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欢喜二杵州初遇(9) 她在咬他。 一点一点,缓缓地,用牙齿轻轻磕碰他的唇。 有些疼,有些痒,可更令他神震的,是她那撩人心魄的行径。 他没想到她竟如此勾人,竟如此大胆,竟如此……不顾礼数。 可他又何时君子过? 大掌一把箍住她的腰,狠狠揉了两把,将她按入怀中。 掌心之火不灭反盛,烫得他禁耐不住,猛地将她咬回去。 她的腰,比他所想的还要细软百倍,她的舌,比他所想的还要柔滑万分。 英欢于他怀中,身子被烫了个透。 腰间硬掌箍得她痛,勾着他脖子的手不禁也用力了些,指甲浅浅陷入他颈侧 肌肤。 这一个吻,似一场无声的战。 她热,他也热。 她痛,他也痛。 丹唇列素齿,似金戟刀枪,无往不利,锋刃不已。 他没被女人这般咬过,她亦没被男人这般搂过。 可眼前之人,却比过去十年间所见诸人都要诱人;所予之吻,却比往年往日 中所享之乐都要憾人。 心底里,那先前辨不明的感觉,仿若一瞬间清楚了些。 可仍是不敢肯定。 她蓦地挪开唇,他亦同时松了手。 月光绞着茫茫夜色,将两人罩住,任心底如何思量,都似梦一场。 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冒出昏黄晕光,细看之下可辨是渐移渐近的两盏灯 笼,叫她瞬时回过神来。 怕是狄风久久不见她归,遣人来寻她了。 ※※※ 那灯笼的光,在这夜里,就似人的一双眼睛一般,让两人心中均忐忑了一瞬。 陌生之情不可辨,却仍知自己要什么。 贺喜嘴角一勾,忽地握紧她的手,直直起身,将她一把拉起。 " 你……" 她诧异,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不开口,将她的手罩在宽宽的衣袖下,牵着她,朝亭子后面退去,大掌又 厚又烫,又紧又硬,脚下步子虽快却稳,纵是在这夜色中,在这碎石铺就的小径 上,也能不偏不倚地往院中深处走去。 英欢心头一动,抬眼去看他的背,那般宽厚结实,一身墨袍仿佛要同夜色融 在一起了。 手被他握着,虽是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心里竟无一点恐慌,仿佛他这霸道之 举,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仿佛她本来就该被他这么拉着,听任他带她去任何一个地方。 英欢嘴角忽地扬起,这男子,竟能让她如此心甘。 而这心境,又是那般美好,心中好似浸了蜜一般的甜。 他长腿一迈,便是她小跑两步的距离,她几乎要提裙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 子。 英欢手心微微渗出些汗,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那宫门重掩的深宫后院,在那 莺语燕笑却无人声的大内藏书楼的阁楼上,她背着人,偷偷翻过的那些市井小册。 那一年她刚满十岁,机缘巧合间发现有这么一处地方,便总背着太傅,跑去 那儿偷偷看许多她平常看不到、也不能看的书。 书中那些才子佳人,佳人才子,一见面便往桌下钻,看得叫她红了脸。 却又让她欲罢不能。 十岁的她,头一回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在这世上,男人与女人间,竟还有这 样一种关系。 虽不甚清楚是何处不同,可仍知晓,那是与宫闱之中帝妃之情全然不同的新 奇之事。 记忆中,十四岁前的那段日子里,天是纯澈的蓝,朱色宫墙虽高高重重,却 挡不住她的思绪,更挡不住她的心。 不是没有希冀过,或许将来能遇上一个如同书中一般的男子,或许也能有那 么一场令人脸红心跳的纠结之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么陌生的八个字,却让她心生向往。 现在想来,所有那些单纯的、懵懂的、不知所谓何物的日子,虽是幼稚得紧, 可却最为美好。 然十四岁那年,九天阊阖,十重宫殿,一夜之间俱是缟素。 往日蓝天一去不返,只留乌云在上,沉沉地将她的心压了又压。 就那般僵然无措地走上了九崇殿,坐上了那个令千万人敬仰又垂涎的高高銮 座。 在大殿上,看着下面的臣子们三叩九拜行大礼,听他们高呼三声万岁,她的 心于一刹那间轰然而亡。 从此再无他想,再无绮念。 身边所有男子,只有忠奸之别,只有能庸之分,那一张张皮面表相之下,究 竟藏着何物,还得她去分辨,还得她去断定。 而她,在他们眼中,又当如何? 女人之上,有帝号之称。 便就此绝了那男女之间的沟沟壑壑。 任是哪个男子在她面前,均不能信其真心。 江山在握,可心底却空似无一物,这日子最初难熬,可慢慢也就习惯了。 本以为习惯了便是习惯了,却不曾想,还能遇见他。 这一遇,便将十年间深藏于心的那番念想,哗啦啦地全部勾了出来。 ------------- 腾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