我现在的处境很难快乐起来。不是有句话说‘沧 海桑田' 吗?那表示时间一久,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但是如果这变化是在一夕之 间呢?突然间你失去所有东西,完全变成另外一种身份,会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小萍不解:“你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种话呢?” 王浩强打起精神来,说:“那我们换个话题!上次在海南岛你没讲完的话是什 么?” 小萍装傻地一笑。 王浩说:“说嘛!当成送给我的另一件生日礼物!” 小萍突然冲向湖边,说:“嘿,我们刚放下去的许愿船漂来这里了!”偷偷看 着王浩,说:“我觉得人跟人之间话不要讲得太清楚,不需要讲而对方就能够感受 了解,那才叫‘美丽人生’。” 王浩站在后面,怔怔地发呆,不知觉间,拿在手上的灯笼烧了起来。小萍回头 一看,尖叫起来。王浩赶忙甩掉了着火的灯笼。俩人望着冒烟的残骸,都有不祥的 预感。小萍把自己手上的灯笼放到了上面,说:“是好是坏都陪你。”小萍的灯笼 马上也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王浩凝视着火焰,又转头凝视小萍。 茹男心里不情愿跟人家假结婚,但是孙念慈说得这样恳切,茹男想来想去,还 是答应了下来,但认为只有狠狠再敲一笔才能补偿自己的损失,于是做了一个婚礼 的预算,张口就是二三十万。不想孙念慈连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下来。孙母听了,居 然也还直夸赞茹男,这倒把茹男弄得心虚起来。事情有些让茹男摸不着头脑了。孙 念慈好像对钱一点都不在乎,任凭茹男怎样“筹办”婚礼,他只管开支票就是了, 连账目都不看一眼。而茹男在筹备的过程当中,短短几天,竟然受到了匿名的威胁 ——有人把一个新娘玩具娃娃浑身扎满刺送给她。 不管怎样,茹男还是精明能干地在短时间内把婚礼筹办好了。结婚这天,很是 热闹,鞭炮喜气地响着,孙家到处都是大红' 喜' 字。孙母喜洋洋地端坐在正中, 她的护士站在旁边。新郎念慈与新娘茹男都穿着古式婚装,三拜九叩地行完婚礼后, 被送入了洞房。 这个新婚之夜如此难捱。洞房里,还穿着传统式新郎新娘装束的念慈与茹男各 自呆坐着,俩人彼此看了看,又尴尬笑笑,还是继续呆坐着。 坐了半天,茹男才开口:“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时候算一下亲友送了多少的喜金?” 孙念慈一听,吃了一惊:“啊!这时候算钱?” 茹男说:“总得找点有意义的事做嘛!”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哈妹 正推开窗探头进来,说:“唷呵!打扰啦!新郎倌!”然后一屁股坐到窗台上,说 :“对不起了!我是职业电灯泡,保护新娘的安全。不过如果你们俩要同意我收工, 我会马上消失!”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茹男一惊,示意哈妹赶快躲起来。念慈等俩人准备妥 当之后,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是坐着轮椅、笑眯眯的孙母,她由护士陪同着前来 查看。孙母神秘地招手将念慈叫出房来,低声叮嘱着:“念慈啊!千万别冷落了新 娘子,妈等着抱孙子呢!”念慈却诧异地看着母亲。孙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自觉 失言地捂捂嘴,说:“呃,妈的意思是,祝福你早生贵子。进去!进去!加油喔!” 念慈觉得母亲的话很有点怪,诧异地转身回了房间,正要关上门时,却见孙母 还在门外不走。孙母朝他挥挥手,示意要念慈关上门进去。 念慈为难地关了门,尴尬地向茹男走来,在茹男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茹男大 惊失色,压低声音问:“我还得帮这种忙?” 孙念慈低声求道:“拜托拜托!好人做到底!起码让我妈妈放心地早点回房睡 觉,我们也省得麻烦。” 茹男还在为难着,念慈又打着手势拜托求助。茹男略一考虑,想起了‘救兵' 来。她轻轻推开窗户,看见哈妹还在窗外,轻声说:“嘘……什么话都别说!”说 着抓过哈妹的手,用窗户猛一下夹了哈妹的手指头。哈妹惊叫失声:“啊……” 这一声把喜房外的孙母高兴坏了。 房内,又痛又恼的哈妹瞪着茹男,茹男又示意她别讲话!再用力一夹。喜房外 的孙母又听见了一声惊叫,满意地示意护士可以回房了。护士推着轮椅上的孙母转 回房了,临离去之前,她憎恨地瞪了瞪喜房门上贴着的‘喜' 字。 当晚,茹男和孙念慈一人在一个角落里,坐在椅子上和衣而眠。早上的时候, 茹男醒来,小心翼翼地开门准备离去,却见孙母已经等在门外,手里还端着碗汤药。 一见茹男,高兴地说:“起床啦!” 茹男慌忙回答:“伯母,呃,妈!你也这么早啊!” 孙母说:“年纪大的人睡得少嘛!来来来!妈妈一大早就给你熬了这个好东西, 快!趁热喝了!” 茹男看着孙母手里的汤,问:“这是……” 孙母笑眯眯地说:“补身子的,喝下去保证' 安胎' !” 茹男吃了一惊:“安胎?” 孙母说:“还没怀孕也可以调理调理身子的,喝吧!” 茹男回头一看,孙念慈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并用眼神央求着她,只得免为其难地 一口一口喝下。 孙母满意地看着茹男喝汤,说:“这么早就穿这么整齐,不会是要去上班吧? 你们昨天才刚结婚……” 孙念慈打断说:“何小姐她……呃……我是说茹男她公司里面少了她就会影响 业务的,还是让她照常上班去吧!工作重要!” 嘴里还含着一大口汤药的茹男拼命点着头。 茹男喝完汤,匆匆从孙家走了出来。哈妹揉着惺松的睡眼,举着包扎纱布的手 指头,跟了上来,问:“这么可怕的日子还要过几天?” 茹男无可奈何:“不知道,看他妈妈的状况再说!” 哈妹可怜巴巴地说:“每天还要我陪睡,‘献声' 着,可怜的是我!” 茹男说:“那有什么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做买卖得有始有终啊!反正 每天钟点费照算。” 哈妹扬扬手指头说:“反正还有我的医药费、营养费和' 名誉赔偿费' ,并且 提醒你,只剩九根手指头可以夹了!” 俩人走到茹男的车边却突然怔住了,只见车身上被人喷上了白漆,写着一个大 大的“滚”字。 茹男还得硬着头皮装下去,但慢慢地,她的心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孙念慈对母 亲的孝顺让她很感动,而自己这样敲诈人家的钱财也让茹男于心不安。渐渐地,茹 男装得比开始要敬业了。 这天,茹男、念慈和孙母还有护士一起围坐着吃饭。茹男心里怀着歉意,说: “妈!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天工作忙,不但没陪您,还……还都在公司里过夜。” 孙母通情达理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工作重要!时代不同了嘛!你跟念慈 夫妻俩各有各的发展也很好啊。” 茹男听得很舒服。孙母又关心地说:“只是啊,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生宝宝 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 茹男尴尬笑着。孙母招呼护士说:“小敏!麻烦你去看看那锅牛肉汤炖好了没 有?”小敏应声出去。 茹男突然问念慈:“这个护士小姐请了多久啦?” 孙念慈说:“妈一检查出肺部有问题我就找了她来全天候照顾妈妈。她人不错, 挺细心的。” 孙母赶紧说:“你不用担心小敏!她跟念慈不会有男女关系,不可能的!” 茹男笑了,只听手机铃响了。她走到屋外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转身要回屋内, 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敏吓一跳。只见端着一锅热汤的小敏正幽怨地瞪着她。茹男 茫然不解,小敏却慢慢转身走进了屋。茹男思索:“什么意思?……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