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43真相大白兄妹情深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肖锋的走访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效果应该说还可以, 有自己平时谦逊的为人和显著的工作成绩,领导们也都愿意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趁着同志们都不在身边,肖锋将邝甜甜叫到办公室。 甜甜的应答干净利落,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没有几分钟,她就已经又坐在了 肖锋的办公桌上。 “臭丫头,快下来,让人看见不好。”肖锋将身体靠向椅背,尽量离这个疯 丫头远些。 邝甜甜不依不饶,没有丝毫的让步,反而故意提高嗓门嚷道:“我就愿意! 不许别人做还不许别人想吗?” 肖锋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找我干吗?快说!” 肖锋站起身走到门前,先拉开门看了一看屋外,见没人,便将门掩上,重新 回到桌前坐好,压低声音问邝甜甜:“我们小帐上能动的活钱还有多少?” 一涉及正事,邝甜甜的脸上顿时严肃起来,她伸出五个手指,郑重地看着肖 锋的眼睛,点了点头。 肖锋知道这些钱足够春节前的花销了。 “你给我准备两万块钱的购物卡,再去汽修厂开个三千多的修车发票,我给 你处理处理,就当是做哥哥的给你的压岁钱。” 甜甜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些暧昧。 肖锋不敢正视甜甜这种饱含爱意的凝视,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水杯,并支使 着甜甜:“给哥哥倒杯水!” “讨厌!”甜甜知道肖锋这是在回避,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数落了肖锋一句 :“假正经!”说完,她崩下桌子,拿起了肖锋的水杯…… 甜甜对肖锋的误会,是在肖锋和孙连台“比武”后化解的。 那天,甜甜因为来了好事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培训中心。 中午,同志们回到队上吃午饭,她听到几个队友在热烈地谈论这场惊心动魄 的恶战。好事的甜甜哪肯放过这等新闻,她连忙凑上前追问事情的经过。当同志 们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经过讲完后,甜甜感到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猫腻,凭着他 对肖锋的了解,他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事情,除非脑子里进了 水。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甜甜想到了赵涛,这个肖锋的铁哥们儿,肖队长的忠实 部下,肖老师的得意门生,绝对知道事情的原委。 当天晚上,“审讯工作”在豪岛酒吧进行。 柔和的顶灯照着桌面,使人的面容变得模糊,甚至有些神秘。赵涛咪咪着双 眼,审视着对面这个玲珑般的小姑娘,“大有灯下赏佳人”的意境。甜甜长得的 确很美,她的美来自身体所有部件的娇小,当然得除去水汪汪的大眼睛、较常人 高八度的大嗓门和一点就响的爆仗脾气。 此时的甜甜显得格外恬静,她低头垂目,安然地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眉头紧蹙,像是若有所思。 倒是赵涛耐不住了性子,他用手敲了敲桌面,略带挑衅地说:“哎,哎,愣 什么神儿?有屁快放,有话快讲。” 甜甜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故作潇洒的赵涛,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声音庄 重而清晰地问:“赵涛,你说我这人到底怎样?” 这是自认识甜甜以来第一次见到小姑娘表现得如此深沉和矜持。赵涛用莫名 其妙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良久,实在无法猜度甜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傻看什么?”甜甜在赵涛眼前挥了一下手,一股淡淡的玫瑰香随风飘进了 赵涛的鼻息令他有些心动。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就是这样大眼瞪小眼吧。”赵涛稳定了一下 情绪说。 甜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开始将自己的疑问全盘托出…… 赵涛一边听着甜甜的提问,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他意识到现在是应该让 甜甜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 随着赵涛的讲述,甜甜的脸色一会儿由晴转阴,一会儿由阴转晴,听到激愤 时还会冒出一两句骂人的脏话。 结束了讲述,赵涛发觉甜甜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他理解这个善良正直的 姑娘此时的心情。赵涛没再说话,故意留给甜甜一些静思的时间。 沉默良久,甜甜抬起了泪水朦胧的双眼,她用小女孩儿特有的娇嗔说:“我 ……我……错怪他了。” 赵涛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说实话,甜甜的确深深地爱着肖锋,她也利用各种手段多次向肖锋敞开心扉 表露过对他的爱慕之情。但肖锋的反应却让她失望,他有时故意回避,有时甚至 装疯卖傻,表现得不解风情。每当这时甜甜心里对于肖锋除去“爱”还会有些 “怨恨”。现在终于真相大白,甜甜更加敬佩肖锋的敢爱敢恨,更加欣赏他的男 子汉气魄,甚至可以用“崇拜”二字来表述甜甜此时的心情。 赵涛不失时机地开始诱导甜甜,他想帮助甜甜从单相思中走出来,和肖锋建 立起纯洁高尚的同志关系,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更好地相处和共事。 从另一方面讲,这个赵涛也有“假公济私”、“趁火打劫”的嫌疑,他已经 渐渐地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第二天清晨,邝甜甜买好了肖锋爱吃的肉夹馍,另外又从家中拿了一包鲜奶, 早早地来到办公室,他渴望马上见到肖锋,先用小恩小惠贿赂一下他,再郑重地 道声“对不起”。 “肖队你好。”有队员和肖锋打着招呼。 “好,好,早来了?”肖锋礼貌地迎合着。 甜甜知道肖锋到了,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甚至有些激动。听到肖锋打开办公 室房门,甜甜连忙从自己屋里奔出,没有敲门便闯进了肖锋的办公室。 肖锋被甜甜的唐突吓了一跳,望着面前涨红了脸的小姑娘,肖锋笑了,关切 地问:“怎么了小丫头,我今天可没惹着你吧?” 肖锋的话让甜甜更加不好意思,她开始扭捏起来。 “……队长……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早饭。” “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别拿人家开玩笑了,人家都知道错了。” 看着甜甜含羞的神情,肖锋明白了一切。甜甜的娇柔让肖锋顿生怜香惜玉之 情,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甜甜的头发,爱怜地说:“没什么,哥哥从 来就没有怪过你,倒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道歉的应该是我。” 享受着肖锋轻轻的爱抚,甜甜幸福的眼泪开始涌动。 肖锋知道这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他连忙接过甜甜手中的早饭,真诚地 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坐到了桌后。 甜甜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满足地离开了肖锋的办公室。从那以后,肖锋和甜 甜同志间的友谊更加深厚,兄妹间的情义更加真挚。 人类的情感错综复杂,常被人提及和关注而又难以辨别的是爱情和友情,这 两种非物质的东西无法用质、量的具体数据来界定,但我们应该认可纯真友情的 存在,这样能够让男女之间演绎出更多纷繁复杂、丰富多彩的情感故事。 44市长做媒 临近下班的时间,肖锋拨通了梁局长的电话,在确定了梁局长在办公室后, 肖锋驱车赶到了分局大院。 轻轻敲一下梁局长的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的邀请。 肖锋推开房门,见到屋里并不只是梁局长一人,沙发上端坐着红鼻青眼的孙 连台。肖锋感到进退两难。 倒是孙连台表现得自然得体,他一见是自己的肖队长,立即站起身礼貌地叫 了一声“肖队”。 “你们有事先谈,我在外面等一会儿。”肖锋后悔自己没有事先侦查一下情 况,在梁局长的办公室遇到自己的宿敌,这是何等的尴尬。他想撤退。 梁坤像是早有了思想准备,他叫住刚要转身出去的肖锋,让他坐到自己对面 的椅子上。 通常情况,梁坤对面这把椅子是给同级别的政委或是副局长们准备的,这样 便于拉近距离、相互交流。今天梁局竟然让肖锋坐在上面,而孙连台却坐在沙发 上,这就足以说明今天的谈话不会对肖锋不利。 三个人重新坐好,话题也就正式开始。 “你小子够狠的,看把我手下打的!”梁局长直接向先锋发落:“要是别人, 我非教养他三年!” 虽说局长的矛头直指自己,话题也是那天“比武”之事,但语气和用词却暗 示肖锋此次谈话并不是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而是要做个和事老,在肖锋和孙连 台之间和和稀泥。 肖锋还没说话,孙连台倒是先打起圆场:“梁局,这不怪肖队,是我的功夫 不精。”说这话时,孙连台面带笑容,诚恳中略带些胆怯。 话到这里,肖锋必须说点儿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将情绪带到了训练中。” “没什么,我们不是铁哥们儿吗?今后我还愿意为肖队效鞍马之劳!” 话说得让肖锋有些感动,他努力地将理智唤回,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阶 级斗争”。 梁坤看着眼前这对冤家,他也知道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和双方几句虚头把脑 的场面话,是绝对不会真正的化干戈为玉帛的,但作为领导做做和事老,甚至是 做一下表面文章也是必需的。从内心深处讲,梁坤还是喜欢肖锋这样的部下,即 有工作能力,又有群众基础;即讨领导欢心,又懂得协调各方关系;即透彻理解 当前的社会现实,又保持了做人的基本原则。至于孙连台,梁坤遵循“得罪君子 不得罪小人”的原则,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谈话在肖锋和孙连台的拥抱握手中结束。 孙连台告辞后,梁坤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去了一趟洗手间。肖锋对梁坤的老 谋深算暗伸大拇指,梁局是借去洗手间侦查一下走廊里是否还有人。 还是梁坤先开口:“你小子也真狠,也不怕打出毛病!” 肖锋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咧着嘴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也好,杀杀他的锐气,我最讨厌这种靠打小报告往上爬的人。”梁局 长的话算是肯定了肖锋的所作所为。 “但是,无风不起浪,你也要擦干净屁股,还要处理好上下级的关系。”这 话才是真的提醒肖锋应该怎么做。 肖锋嘴上答应,心里却盘算着怎样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担心梁局长又要 旧事重提…… 梁局长并没有过多地追问什么,将话锋一转,谈到了今天的正题上:“你找 我有事吗?” 肖锋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邝甜甜为他准备的那张购物卡,双手放到梁局长 面前的桌上,低声说:“过节了,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 现代人的聪明智慧好像是较古代人进步了很多,但是细想一下,我们现在的 许多做法实际上就是古人的翻版,并没有什么创新。譬如送礼,古代送礼以金银 为主,但是金银体积大,重量沉,又不容易遮人耳目,所以有人便发明了送银票, 不管是百八十两还是几千几万两,一张小小的纸片就可代替。现代人送礼,将送 现金换成送银行卡、购物卡,即实惠,又隐蔽,但也只是步了古人的后尘。 梁局没有推辞,他将胸前的桌子抽屉拉开,顺手将购物卡划拉进去,用温和、 亲切的语气谈起了肖锋的私生活。 “肖锋啊,你还记得在五福楼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刘远山副市长吗?” “我记得,那天他特意去喝我们的庆功酒。” “就是他。刘副市长对你的印象很好,多次提起你,很关心你的。” 这道让肖锋纳闷,一个市长关心我一个小警察干吗? 梁局长继续说:“前几天我和刘副市长在一起开会,他问起你的现状,我把 你离婚的事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很关心你,竟然要给你做媒……” 一听到“做媒”二字,肖锋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他就是害怕梁局提及自己 的婚姻。 梁坤好像看出肖锋有些不对头,话锋一转:“你小子到底找没找对象,可别 打我的马虎眼!” 肖锋不敢撒谎,只能承认自己还是孤家寡人。 “那就好,”梁坤继续说:“刘副市长介绍的是他夫人的侄女,叫刘佳,今 年才三十岁,丈夫已经去世两年,没有孩子,在市民政局工作,还是办公室主任, 比你进步哟……” 梁局长的很多话肖锋都没往心里去,但当提到这门亲事对他今后的前途会有 什么影响时,肖锋竖起了耳朵。 “刘市长是下届市长的最佳人选。” 梁坤说到这里故意省去了那个“副”字。 “据说刘市长的夫人就这一个侄女,而且从小跟她长大,就像她的亲闺女。 再者说刘市长惧内是有名的,他对夫人可是言听计从,如果你当了刘市长夫人的 侄女婿,那我老梁有些事可要反过来求你了……” 以下的谈话更加语重心长: “你我都是老百姓的后代,像我们这种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要想在事业 上有所建树,实在是太难了,我可是深有体会的。你是个大孝子,可我们对父母 并不是给他们两个钱;过年过节送点儿礼物;长病生灾时能在身边伺候就是孝顺 了,他们更希望我们能够建功立业、事业有成、光宗耀祖啊!” 肖锋的内心有些震撼。 “……我也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可感情是可以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改 变的。你和前妻那可是自由恋爱,当年也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但现在怎样? 难道说过去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儿,那还谈不 到感情二字,充其量是相互需要。要我说那个干小姐的看中的是你的地位和金钱, 你看中她的是她对你的百依百顺和性的满足……” 看来梁局还是对肖锋和文静的事有所了解的,并没有完全相信肖锋的表白。 “小姐”二字带着轻蔑的语调从梁坤的嘴里说出来,肖锋感到特别的刺耳。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像梁坤这样的人,绝对不允许一个风尘女子进入他们的交际 圈,如果肖锋一意孤行,继续自己和文静的爱情,那他也将被排除在外,失去进 入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可能。 肖锋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和文静的爱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花钱也买不到的机会,一旦把握住, 最起码春节后的干部调整会是小菜一碟。今后你我再齐心合力加把劲儿,不过几 年,你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甚至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梁坤情真意切的谈话打动了肖锋的心,让他受益匪浅。 肖锋惊讶于梁局长的世故与老道,梁局长的谈话也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肖锋知道自己不是脱离了世俗的神仙,也不是放弃了一切私欲的至圣贤人,他有 着与常人一样的趋利意识和难以克服的虚荣心。在短暂的沉默后,肖锋决定接受 梁坤的建议,同意这门亲事。 “梁局,我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肖锋不像是在表决心,道像是在作 决定,而且是表面上欣喜但内心痛苦的抉择。 梁坤的脸上立刻洋溢出笑容,拍了一下肖锋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不愧 是我的好兄弟!” 这是梁坤第一次和自己的部下称兄道弟,在他看来,一旦促成这门亲事,不 但自己阵营里有了肖锋这样一个德才兼备、年富力强的生力军,而且和刘市长的 关系也会更加密切。 梁坤和刘副市长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说到这里,梁局长立即拨通了刘副市长 的电话: “您好刘市长,我是梁坤,啊,还没呢……不辛苦,这不是为了您吗……没 有别的,就是嫂夫人侄女那事儿……对了,是肖锋,已经谈过了,这小子一听是 您的侄女,还害怕配不上呢……对呀!就是吗!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办……就这 样,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梁坤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他为自己能促成这门亲事而高兴, 他也仿佛看到了自己辉煌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