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逸飞第一次感受到了男人累断腰是怎么一回事。 安琪也起了变化,她原来并没有太把男人当一回事,没想到在自己被弄得一次 又一次的高潮迭起后,会对一个男人疼爱有加。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黄逸飞的体味让 她的神经亢奋无比,牙根直痒痒,恨不得随便逮着他身体的某个地方,把细细的牙 齿深深地刺进他的肉里去。起变化的还有她的骨头,她明白了风骚入骨是怎么一回 事,骨头像含在嘴里的巧克力一样被融化是怎么一回事,骨头变轻了人可以脚不沾 地在房间里穿行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死去活来的男人,她真的 是又爱又恨,只要她一搂抱着他,或者他的一只手随便地耷拉在她身体的任何一个 部位,她就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欢欣雀跃,要么冷得直起鸡皮疙瘩,要么热得黑汗 水流直想找个地方慢慢融化了这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的肉身,她真的觉得自己成 了仙,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 与黄逸飞不舍昼夜的肉搏大战,还让安琪母爱泛滥,她不用吹灰之力便把黄逸 飞幻想成了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却 决不能让黄逸飞也这样。相反,她还就要让他吃好喝好睡好。 烹饪不仅是一种兴趣,更成为了一种需要。情况往往是这样,当黄逸飞因为辛 勤工作而酣然入睡的时候,安琪便会悄然起床,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市场,自掏腰 包采购各种助性的食物。她的厨艺日益精进,连美食家黄逸飞都会一边喝着汤或一 边咀嚼着菜,一边向她投来嘉许和惊叹的目光。 他们这样一起过了两个星期,直到安琪花光了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块钱。 这个时候他们早已经“老婆”“老公”地互相称呼了。 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安琪早就辞职了,所以,当她和黄逸飞相携着走进公司的大 门时,便多少有点惊讶。不过,他们用一秒钟便理解和接受了安琪泡上了他们老板 这样一件事实。 财务部长秦老太太是黄逸飞的远房亲戚,一个在大型集体企业做过财务副科长 的注册会计师,退休后就一直跟着黄逸飞干,人古板而忠诚。她告诉黄逸飞,公司 还有三万多块钱的流动资金,其中包括一万八千六百元的应收款,那是帮一家酒楼 做广告牌。,验收之日该收的,不过,听说他们对活儿不满意,正准备找碴儿赖账 .秦老太太忧心忡忡而又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好像只要他一张口就会说出令人振奋的 消息。黄逸飞作视而不见状,保持着老板在下属面前应有的深沉。他让她开了一张 一万元的现金支票。 黄逸飞目不斜视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把门一关,伸手把安琪往怀里一揽,望着她,一笑,说:“怎么办,公司可能 要关门了? ” 安琪把自己的脸靠过去,在黄逸飞的脸上蹭了蹭,又就势一滑,滑到了他怀里。 她吊着他的脖子,嘻嘻一笑,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男人的事情你不要 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已拿定了主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天无绝人之 路,老公,我对你很有信心。” 黄逸飞说:“什么信心? 相信我可以把你卖个好价钱是吧? ” 安琪说:“哇,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你真做得出来。你真要卖我,我就跟 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 黄逸飞说:“逗你玩的,小傻瓜! 我怎么会卖你? 我就是卖自己也舍不得卖你 呀。” 安琪说:“你想把自己卖给谁? 卖给你那个富婆前妻呀? ” 黄逸飞说:“别提她,你提她我跟你急,嗯,你等等,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我 们……也许还真的应该去找她,对呀,去找她。你不知道,我对经营这个鸡巴广告 公司早就厌烦透了。现在我快走投无路了,只能改弦易张,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 黑了南方有北方。对,我得去找她,我的事,她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安琪说:“你找她借钱呀? ” 黄逸飞说:“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走,我们回家。” 黄逸飞的家装修的是那种欧洲田园风格,在客厅里做了一个壁炉,地下室的人 口很巧妙地隐藏在壁炉的后面。安琪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居然没发现家里还有个 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装修,保持着毛坯房的样子。 黄逸飞一进地下室便啪啪地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安琪眼睛一亮,还以为自己 进入了一个画展的展厅。 仔细一看又不像, 那些画并不是直接挂在墙上的,而是贴在木板上的。那些木 板横着竖着朝墙放着,有的上面贴着一幅画,有的上面贴着两三幅。屋子中间是一 张大大的画案,上面胡乱地堆放着一些笔墨纸张,桌子旁边有一只青花瓷的大画缸, 里面插着已经装裱好的画。离画缸稍远的地方,有两三只浇花用的水壶,像是随便 扔在那儿的。此外,墙角处到处散落着电熨斗呀、紫外线灯呀以及其他的瓶瓶罐罐, 其中有只脸盆,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都已经长了长长的白毛,散发出一股奇 怪的气味。 黄逸飞倚靠着画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 安琪从来没见黄逸飞这样严肃认真过,她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说:“我看像 是你的画室吧? ” 黄逸飞嘴一撇,笑了,说:“这不是画室,告诉你吧,这是人民币制造车间。 不不不,我不做假钞,做假钞可是要坐牢的。我做假画,比做假钞强多了,一张假 画,可以换来一皮箱真钞,还没有人管你。” 安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问:“有那么神奇吗? ” “有那么神奇吗? ”黄逸飞学着安琪的腔调说,他把左手也从安琪的肩上拿下 来,双手在空中一挥,说:“说吧,老婆,你想要谁的画? 齐白石? 徐悲鸿? 还是 张大千? 你打开看看,能分出真画假画吗? ” 安琪哪里看得出来? 但她不想扫黄逸飞的兴,马上吊着黄逸飞的脖子,在他脸 颊上亲了一下,说:“老公你好棒哟。” 事到如今,黄逸飞并不想向安琪隐瞒什么,他伸手在她脸蛋儿上捏了捏,不无 得意地说:“不是吹牛皮,如果光从绘画技法上来讲,老公我想作谁的画就可以作 谁的画。再说了,买画的没几个懂画,他们买画的目的也各有不同,要蒙他们其实 不难。现在北京、天津、南京、西安,到处都有做假画的,流水作业,已经产业化, 卖的就是假画的价,真要卖出天价,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拍卖公司联手。里面的猫腻 就更多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去找我那……前妻了吧? ” 安琪点了点头,说:“她会同意吗? ” 黄逸飞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找过她了,她不同意。” 安琪说:“她为什么不同意? 是不是因为她的公司做大了,怕卖假画坏了她的 名声? ” 黄逸飞说:“应该不是。我并不想坏她公司的名声,那可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相反,我还要竭尽全力维护她公司的名声。” 安琪说:“你别说漂亮话,你用她公司的名义去拍卖假画,又怎么能维护她的 名声呢? ” 黄逸飞说:“这你就不懂了,拍卖假画学问大了。简单地跟你说吧,即便是大 的拍卖公司,保真的拍品能够有百分之七十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我做拍卖会,真品 率则要求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假画只能有几张,而且,必须坚持两项基本原则,第 一,质量上乘,不能滥竽充数,即使请国家级的专家来鉴定,也不敢随便开口说是 假画;第二,必须按真画的价格成交,不能轻易降价。 一降价,窗户纸就破了。所以,一场拍卖会只要能卖出一张假画,我就赚了, 赚肿了。回过头来说,如果一场拍卖会能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真品,还怕吸引不来买 家? ” 安琪问:“一场拍卖会,拍品有多少? 总得一两百张吧? 那么多的真品从哪里 来?"黄逸飞伸手拍了拍安琪的脸蛋,说:“问得好。一半征集一半借。征集的东西 严格把关,宁缺毋滥,只要有一点点怀疑,马上毙掉。借就容易了,可以找同学, 也可以找老师,甚至还可以找文物商店借、找博物馆借。博物馆的东西货真价实, 但不允许买卖,这也好办,安排几个托儿,不管多高的价,都把它买回来,多安排 几个托儿,场上气氛还热闹得很。有了这些硬通货作陪衬,有.了场上的那种火药 味,咱那几幅假画还怕卖不出去? ” 安琪说:。“可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东西,卖掉以后真的没有人来找吗? ” 黄逸飞说:“开始我就说过,买画的人动机各异,有的是为了送人,送画的人, 可能只关心那画值多少钱,收画的人不一定懂画,既不敢轻易示人,也不敢随便悬 挂,这种人最让我喜欢了。还有的人买画是为了投资,在我这里花五十万买的,如 果在北京、上海或者香港、台湾能七八十万出手,已经有了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他还会来找我的碴? 再找我买画倒是有可.能。还有的人,身价几千万几个亿,即 使发现真买了假画,也不会吭气,因为在他眼里,几十万上百万,跟别人眼里的几 十百把块是一样的,他要说出来,反而丢面子,别人不仅不会同情他,还会背地里 把他当傻瓜。” 安琪说:“这些道理你跟你那富婆前妻说过没有? ” 黄逸飞说:“她知道,可就是不愿意再跟我合作。” 安琪略为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诡秘一笑,说:“她可能还爱着你。” 黄逸飞说:“她爱我? 你放心吧,她就是爱一堆臭狗屎,也决不可能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