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道刺眼的光芒引领着我逐渐走出无边的黑暗,我慢慢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 白的眩目,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璐璐,”我吃力的 喊,但是声音是那样的微弱,我想伸出手去抚摩她的长发的,但是竟然没有一点力 气。 她握住了我的手,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房间里刺眼的光线,但是我发现和我 四目相对的那个女孩不是陈璐,而是田蕾。 我的神志也逐渐清晰起来,我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四处白茫茫一片,我想 我应该知道自己在医院里。我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一切,终于想起那点黑夜里耀眼的 火花。 我能感觉到田蕾温暖的双手,但是她却一直静静的看着我,始终没有说话。 医生护士们鱼贯而入,从他们的表情上我能判断出他们的喜悦。他们在我身边 一边忙碌着,一边议论着这个奇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父母出现在我的床前,我曾答应他们周末回鞍山去看望 他们的。田蕾叫了声叔叔阿姨之后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我听到了母亲的哭声,还 有父亲安慰母亲的声音。我想喊爸爸妈妈,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我艰难的在嘴角挤出一点微笑,我要让父母放心,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医生对父母说,“他会好起来的,不过他现在很虚弱。”是的,我很虚弱,我 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 父亲对田蕾说,“蕾蕾,谢谢你。” 田蕾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久,我的眼前出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每张面孔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张副 局长、何处和我的父母交谈着。 老陆、浩然、晓丹还有贾彬、鲁灵围在我的床边,我想和他们说点什么,但是 还是没有丝毫力气。我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我在黑暗中孤寂了好久,只不过现在 不能加入他们的交谈,也不能回答他们关切的慰问。 医生的出现终止了房间里的喧闹,他说,“病人需要休息,张局何处你们带大 家先回去吧,他的病情我会及时和你们汇报的。”我不想让他们离开,我不需要休 息,我已经休息了太久,但是人们还是逐渐离去。我的父母是最后离开的,走之前 他们和田蕾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田蕾坐回我的床边,她的脸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只不过 目光中的那丝忧郁显得比几个月前更加沉重了。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回到清河 的时候我曾想去看望田蕾,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现在我们终于能够平静 的在病房里四目相对。 田蕾轻声说,“高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怨不怨恨你。真希望这一切都是 一场梦才好。” 我不清楚田蕾是否知道他的父亲在云南那个边境的旷野里就死在我的手里。田 蕾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悲哀,有的只有是一如既往的忧郁。 她慢慢的告诉我,在半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当老陆他们在路边发现我们几个 人的时候,只有我还有微弱的呼吸。他们疯了一样的把我送到医院的那一刻,我已 经基本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公安医院的大夫们在手术室里对我进行了长达九个小时 的抢救,但是大夫的结论是我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我出事的消息田蕾是从江浩然那里得到的,她有一种即将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 悲痛。她再三向张副局长要求要留下来照顾我。但是她从张副局长犹豫的神情中能 判断出来张副局长对她的不信任,张副局长说按照惯例留下来照顾我的应该是局里 的人。 田蕾对我说,她很感谢浩然,是浩然说服了张副局长同意她留下来照顾我。我 在医院里昏迷了十六天,在这间特护病房里田蕾守护了我十六个日日夜夜。 我闭上眼睛,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有五个警察失去了生命,其中有两个是我 的部下。 湘南在车流如织的收费站口没有贸然的开枪,我知道他是怕误伤无辜的群众, 保护人民生命财产是警察的首要责任,但是就在他犹疑的那一刻白风枪中射出的子 弹击中了他的头颅。 那两个没有配枪的交通警察是英勇的,他们试图拦截已经丧心病狂的白风。 白风亲手杀死了三名警察,我不清楚在他开枪的时候他想没想到,他也是一个 警察。 白风是一个凶手,那么我呢,白风和王林倒在我枪口下的那一刻他们还都是警 察,我的心里很乱。 我为湘南和两个交通警察的牺牲感到痛心,至于白风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在我心里最矛盾的就是王林。 王林和湘南同样是我的部下,在他的贪婪迅速膨胀的时候我尽力去挽救他了吗? 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他的事情我是有责任的。他还涉世不深,是不是平时我 疏于对他的关心,他产生犯罪的动机我难道就不要负一点责任吗?王杰的父母都是 朴实本分的农民,我对得起他们吗?是我没有带好他们的儿子,还亲手杀死了他们 的儿子。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