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抉择 从梁坤的办公室出来,肖锋心里乱得很,他还无法真正说服自己放弃和文静 的爱情,他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才能让自己痛苦的抉择得以实现。 找了家酒吧,肖锋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他用酒杯来衡量自己和文静度过的 幸福时光。爱情的回忆很快就注满了一酒杯,他便将这杯参杂了幸福回忆的啤酒 一饮而尽,然后再去记忆库中搜寻,再去注满酒杯,再将回忆饮下……回忆越多 酒喝得越多。渐渐地,肖锋的记忆开始模糊,头脑也变得混沌,他醉了…… 赵涛在晚上十点多接到文静的电话。文静在电话里表现出对肖锋的担心。每 天晚上九点左右,肖锋和文静都要互通电话,一是问候,二是互道思念之情。而 今天,无论文静怎样拨打肖锋的手机,振铃声后回应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文静无奈,只有打电话麻烦赵涛帮助照顾一下肖锋。 起初赵涛也没有当回事儿,在连续拨打了几遍肖锋的电话没人接后,他也开 始担心起来,因为肖锋的手机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而且随时接听的。在往单位 和家里打了无数电话寻找未果后,赵涛开始驾车将城区所有肖锋可能去的地方找 了个遍,最后在这家酒吧的门前发现了肖锋的汽车。 推开酒吧的玻璃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烟味、酒味、汗臭味、香水味、甚 至还有厕所固有的尿骚味,数味混合,氤氲得令人窒息。 “先生,几位?”年轻的服务员热情地招呼。 “我找人。” 看到风风火火的赵涛,服务员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赵涛在角落里发现了垂头的肖锋。赵涛走过去,拖开 对面的椅子坐下,望着眼前显得颓废沮丧的肖锋,赵涛迷惑了,这不是自己心目 中的肖队长,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贯坚强果敢、乐观向上的硬汉子变成眼前这个 模样? 肖锋一只胳膊耷拉着,另一只胳膊抚在桌上努力支撑着身体,酒吧内的燥热 让他的额头汗津津的,上衣早已脱下挂在了椅背上。见到赵涛,肖锋抬起头,可 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但红肿的双眼让赵 涛知道肖锋痛哭过。 赵涛没有立刻问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定睛看着肖锋,等待着他主动倾诉。 两个男人中的男人在默默无语中对视着,他们在用目光进行着心灵的交流。 “我知道你心里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 “可以从你的眼里知道,你很痛苦。” “是的,我很痛苦。” “如果你还把我当作兄弟,就应该让我和你一起承担痛苦。” “这样的痛苦只能我一人承担。” “如果方便,倾诉一下也好,心里会好受些。” “我没脸说!” “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是怎么教导我的,男子汉敢做敢当!” “别提什么男子汉,我才是个真正的懦夫!” …… 肖锋的眼泪不争气地顺着面颊留下。 赵涛伸出一只手,隔着桌子放在了肖锋的肩上,受肖锋的影响,一阵心酸让 他也差点留下眼泪。赵涛心想:“肖队一定遇到了平生最为痛苦的事情。” “服务员,拿酒!” 赵涛没有阻止肖锋,他想陪着自己的老师、兄长喝上几杯,他决定不管是什 么事情,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要和肖锋一起扛! 服务员将两瓶青岛啤酒放到桌上,并将一只空杯放在赵涛面前,看了一眼已 经酣醉的肖锋,刚想说什么,被一边的赵涛用手势阻止了。 赵涛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却只给肖锋倒了半杯。 肖锋一把抢过赵涛手中的酒瓶,“咚咚”两声将自己的酒杯满上,放下酒瓶,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肖锋开始倾诉…… 赵涛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肖锋因为醉酒和激动而变得颠三倒四的讲述,他 非常体谅肖锋这自责的痛和两难的苦。 讲到激动处,肖锋突然抓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奋力摔在了地上。 “啪!” 粉碎声引来周围顾客的一阵骚乱,几个负责的服务员很快围拢上来。 赵涛连忙向服务员作解释,说着对不起。 “谁他妈不长眼,敢在这里撒野!”随着沙哑的喊声,一个肥头大耳长着一 幅猪脸的中年男子架着膀子闯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喝醉了,请原谅。”赵涛听到来人的骂声很是刺耳, 但他自知理亏,也就没有计较,赶忙起身陪着笑脸。 “喝醉了?喝醉了就撒野?我看是找撮!”“猪脸”不依不饶。 赵涛害怕来人会上前袭击肖锋,急忙用腿将椅子往后推了一下,留出了施展 拳脚的空间。 “啪!” 又是一只杯子摔在了地上。 “猪脸”彻底被肖锋的举动激怒了,脸上肥厚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他伸 手抓起一把椅子,举过头顶冲向肖锋。 赵涛一看激战将起,刚想应敌,却见肖锋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两道威严冷 峻的目光直刺“猪头”园睁的双眼。 令赵涛惊奇的是,在肖锋锐利目光的直视下,快到跟前儿的“猪头”突然止 住了脚步,椅子也慢慢地放下,刚才的威风消失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脸上 堆满了献媚的笑。 “肖队长,是您呢,我说谁有如此的魄力呢?失敬!失敬!”“猪头”词不 达意地转了两句。 肖锋斜眼看着“猪头”,摆了一下手说:“对不起了,今天多喝了几杯。” “没有关系,今天全算我的,以后这里就跟您自己的一样,随便咋地都行!” “猪头”谦恭地哈了一下腰,讨好地说。 “赵涛,结账!”肖锋说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赵涛和“猪头”一番推让,见对方实在不敢要钱,便说了几声道歉和感谢的 话,抓起肖锋留在椅子上的衣服追了出去。 夜深人静,只有街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发出的“唰唰”声。 肖锋家里,两个男人分坐在沙发的两头,手里都擎着一只咖啡杯,脸上的表 情都是那么的凝重,此时赵涛的心绪已经完全融于了肖锋的忧愁中。虽然肖锋的 讲述语无伦次,但赵涛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他也真的为肖锋为难,一边是自 己深爱的女人,一边是毕生追求的事业,熟轻孰重难以取舍。 几年的风风雨雨让赵涛经历了许多的见识,他不再是一个愤世嫉俗、疾恶如 仇的懵懂小子,已经开始接受了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适应了隐讳虚伪的官场现 状。 赵涛理解肖锋的苦衷,从情感的角度讲,他支持肖锋坚持与文姐的爱情,放 弃对权力和利益的追求,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情怀。但是,现实社会早已不 再提倡这种单纯而幼稚的所谓爱情,即便是婚姻,也要以利益和地位为前提,因 为爱情是可以再次寻觅和逐步培养的,但既得利益一旦失去,可能再也不会有重 新获得的可能。 如今的女孩子对待爱情的态度决定了男人对待爱情婚姻和事业的态度。 很多女孩子认为,找一个年龄较大但事业有成、腰缠万贯的夫君,比嫁一个 年轻无知、清贫如洗,整天将爱情挂在嘴边,为吃一顿麦当劳也要精打细算的毛 头小子来的实惠。年纪轻轻一旦成为官太太或富婆,将立刻享受舒适富足的生活, 那就会减少许多年艰苦的奋斗,免遭创业失败的挫折。 看透这些的男人们也就不会急于将自己束缚在婚姻的羁绊上,他们会把全部 的精力用在对事业的追求上,一旦事业有成、腰缠万贯,即便是年龄大些,只要 不是老态龙钟,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是易如反掌。 像肖锋这种以个人实现为最高需求的男人,事业有成才是他最终的追求。肖 锋的事业就是在公安战线上创出辉煌的成绩,而这种成绩的衡量标准不是你破获 了多少起大案要案,也不是抓获了多少犯罪分子,而是看你在公安部门中的官位 高低。过去,肖锋靠自己的努力也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但在提拔任用上,领导宁 愿使用自己的心腹人或关系户,也不会提拔只会埋头傻干不会巴结领导的“棒槌”。 他在总结了教训后,也开始加入了依附关系、金钱开道的权利角逐中。几年的努 力,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越往上走,竞争越激烈,工作越难做,有时甚至已 经不是肖锋那点儿“经济基础”能达到的了。唯一的办法,也是最简洁有效的办 法,就是找到一个较梁局长官位更高、权力更大的“上层建筑”。眼下,刘副市 长的做媒,不正是千载难逢、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 两个好兄弟推心置腹地交流着、探讨着,最后的结论就是接受刘副市长的大 媒。 接下来的谈话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了些调侃的味道。 “刘副市长的侄女长得怎么样?别是八戒的妹妹,够十个人看俩月的。”赵 涛开始开肖锋的玩笑。 “听梁局说长得还可以,就是脾气不太好,有些小姐气。”肖锋轻松地说。 “人家说女的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我看你是‘老爷身子长工命’,离了 一个千斤小姐,又要找个王爷家的公主,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赵涛一边站 起身到饮水机前冲咖啡,一边说。 肖锋被赵涛的话提醒,想到了自己的前妻。恋爱时两个人也是心心相惜、卿 卿我我,刚结婚时也是恩恩爱爱,夫唱妇随。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神秘感没有 了,相互的吸引也失去了,留下的是柴米油盐的家庭琐事和彼此的猜忌。本想有 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和感情的纽带,但适得其反,更加繁重的家务 让前妻彻底失去了维持婚姻的耐心,最后终于导致了分手。有了第一次婚姻失败 的教训,有了这几年独身生活的经历和性格磨练,肖锋自信可以应对任何刁钻骄 横的女人,何况市长夫人的侄女必定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想到这儿,肖锋自信地说:“只要多哄着点儿,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赵涛接过肖锋手中的杯子,放到茶几上,顺手拿起一包雀巢速溶咖啡,撕开 包装,将咖啡粉倒在杯中,又去为肖锋冲了一杯。 “肖队,文姐那边怎么办?人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赵涛重新坐到沙发上, 说。 肖锋的眉头紧蹙,没有回答。 “如果处理不好文姐这边的事,可能会……”赵涛话到嘴边又咽下。 “我可真是‘黔驴技穷’了。”肖锋边说边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头仰到了 后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 人的聪明智慧和指挥才能会在很多不经意的小事上体现出来,赵涛就是这种 能够临阵不慌、急中生智的主儿。看着无计可施、左右为难的肖队长,赵涛果断 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过完春节再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