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杜荔没有参加妹妹杜嫒的婚礼,也没有回县城参加县政府每个周日都要召开的 县政府办公会议,竟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在省城大街上疾驶着。十几分钟 后,她从省农业厅办公大楼八楼的电梯里出来,走到厅长杨自如办公室门前,略略 舒了一口气,随即轻轻敲门。办公室内传出杨自如热情的声音,杜荔微笑着走进去。 杨自如惊喜地站起来,杜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杜荔喘息 着,昨晚我都想去你家了,就怕打搅你! 杨自如拉着杜荔的手,你总那么客气,快 请坐吧! 杜荔坐下来,接过杨自如沏的茶水。杨自如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我知道你 肯定有事,十分钟后我要去机场接客人! 杜荔笑着,我只需要五分钟! 杨自如点点 头,那就快说吧! 杜荔望着杨自如,省里那个村干部培训班,具体什么时间开班? 杨自如摇摇头,组织部和省委党校还没正式来通知,你怎么问起这件事? 杜荔笑了 笑,我想重点推荐几名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参加,请你到时候给说说话! 杨 自如笑了,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据我们掌握,全省大约有三万来名村党支部书记和 村委会主任,我们要重点推荐那些年纪轻、有头脑、能干事,并且在农业高科技方 面有想法的人! 杜荔兴奋地,大姐,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我现在就报名单! 杨自 如从杜荔手中接过一张纸,看了看,抬起头望着杜荔,你们松苑县这些村干部都在 我们视野之中,只是对下花堡孙天鹄现在还有争议! 杜荔微微一怔:杨自如望望杜 荔,你不是在豆儿乡当过党委书记么? 在我们省农业厅挂号的豆儿乡村干部有两人, 一个是上花堡牛逵,一个就是下花堡孙天鹄,牛逵是种粮状元,现在看有点儿落伍 了,这个孙天鹄么,倒的确是个人物! 杜荔如释重负地笑了,你不要忘了,前几天 你还叫我去找他呢,他对农村经济发展,的确有许多新鲜想法! 杨自如淡淡一笑, 情况在不断变化嘛,我其实对孙天鹄也很了解,说句公道话,真是凤毛麟角不可多 得……只是昨天我们接到一份复印的揭发信,直接寄给省农业厅、省粮食厅、省乡 企局、省外贸厅和省地税局,说他品行不端偷税漏税,哦,还说下花堡是个假大空, 他那个全省十大农民企业家是欺世盗名,还建议撤销他的省人大代表和省党代会代 表资格! 杜荔惊愕地,什么人写的? 这么无聊! 杨自如轻轻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 检举一个村干部,怎么越过乡里县里和地区,直接送到省政府的职能部门? 还有, 为什么不送到公检法和各级纪检部门呢? 最叫我担心的,检举信里还有一句话,说 他跟豆儿乡前任党委书记关系暧昧……那不正是说你么? 杜荔愣住了。杨自如轻轻 叹口气,杜荔,你爸爸是我的大学老师,我在松苑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你又是我 的秘书,我说句不太原则的话,农村的事儿很乱糊,沾到身上就洗不掉,你又刚刚 差额当选松苑县副县长,以后的路还很长,有些事儿能回避尽量回避! 杜荔固执地 摇摇头,不,我不回避,脚正不怕鞋歪,我跟孙天鹄的确很要好,甚至也可以说有 感情上的成分,但我觉得这种感情很纯洁,也很值得珍惜,他这个人很有抱负,对 下花堡的未来有一整套想法,对中国人世之后的农村经济形势,想得很深看得很远, 我们这些主管农村工作的干部,没有理由不支持他! 杨自如点点头,你呀,从小就 不随波逐流,大学毕业说去农村就去农村,弄得于是乎还在美国苦苦等你。杜荔笑 了,他愿意等就等吧,不过我对他还没找到那种感觉,感情真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喜欢谁不喜欢谁,为什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只好 随缘了! 这时电话响起来,杨自如摸起话筒,听听后说,我马上就下楼! 杜荔紧盯 不放,大姐,我说的那个事儿你忘了吧? 杨自如点点头,怎么能忘呢? 只要乡里村 里不闹矛盾,我们就可以重点推荐孙天鹄! 杜荔抓住杨自如的手,大姐,我谢谢你 了! 杨自如点着杜荔的额头,我看你呀,迟早要跟着吃挂落儿! 杜荔低低地,我情 愿! 杨自如盯着杜荔,告诉我,是不是真对他有那种感觉了? 杜荔苦笑着没有做声。 杨自如困惑地,我就不明白,他对你居然比于是乎还有吸引力? 为什么? 他毕竟还 是个农民! 杜荔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虽然他坏毛病也 不少,甚至有些毛病还很致命,但我还是喜欢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 清楚! 他这个人虚荣心很强,还很刚愎自用,这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 他看了很多 书,虽然有些囫囵吞枣,甚至不成系统,但绝不是平庸之辈! 他高中毕业以后,因 为要照顾老光棍儿,不得不放弃高考机会,先当村委会会计,后当村委会副主任, 现在是书记主任一肩挑,已经拿到本科学历了。 他雄心勃勃,总想当新世纪大农场主。我有时候很纳闷,是不是因为现在到处 都充斥着实用主义,他这种很理想主义的性格反而吸引了我? 杨自如认真地端详着 杜荔,瞧你对他简直如数家珍,难道你还能嫁给他呀? 杜荔脸上洇出苦涩的笑,怎 么可能? 他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妻子既漂亮又贤惠,我怎会充当第三者? 杨自如 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劝你快7J斩乱麻,赶快在感情上和他剪断这种若即若离的关 系,这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杜荔反问着,为什么要剪断呢? 这样不是很好么? 女人 不是为了嫁才爱! 我觉得,能够由衷爱上一个人,并且能为他做点儿什么,这是很 幸福的呀,为什么欺骗自己不承认呢? 杨自如惊讶地望着杜荔,我发觉你很特殊, 也许这就是现代? 是不是我太平庸太落伍了? 杜荔调皮地,行啦大姐,你这辈子也 搞不懂,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可以打个长途电话么? 杨自如笑着,当然可以,只要 不是打给孙天鹄就行! 杜荔诡秘地一笑,熟练地按了一串电话号码,不大一会儿传 来闫新蕊的声音,杜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撂下话筒。杨自如奇怪地看着情绪突然 低落的杜荔,你怎么不回答呀? 不是接通了么? 杜荔勉强一笑,我按错电话号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