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 世上还真有这种女子啊!长的是这样绝美,然而毫不招摇。不像有的女子,虽 是不赖,却似“花枝乱颤”。 从总部大楼出来的朱子强有些兴奋。让他兴奋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见着了一个大 美女。 “请问孟总经理在吗?” “我是孟丽桐。你是?” “我是营业部的朱子强。”他操着一口带内地味的普通话刚刚说出,即刻收到 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见孟丽桐轻“哦”一声,随即面带盈盈笑意,起身向他迎来。同时说:“你 来啦——请坐——” 几千里外的乡音!乡音立刻给朱子强一种亲切的感觉,陌生的氛围也一扫而光。 “我们——老乡!”当时他既吃惊又高兴地握着孟丽桐的手说。 孟丽桐一上来就说家乡话,而不拿普通话来欢迎他。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待人 方式,实在蕴含着孟丽桐有别于他人的聪明智慧。乡音,这是怎样的一股热流,暖 人身心! 可是,接下来呢,虽然孟总经理对他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但是还不十分满意。 他们公司在全国有三个营业部。另外两个营业部的经理可能全给换掉,在业界公开 招聘。至于为何留下他,一是他请的炒单手,在交易量上还能说得过去,还不至于 亏损。二是他在期货界干的时间长,经验丰富。她还希望他能充分发挥优势,扩大 公司的声誉。 “是散儿。散儿对你的看法可是不一般啊!”孟丽桐毫不遮掩地说。 散儿?刚刚跑掉的牛总跟她是朋友,新来的孟总跟她又是熟人。真是不简单! 随之,就今后营业部的工作目标,孟总也简单的谈了想法。大意是客户资金量 必须保持在六百万以上,平均月交易量需达十万以上。而且风险必须控制好,不能 够因为完成交易量而对风险控制有所松懈。据交易部反映,他们营业部有一位客户, 交易资金八十万,但最高时却一笔下了一千张单子,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炒单手的作为,几秒钟进出的单子,两三个价位,风险应该不会太大。” 他眨了眨眼睛说,却从孟丽桐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不可动摇的意志。 “我想,你是想利用有限的资金,来为公司争取最大的盈利。但是,要万一把 握不住,后果就很难设想,尤其公司刚刚出过事。” 他来到营业部。早已闭市,营业部里静悄悄。当他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上面放 着小玲为他抄下的当天大豆期市的开盘价、最高价、最低价、收市价和结算价,以 及持仓量和交易量,心中十分满意。 抄这些数据对别人来说怎么样他不知道,可对他却很重要。他得指望这些数据 画图,以便摸索出一套独特的分析方法,准确地把握市场。多少年来,他孜孜不倦 的追求,多少有了自己的心得,但因他深知期货市场风浪的凶恶,所以,还有些拿 不准。 是不相信自己,还是真的拿不准?这对他来说,更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记得很早的时候,那时还在绿豆市场,有人看到他画的价格走势图,说像是一 个个小螃蟹在连着,应该叫“蟹形图”。蟹形图?他自己却没看出来。 不管像不像,这个叫法却也合他的口味。但愿有朝一日,他能用他的图,像螃 蟹那样横行于期货市场。 正当他拿了数据想要离去,突然一声大叫,把他吓了一跳。他抬头见是小玲, 不由得笑了。 “不防还有个小偷在这藏着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小玲懒洋洋地说:“唉,一个人回去也没事可做,挺无聊的。我想你大概要来 拿你的数据,就合计着在这里玩一会儿,没准能吓你一跳。呵呵!” “想蹭饭就蹭,别净找理由,小心累了你的舌头。” “别人想请还请不到呢,美的你!” 俩人说说笑笑,离开了营业部。反正都是一人在外,一个人也真的很寂寞,两 个人在一块反而会很开心。 虽说小玲经常来他这里吃饭,其实并不沾光。因为每次来她都不肯空着手,不 是带点这,就是带点那,而且厨房里的活几乎让她全包了。这不,她不听朱子强劝 说着屋里有菜,非要朱子强先回去画图,自己去了菜市场。 也许朱子强已习惯她的这种做法,所以就不再勉强她。 其实画图很快,只不过把当天的数据,按时间顺序排列在相对应的价格上。画 图虽简单,可日子一长,就显得单调而又乏味。 由于图纸过大,他住的地方窄小,没有一张可供放图的桌子。他先在茶几上把 图画好,然后把图纸移到床上,细细观看,分析和揣摩。 他眼睛盯着图纸,一脸的严肃。在这里你完全可以看得出什么是聚精会神,一 丝不苟。从朱子强的脸上,从朱子强的眸子里,你也完全看到那种敬业精神! 每天闭市后,他都会这么忙上一阵——对着已画好的图纸发呆。说不出是欢乐 还是痛苦,可第二天的新意、新的希望全在这里了!这的确不是他的全部生命,却 能给他的生命赋予新的意义。 可是,今天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精心画好的期货价格走势图,猛然从心底发出 一声深沉的呜咽。刹那间,他的面部被无奈和沮丧笼罩,理不清的由头在心中骤起 团团雾霭。就如期货价格走势图。已经走出来的,看上去是这样清晰,这样富有条 理,有条理得让人不可思议。就是如此之简单,如此之容易把握!可是没有出来的 呢?那些未来的价格会以怎样一种价格形态出现?是这样的不可捉摸,没有章法, 而令人迷乱难解——就像一个谜!恰似人生一样,走过的路,我们认为那是路。可 是没有走过的路呢?谁又能说得清楚? 人生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寄希望于胖子吴,胖子吴却消失了,他的梦想与希望随之鸡飞蛋打。牛总似乎 指给他一条光明大道,可是牛总也跑了,又把他推向未知的边缘。虽然新来的孟总 经理对他的看法还不算太坏,可她不懂期货。一个外行的主张和一个内行的策略多 数情况下会有冲突。这样的话,像他这样一个极具原则的人,还能在公司干多久? 他扔掉手中的铅笔,转身把目光投向窗外。 “你别把人生看得太认真。实际上,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他游戏你,同时你也 在游戏他。谁的游戏玩得漂亮,谁就能过得比别人舒服。所以,不要把自己当人看 待,我们都是游戏里的一个——精灵。” 他忽然之间想起和散儿的一次谈话。对散儿的“人生就是一场游戏”的说法有 些不以为然。“那么,照你的说法,你我之间也是一场游戏,而且是正在进行的一 场游戏?”当时他对散儿说。他说出的话就像他的人一样固执。 “你可真有一股傻劲。”散儿笑笑地望望他,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正当他暗暗 揣摩着她说的寓意何在时,散儿又说:“唉!我终于知道,有些人永远活不老是什 么意思了。”没有比这句话更能恰切地表达出散儿的思想了。 很显然,散儿在说——好听点——他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难听点,他是 一个笨蛋!他哑然失笑。 照散儿的说法,他与胖子吴之间根本是在玩弄着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不 是胖子吴跑了,实在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失败者!这样一想,他心里格外难受。他不明白,好好的人生,在人们的眼里 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游戏呢?像胖子吴那样不讲信用的人,又怎么偏偏让他给碰上! 真他妈的! “咚咚”一阵敲门声把他从苦思冥想中拉回。 “看我买的什么。”小玲说着,高高举起了手——北极虾和海蛎子。可她刚才 说,她想吃鸡蛋捞面条。 所谓的鸡蛋捞面条,就是把葱切成细细的葱花,放上盐,和鸡蛋在一块搅拌均 匀,放进滚热的油锅里煎炒一下,尔后加进适当的醋,出来的一股蛋香混着葱香醋 香特别诱人,然后用来浇在煮好的面条上,非常好吃。 小玲说她也试着做了两次,可没一次好吃,就他做得好吃。可当她再次看了朱 子强的做法时,显出一脸的迷茫说:“都一样啊?” “大概是火候你没掌握好吧。” 饭做好了,往日的鸡蛋捞面条的饭香都到哪儿去了?北极虾吃起来淡而无味, 就连海蛎子的海鲜味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朱子强望着平时极爱吃的食物发呆。 小玲吃的可真香啊!可胖子吴真的跑了,他的计划又成泡影。人生,真的是游 戏吗? “多好吃,你怎么不吃啊?” “噢,我想喝点酒。”唉!他拿过一瓶白酒,把能盛三两酒的玻璃杯倒得满满 的。 “有个客户送好多舞票,他们今晚都要去跳舞,还让我给你带张票!哇,真香, 给我倒点。” “你也会喝?” “陪陪你呀!少倒一点点!唉唉,好了好了!”小玲拿过酒杯喝了一小口, “真辣啊!”急忙把一个海蛎子送进口中。 “第一次喝白酒?” “啊,不是。”小玲看看他,多少有些羞涩。“那是去年八月十五,不知怎么 了,那晚我非常想家。唉!那种心情啊!我就买了一瓶酒!” “行啊,你还真会安慰自己。” “啊!那也叫安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惨?”小玲瞪眼看着他说。接着,又像 是被霜打了的草,“算了,不提那些没意思的事了!” 一杯酒在不知不觉中被朱子强灌下肚。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上第二杯。 “朱哥,还喝啊。你可真行。” “行啥行。没出息的男人就只能喝酒。” “你这话我不爱听。你是绩优股,你有一个哲学家的额头。”小玲认真地说。 “哲学家的额头——哲学家的额头是啥样?”朱子强笑了。这个小妹妹天生有 一种让你意想不到的开心的本领。 “一个思索者的额头。” “呵呵!你就别再给我灌迷魂汤了。还绩优股,我连垃圾股都不是。就是垃圾 股也是上市公司啊!”喝酒,不喝酒他还能干什么? 小玲把筷子含在唇边,望着朱子强严肃地说:“朱哥,你咋能这样说。”她拿 下压在唇边的筷子,接着说,“你有你的优势,这是别人无法比的。至少说你是潜 力股,说不定哪天、哪天!” 哪天——哪天?他呷了一口酒。二十多岁的自信和将近四十岁的怀疑,哪一个 更对? 沉寂下来,只有轻微的吃饭声。可是刚刚喝下的酒却激动起来,在朱子强周身 的血液里躁动。“我的优势,我的优势就是做单,可我却没有资金。” “真是,胖子吴也真不是人!要是我有钱多好啊! ”小玲说,“那样的话,就 能帮你了。”她知道胖子吴跑了的事。 听着小玲的话语,朱子强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怎么会向这个比自己小得多 的姑娘吐露心迹?想得到同情?荒唐!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更坏。他猛然端起酒杯, 把剩余的半杯酒一股脑儿倒入口中。 “别提了!跳舞!跳舞!”他一边用手擦着嘴,一边嚷着,同时想要站起身, 却差一点摔倒在地。他醉了! 朱子强突然发觉自己的周围全是火,在向他烧来,简直要把他烤熟、烧焦,直 要他的嗓子冒白烟。就在这时,他猛然看到他的上方有一大瓶水,一伸手就能拿到 它——这救命的水。他急忙向瓶子抓去,只差一点点。再抓、再抓!可每次都只差 那么一点点。正当他焦急之时,小玲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快把我抱起来,快把我 抱起来。笨蛋!抱起来就能拿到瓶子了!”就在他迟疑中,一个巨大的火舌向他们 卷来! 在一阵恐惧的挣扎中,朱子强醒来了。 他觉得热的难受,嗓子真跟梦中那样焦渴得要冒烟。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瓶 矿泉水,就掀掉盖在身上的厚被,起身拿过矿泉水就是一阵猛喝。真舒服啊! 难怪在梦中热的难受。虽然现在已进入冬季,可只把外罩脱掉,就蒙着厚厚的 被子睡觉,加之房间又有暖气,不热才怪呢!他擦擦头上的汗水,慢慢记起昨晚的 事来。 透过薄薄的窗帘,看到天色已渐渐发亮。昨晚他喝得太多了,大概小玲把他扶 到床上,把茶几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就走了!可是,他忽然看到长沙发上睡着一个人 ——小玲,她没走啊! 她那娇小的身材看上去多美,自然蜷曲在沙发里,身上盖了一条毛毯。他望着 熟睡的她,不由自主地踮着脚走了过去,慢慢地挂着沙发边坐下,动作轻微得就像 是怕惊飞一只美丽的鸽子。 他没有开灯,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在朦胧的光线里,小玲的脸看上去更是 白得诱人——就跟月光下看美人一样,令他心动。他慢慢地伸出了手,似乎要抚摸 这张娇美的脸!也许就在这时,小玲动了一下。就像温馨和谐而又宁静的池塘,忽 然起了一阵不相适宜的风。他倏地抽回将要触摸到小玲脸的手,既像是不安又像是 不甘心那样,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 “嗨!嗨!真舒服啊。”没过多大一会儿,只见小玲从沙发上坐起,两个小拳 头轮番往前击了一下,快乐地嚷着。 可如果他要摸到她的脸呢?如果他实在按捺不住而做了那事呢?她愿意吗?她 还会像现在这样高兴吗?这个小玲! “朱哥,像你这样的男人现在可真少见呀!” 吃过早饭,看看时间还早,两人就穿过广场,向海边溜达而去。到达海边时, 小玲撂给他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朱子强看看她,就像被扔进雾里一样迷茫。他蓦然想起早晨那一幕!如果他没 有猜错的话,当他坐到沙发上那一刻,她就一直在醒着,不过在装睡。他觉得脸面 有些发烧! “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你朱哥是个坏蛋?” “夸也好,骂也好,总之跟你在一块很开心!你干什么我都愿意。就是……” “说呀。” “就是,你是一个好——哥——哥——哈哈!” 望着跑到前面笑弯了腰的小玲,一种说不出的情思涌动,心内一丝淡淡的惆怅。 好——哥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