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39心有灵犀 送走了文静,肖锋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首先,他要加大对残害白素珍的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追捕力度,争取在春节前 将其抓捕归案,给白聪家人一个交待。 经过大量的调查证实,圣诞节晚上为白素珍提供毒品并诱使其吸毒过量的两 名男子,一名是黄强的司机,另一名是黄强的手下,他们在案发后已经外逃。肖 锋意识到黄强与此案有不可推脱的干系,但在那两名嫌疑人归案之前又没有任何 确切的证据。 对于这件事,黄强的解释天衣无缝:圣诞节的晚上,黄强和几个客户一起喝 酒,自己多喝了几杯,早早就回家休息了,这一情况和他在一起的几个客户都可 以证实。对于自己手下的所作所为他一概不知,对于小白雪的行为他感到非常失 望。 肖锋处理的另一件事,就是要为春节后的干部调整做些准备。 过去提拔干部注重的是德才兼备,讲究的是领导能力和群众基础,只要有空 位子,经过行政领导提议,政工部门审查,党委会研究通过,就可以提拔任命。 现在,干部调整时间为三年一次,每到三年就会对干部队伍进行一次大的调整, 这样虽然减少了长期在一个岗位任职可能出现的问题,但也限制了一些有能力的 年轻干部的进步速度。另外现在干部的任用在重视能力和工作成绩的同时,还要 衡量谁的关系硬,谁和上级领导的关系密切,甚至谁的经济基础雄厚。 肖锋的家庭出身决定了他不会有显赫的后台,只能是在干好工作的基础上协 调好与上级领导的关系,让领导赏识自己,把自己当心腹人看。每到年节,肖锋 都会走访领导和有关的科室,特别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梁坤局长,更是他要着 重表示的。上次梁局的谈话让肖锋意识到,应该更加重视今年的春节。 文静和家人团聚的当晚,肖锋也正陪着分管刑侦的燕副局长和大队的领导们 吃饭。文静和家人吃的是自家饲养的鸡鸭和自家栽种的菜蔬,而肖锋请领导们吃 的是燕鲍翅;文静和家人喝的是家乡的“苗山酿”,肖锋陪领导们喝的是五粮液 和人头马。 宴会结束,肖锋送走打着饱嗝的各位领导,接过一直跟在身边的服务员手中 的消费清单,人民币伍仟伍佰伍拾伍(5555.00 )元,他微醉的大脑一下清醒了, 多么吉利的一组数据,虽然事先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一顿饭吃去了自己两 个月的工资,也着实令他心疼。 回到家中,打开房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看来今冬的供暖情况良好。坐在 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浏览了一遍所有的电视节目,最后还是固定在了湖北卫视 的“超级女生”栏目上。看着那些女孩子们的精彩表演,他不得不佩服她们的多 才多艺。并不是肖锋喜欢那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儿们,而是自己喜欢的女孩 儿也是湖北人。 当睡意袭上心头,肖锋感到了孤独。自从有了文静,他已经习惯了身边轻轻 的呼噜声,已经离不开了光滑温暖的肌肤相亲,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家庭生活。 即便在文静回到出租屋的那些天,只要他需要,文静都会立刻来到他的身边,慰 籍他那颗涤荡着情欲的心。如今只能是孤守空房了。 想到这儿,肖锋拿起了手机。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下了肖锋一跳,看一下来电显示,是文静,这才叫“心有灵 犀一点通”。 “喂,你好吗?”文静的声音温柔中带有一丝的轻狂,她喝酒了。 “你好,你到了吗?”肖锋有些明知故问。 “我早到了,一直和家里人在一起,没有机会给你打电话,你不会生气吧?” 肖锋没有生气,他也是刚刚想起要给文静打电话。 “家里都好吗?” “都很好。” “孩子呢?长大了吧?还认得你吗?” “认得。”这是假话。 “爸、妈都好吧?” “都很好,爸爸看上去都年轻了。” “弟弟呢?” “也很好。” …… 肖锋还想问一个人,但是他的确不愿提及,他不敢想象文静和程辉斌在一起 会是一个什么场景。一丝醋意油然而生。 倒是文静先提到了程辉斌: “我还没见到悦悦她爸,他不知道我回来。” “噢。” “他们都睡了,我睡不着,老想你。” “想我?想我就对了。” “我想让你抱……” “是不是喝酒了,不害臊!” “就不,就是想要你……” 肖锋想象着文静此时的嗔态,自己的另一只手不禁按在了两腿间。 “别胡说了,快点儿睡觉,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吻我一下……” “啪!” 两个人的通话终于结束。 40拳台倒下的是你 分局领导已经意识到了春节前干警们的心理状况,为了防止人心涣散,避免 有些人利用春节到外单位吃拿卡要,特意组织了一次练兵比武活动。 刑警队的训练科目是散打,时间是每天下午两点至四点。 警察培训中心的散打训练馆里,队员们的训练热情高涨,空气中弥漫着能够 刺激雄性荷尔蒙分泌的尘土和汗液的混合味儿。肖锋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走进 训练厅,他一边做着准备活动,一边寻找着空闲的沙袋。 “肖队,您来了。”几个年轻的队员主动上前打着招呼,他们都听说肖队功 夫了得,但是从未见识过。 “肖队,教我们两手。” …… “老了,不行了。”肖锋谦虚道,他只是想借这次练兵活动活动腿脚。 “别谦虚了,不会这么保守吧?” 看到年轻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怂恿着肖锋,其他老队员也都围拢过来,大 家都想利用这个机会领教一下肖队的真本事。 放在十年以前,肖锋肯定会来者不拒,自小打就的武术功底,再加上警校系 统的散打训练,让他具备了专业散打选手的素质。而现在的肖锋必定是快四十的 人了,经常的加班加点,生活没有规律,还有工作之余的喝酒应酬,根本没有时 间参加锻炼,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从前。看着队友们的眼神,肖锋读出了很多的 内容,他不想在此时败下阵来,失去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威望,于是,他决定要再 次证实一下自己。 赵涛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他不想让自己的老领导难堪,便上前打了个圆场: “行了,今天大家还是进行基本功训练吧,别再起哄了!” 肖锋理解赵涛的良苦用心,但此时赵涛的话不但没有让他打消展示自己的念 头,反而激起了他争强好胜的虚荣心,肖锋大喊了一声:“好!今天就献丑了!” “噢……”队员们欢呼着,看来他们真的要一饱眼福了。 肖锋一边往拳台走,一边从一个队员手里接过一副拳套熟练地戴在手上, “呼呼”两个直拳,算是开场亮相。 队员们簇拥着他们的队长,兴奋地欢呼着来到拳台前,有个赶眼神的队员连 忙跳上拳台,用肩膀将护绳扛起,让肖锋轻松地进到台上。赵涛必定担心肖锋有 什么闪失,便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裁判的角色,他想控制好比赛的节奏,防止发 生意外。 肖锋自己站在拳台上,打了几个组合拳算是热身,见没有人上台,面带疑惑 看着台下同样愣愣的队员们。是啊,总不能让他自己来一套格斗拳吧。 “谁挑战!快点!”赵涛开始朝着台下喊。 台下的队员面面相觑,你推我让,可就是没有人敢挺身而出。 肖锋环视着大家,突然,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孙连台,一个冒险的念头 涌入脑海,他要用合情合理的办法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小人”。 “老孙,孙连台!”肖锋朝台下喊。 赵涛的脸色一沉,他明白了肖锋的用意,虽然为肖锋捏把汗但也暗自高兴, 他也随着喊道:“老孙,快点儿,点将了!” 孙连台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肖锋会将自己一军,本来还想冷眼旁观看肖锋出丑, 没想到这一下自己却成了主角,他连忙推辞,脸也胀得通红。 队员们却不依不饶,几个年轻人连拉带拽地将孙连台推上了拳台。站在肖锋 的面前,孙连台已经从肖锋微笑的眼神中看出了冷峻,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知道今天只有背水一战方可保全颜面,而且一旦战胜肖锋,他在刑警队中的威 信会如日中天,也正好为春节后的干部调整赢得决定性的资本。 “拿来!” 孙连台发出了少有的呐喊,随后接住了台下扔上来的拳套…… 赵涛开始宣布比赛规则:以三局定胜负,每局三分钟,为了保证双方的安全, 禁止使用肘、膝,其他的遵照国际散打比赛的规则进行。最后还不忘记加上一句 久违了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第一局开始,双方以试探为主。从场面上看,孙连台略占上风,他想利用自 己年轻体力好的优势尽快结束战斗。在孙连台几个组合拳和边腿的凌厉攻势下, 肖锋似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这让孙连台开始轻视这个平日里“飞扬跋 扈”的对手。 此刻的赵涛开始为肖锋担心,他真的害怕肖锋会被孙连台击败,那他们失去 的将不只是一场友谊赛的胜利,还会失去更宝贵的群众威望。 随着孙连台一次次的出拳和踢腿,场下的队员们也发出一声声的喊叫,这也 引来了在其他地方训练的刑警队员,迅速围拢的人们立刻也加入到欢呼和呐喊中。 短短的三分钟,肖锋几乎没有进行有效的进攻,他利用身法、步法躲闪着孙 连台的拳脚,化解着对方的凌厉攻势,虽然左眼角重重地挨了一拳,但凭借很强 的抗击打能力并没有丧失战斗了,反而对孙连台的路数有了些了解。他看出对方 的基本功一般,实战经验欠缺,最根本的是犯了搏击的大忌:“心浮气躁,急于 求成” 第一局结束,两个人分别坐在拳台的对角休息。赵涛走到肖锋的面前,察看 了一下肖锋左眼角的伤势,轻声问了一句:“肖队,还行吗?” 肖锋没有抬眼看赵涛,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坐着的面露得意之色的孙连 台,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了声:“没问题!”肖锋已经听到了周围队员们的唏 嘘声,甚至有个声音让他感到刺耳:“不过如此。” 第二局开始,肖锋表现得还是那么不在状态,而孙连台却延续了上一局的打 法,一个“正蹬开道”,紧接左右摆拳,直逼肖锋的两侧太阳穴。说时迟那时快, 肖锋抬起左腿化解了对方的正蹬,双拳护头挡住左右摆拳,在左腿上前落地的同 时,一个右直拳直击孙连台的面门。孙连台没有想到肖锋会主动迎击,想收回双 拳已经来不及了。肖锋右直拳的爆发力借着孙连台的前冲力,二力合一,“砰” 的一声,孙连台被重重地击倒在地。 “啊!”周围一阵惊呼。 赵涛连忙赶上前将肖锋拦住,并弯下腰察看倒在地上的孙连台。 孙连台晃动了一下脑袋,竟然迅速站了起来,这时拳台下发出了一阵欢呼。 “还行吗?”赵涛用同样的话问孙连台。 此时的孙连台并没有意识到肖锋的厉害,他认为这一拳是自己的大意所至。 跳动了几下,孙连台潇洒地说了声:“没问题!”便又开始逼向肖锋。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再开始比赛,肖锋突然判若两人,他的腿上功夫令在场的人惊叹。轻巧的小 边腿阻止了孙连台腿上的进攻,看似踢向对方腰部的侧踢会突然变向直击其头面 部,李小龙独创的“绝命三脚”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几次有效的击打让对方不 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腿上。 渐渐地,肖锋从对手的眼神中发现了胆怯,他开始了最后的进攻。抬起左脚 一个佯攻,在对方防守的同时,将左腿向前压住其抬腿的路线,进身贴靠,将孙 连台逼到围绳边,连续的组合拳,打得孙连台双手抱头狼狈地靠在了围绳上。 一拳!两拳!三拳…… 一声叫好,两声叫好,三声叫好…… 随着肖锋拳拳击向孙连台,叫好声却渐渐消失,最后变得燕雀无声。 人们从肖锋的眼中看到了兽性的凶残,从孙连台鲜血淋漓的面部嗅到了恐怖 的血腥,他们无法理解一场欢愉的友谊赛怎么会变成了惊心动魄的角斗。 只有赵涛明白内里的根由,他疾步上前死死抱住疯狂的肖锋,将他拖到拳台 的另一侧。 靠在围绳上失去抵抗力的孙连台慢慢地瘫倒在拳台上,脸部的鲜血让他的面 目峥嵘,喘息也已经变得急促。几个反应快些的队员连忙跳上拳台将孙连台扶起, 让他坐在地上,并给他检查着伤情。嘈杂的议论声开始在整个训练馆响起。 肖锋被赵涛按在拳台的一角,情绪很快稳定下来,他将拳套解下,丢到一边, 站起身,分开人群走到孙连台的面前,伸手为孙连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眼 睛盯视着对方胆怯的双眼。当肖锋从孙连台的目光中认定他神智清醒并无大碍时, 丢下了一句“好好练,我会奉陪到底”,便转身钻过围绳,跳下拳台,在无数双 莫名的眼睛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训练馆。 望着肖锋离去的背影,孙连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