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看到那一幕,舒净的脚步只稍稍一顿,接着仍继续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季小雪跟在她身后,帮她把一个木箱抱到屋子里。 舒净住房旁的这问小侧房,已经成了她专门堆放药材、书册和工作的地方; 而墙角边,甚至还有一只小丹炉在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说不出的浓浓怪味。 舒净早习惯地在工作房里走动整理,不过季小雪却是频频蹙眉。 “咳……舒姑娘,你怎么受得了镇日待在这里……”再咳,季小雪忍住夺门 而出的欲望,把手上的木箱往舒净整理出来的角落一放。 舒净笑了笑。 季小雪摇摇头。看着舒净妍秀的侧脸,愣了一下,她忽然没头没脑似地开口 ;“她是天门宫最近刚从外地回来定期向宫主报告公事的探子之一,因为她…… 嗯……貌似宫主以前的故人,所以宫主对她的态度才比较……随性。舒姑娘,你 别想太多。”忍不住鸡婆地跟她解释了下。 舒净愣了愣,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刚才那个像蛇一般缠着易天爵的婀娜身 影吗? 她淡笑,眉眼无波。“季总管,我没想什么,而且我也不用想什么。他们是 他们,我是我。”她并非没见过易天爵的风流,她只是有点意外会在天门宫里看 到而已。 季小雪眨眨眼,倒佩服起了她的若无其事。虽然她们不是不知道舒净和宫主 之间的关系,但她总以为舒净就算只是为了报仇而跟在宫主身边,对他肯定还是 会有感情,更何况宫主对她不同于其它女人的特别也看在他们眼里。难道这两人 是玩假的? 稍晚,舒净的工作房来了个不速之客。 替她端晚膳进来的人,东西放下,人却仍待着没走。而一直忙着注意丹炉火 候的舒净一时没注意到,等到她稍稍可以喘口气,转身要再丢另一味药材下去, 这才猛然发现身后竟站了个人——她微惊,接着皱眉。 静静站在桌旁盯着她看的,是一名身着蓝衫裙、丰润美艳的女子。和她面对 面了,美艳女子突然朝她一笑。 “原来你就是宫主的新宠,身材好、眼睛很勾人嘛。”一开口,毫不掩饰对 她的观感。 舒净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认出她是谁了——稍早前和易天爵搂在一起的女人, 也就是季总管说的那位天门宫的探子。她叫……范儿青是吧? “你有什么事吗?”瞄到桌上的饭菜,虽然不明白怎么是范儿青替她送来, 但她还是礼貌地问。 新宠? 对她有意见吗? 陡然想到之前的画面,舒净的心莫名地掠过一种不舒服感。 范儿青直直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探出什么。“没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而已。我想到宫主会为了你做些对天门宫没多少好处的事……你到底有什么地方 吸引宫主的?”不客气地问。 舒净神色平静。“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你还有其它事吗?”下逐客令。 范儿青当作没听到她的暗示。“虽然你是宫主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不过我 可要好心劝你,千万不要对他太认真,因为我已经见过太多妄想得到他的女人的 下场有多凄惨。相信我,他一旦翻脸,可是会让女人想上吊的。”摇头,一脸对 前面无数牺牲的女烈士们甚表同情的模样。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了。”对她微微颔首,舒净走过去抓起她要的药材 放进炉里。 范儿青还是没走,视线跟着她移动。“哑婆说,要看着你把晚饭吃完才能离 开。”说着,语中却有点儿嘲讽的意味。 舒净头也下回。“我会吃饭,你可以走了。”平淡。 其实范儿青才没这耐心——啧!又不是在照顾小孩子——更何况她可不是为 了替人送饭才来的。 再次深深打量她一眼,范儿青终于什么也没再说地走了。 等她一走,舒净慢慢直起身,视线缓缓由丹炉上移转到门外。 范儿青恐怕不是真好意,而是来警告她的吧?警告她,别把易天爵的温情蜜 意当直丁警告她,易天爵是个不会对女人有真感情的男人…… 不用她言明,舒净早就清楚这些。除了身子、除了利益的交换,她没有再给 那个男人其它的…… 蓦地,忆起他接收她的“心”的那一幕,她的胸口微颤……赶紧摇摇头。 不,他们都不是认真的,她没有心可以给人,而那男人要她的心做什么? 不禁伸手轻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舒净试着让它恢复该有的平静。 隔两日。 京城贵爵国舅爷的府第接连举办三日菊花宴,广邀城中各达官贵族、名人雅 士参加。想当然尔,以其财富和身分成为京城名流之列的易府主人,下意外地在 国舅爷受邀的贵客名单之中。 这一天傍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舒净,手上在做的事突然被中断,接着被 季小雪几个人硬拉着去梳洗、换装,再慎重其事地为她抹上胭脂。一直到最后她 被整装完毕推上马车前,季小雪才终于告诉她要做什么。 原来,她要陪易天爵去参加国舅爷府的菊花宴。 一只强硬的臂膀攫住她的蛮腰,将她勾进马车内。 马车立刻向前疾驶。 舒净差点跌坐在易天爵身上,她忙着将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才终于稳住自己。 “你……”借着外面幽微的夜光,发现这男人脸上的坏笑,她忍不住恼瞪了 他一眼,推开他坐到一旁。“你应该有其它人可以陪你去,我已经没时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老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怪,她无法断定是不是她体内的蛊 毒发生了她料想不到的变化,但她肯定这绝不会是好的变化。 “没时间?”易天爵只一瞥的凝注,便精锐得让人害怕。 心微悸,但舒净丝毫没将她真正的情绪显露出来。“对于一个必须时时刻刻 担心自己毒发的人来说,每一刻的时间都很宝贵,你不会懂。” 易天爵并没有被她的话说服,他只诡谲地眯起眼,心思深沉。 “让我回去。”她看向外面,平静道。 易天爵的唇角一勾,长指在她小腹上倏然交搭。“国舅爷府的花漂亮、酒好 喝,我不让你陪我去可惜了。” 舒净知道,她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利。她沉默了。 没想到接下来他丝般宠纵的低叹就近在她的耳畔;“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很美, 美到让我想一口吃了你……” 骤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一下,舒净偏头,与近在她鼻息之内的男人凝眸对望, 然后,微黠的笑意首次在今夜跃上她樱唇。 “不行,我们要去参加你说的‘花漂亮、酒好喝’的宴会,你什么也不能做。” 她错了。 易天爵挑起眉,回应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邪喃;“是吗?我什么也不 能做……” 夜初,月上树梢。 国舅爷府内早已冠盖云集,人潮川流不息。 京城一年四季都有各式各样或贵族、或文人雅士举办的花宴花会,但若要论 规模与精致程度,那可就没有任何一场比得过由国舅爷府举办的盛况。国舅爷赵 毅丰,是当今皇后的兄长,自然权倾整个朝廷;他虽然的确因为热爱菊才美其名 办了“菊花宴”,不过其中以此宴来藉机炫耀自己身分权力的意味却也相当浓厚。 这场宴会,甚至已成为有心向上逢迎巴结的人的最佳场合。在这里,除了新献给 国舅爷的稀奇菊花,各种世上少见的珍贵礼物也堆满一室。 一块来自西域的血玉,让赵毅丰现出一阵惊喜,他满意地笑了,盖上盒子便 让下人收下去。“易公子,你也太有心了,没想到本爷上回只是随口提起,你竟 然真的替我找到这罕有菊花纹路的血玉。” 易天爵神态优雅自若。“今天是国舅爷府上的花宴,我这礼物也只是刚巧符 合花宴主题,国舅爷您不嫌弃就好。” 赵毅丰抚须微笑。“谁不知易公子出手向来大方,本爷再次多谢你。”目光 在他身边女子身上溜转过一眼,停驻在她那双眼眸时,赵毅丰的神情很是惊艳失 魂,但他很快便回过神,镇定如山。“我让刘总管先带两位到大院去欣赏今年的 菊花。” 显然,易天爵的现身也引来众宾客的瞩目,而交游广阔的他,更不断有人上 前与他招呼攀谈。当然,他身边新带的女伴自是不意外地成为旁人的议论对象。 舒净几次想藉机摆脱易天爵牢箍的手都不可得。 她一点也不喜欢面对人群,尤其是这些因为易天爵而对她投以惊讶、揣测眼 光的人。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对她多怀妒意不善的,不意外的全是千金小姐 姑娘们……又是易天爵的风流浪荡惹来的。 不过也因为那些成群结党的贵族千金刻意把她从易天爵身边排挤开,她才得 以暂时离他远一些,到一旁呼吸新鲜空气。 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对着菊花吟诗作对,舒净特意挑个 离人群较远的花园角落,假意欣赏着其中几盆素白带紫边的花。没想到才没多久, 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接近她,她的身子立刻被揽着往前走。 舒净转头朝易天爵瞥去一眼,不意发现他左脸颊畔一记淡淡的唇印,莫名的 闷意梗在她胸口。她转回前方,却仍掏出巾帕给他。“把你的脸擦一擦吧。” 易天爵黑眸一闪,没接过她的帕子。“你替我擦。”停住脚步。 舒净跟着停下,静默片刻,她没拒绝地转身、抬手,用帕子在他印有唇红的 脸颊稍显用力地擦了几下。最后她停手,眼神无波地审视了一下。“好了。” 碍眼的唇印消失,她的心情奇异地跟着转好。 易天爵一直瞬也不瞬地睇着她,似笑非笑地凝了她眸心一眼,结实的手指紧 扣住她指间,继续拉着她前行。 “这里的花美吗?”气定神闲。 “美。”终于注意到他们走的路径——舒净的眉心微拧,却仍分神回答他。 “你喜欢?”随手摘了一朵小翠菊,递给她。 舒净回神,接下花。她仰首望向迷离光线下他明暗不定的侧脸,再将视线转 向愈走愈偏僻无人的院落回廊。“难道你想告诉我,这里也有花可赏?” “没有……”易天爵的声音里有丝笑意,接着忽然将她压进自己胸前,身形 定在墙角,等到两名国舅爷府里的下人提着灯巡逻一过,他才放开她。“不过, 倒是有宝物可以拿。”继续绕过廊下走。 他意外的回答令舒净愣了愣。“宝物?”她蓦地有了联想,盯着他高大张狂 的背影。“你不会是特地要来这里偷什么宝物,所以才会来参加宴会吧。” 易天爵轻松地又避开了两组下人,再勾住她的腰往其中一座壮观大屋的屋顶 一跃。两人趴在明月当空的屋顶斜瓦上。 即使有易天爵的手牢抓着,舒净的脸还是微微发白。 “那样东西我本来就有兴趣,今天来只是顺便带走。”易天爵回头瞥了她的 脸一眼,动作迅速利落地开始将上面的屋瓦一片片移开。 没多久,一方足供两人穿过的洞出现,他探头向下看了看,然后再抱着她跳 进屋子里。 舒净努力维持镇定地任他抱着眺下,但忍不住紧闭上了眼,直到确定自己双 脚终于落地一会后才敢张开。 这是一间摆满书册柜子的书房。因为银亮的月光从多了个洞的屋顶上方洒泻 下来,照得这原本黑暗的书房有了些光亮,因此她才能很快看出他们正置身何处。 易天爵已在屋里走了一圈。此刻,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玄机似地立定在门口右 侧的一张椅子前。 舒净还未完全适应房中的暗,因而只能看到他站在那里,却不清楚他做了什 么。没多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移动声,她下意识转过身,隐约见到南 侧一只书柜已经悄悄滑开,现出一个黑黝黝的空间。 “留在这里。”在易天爵定进那黑洞前,他对她说了这句话,便闪身进去。 舒净眼看着他倏忽消失在黑暗里,心一紧!下一刻,她已经跟着站到那黑洞 前。 那像是一个特意建造的机关室,她只约略见到它粗糙的门框,再里面就是令 人无从想象的黑暗了。 恐怕也只有易天爵才有办法面对那种黑暗。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舒净没发现自己是屏息紧张地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他到底要进去偷什么? 直到此刻,她依然不清楚让他“顺便”想偷的东西是什么,但可以想见,那 对他而言定是真正的宝物,否则他何需亲自下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舒净终于意识到自己愈来愈忐忑的心情叫“担 忧”,而那令她产生担忧心情的男人已经进去得够久了,正决定咬牙进去查探他 会不会出事时,一团黑影蓦地矗立在她身前,她倒抽一口气,及时咽回惊呼—— 从里面出来的黑影自是易天爵。 轻易发现她刷白受惊的神色,易天爵竟低头啄吻了她的唇一记,这才动手让 机关恢复原位,接着再抱着她循原路回去。 没多久,两人重回明亮灯光下、人声不断的花园场边。 这一路上,舒净没问他关于“宝物”的事,而他也没主动开口。 刚才的事,仿佛只是一场梦境。一回到宴会场,易天爵立即被眼尖发现他的 刘总管招呼到主人那一桌同坐;自然地,身为易天爵的女伴,舒净也随着他坐上 主桌。 完全没有人察觉到他们曾经消失的事。 这一场狂欢之宴彻夜未尽。不过,三更时分,易府公子便已揽着微醺的女伴 向主人告辞离去。 舒净被易天爵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她竟醉了。脑袋发晕的她,不清 楚自己是怎么回到易府的,直到她的身子碰上柔软的床铺那一刻,她才仿佛有些 清醒。 她原本因不舒服而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然后抓住正要起身的易天爵的手。 “别走,留下来陪我……”含水美眸看着男人,她微微沙哑的娇声饱含央求。 易天爵顿住,视线由她主动拉着他的手,再慢慢移到她美丽的脸上。他回视 她的眼底,异光闪烁。“舒净,你说什么?” “别走,留下来陪我。”没一丝迟疑地重复。 他没听错。 但…… 就连原本被派来替舒净梳洗的府里仆妇也不禁把脸转到一边偷笑。 易天爵的眉峰微微往中心靠拢,他伸出另一手触上她的额,没想到她却朝他 娇柔一笑,如花绽放。 他的心被撼动,接着诡谲眯眼。 “你醉了。”体温正常。他偏头要仆妇过来。 “我很清醒。”水眸更加灿亮,她握住他的手。“你是易天爵,我们刚从国 舅爷府回来没错吧?我虽然喝多了一点,可是我没醉……”她忽然摇头,不让仆 妇擦她的脸,从床上坐起,她又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仆妇为难地看着她,再转向主子征询。 易天爵对她一颔首。“你下去。” 等仆妇一走,舒净对他一笑,便放开他的手,下床,要自己洗脸,可没想到 她的脚才一踏到地就软倒。 易天爵准确捞抱住她,要再将她放回床上,没料到她却主动勾抱住他强壮的 颈项不松手。 他的胸口又是一震。 “易天爵……虽然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是你的温暖、你的笑容… …愈来愈让我有种……心里有温暖的感觉……”像只慵懒的猫般,她将头埋进他 的颈窝里,近似呢哺的柔声就在他的耳边。“你是个坏男人,很坏很坏的男人, 所以……虽然你让我的心有了暖度,但……我的……还是我的,不能给你,你一 定会弄坏它……”轻浅叹息。 这下,易天爵确定这绝不会是清醒时的舒净会说的话,因为清醒时的舒净绝 不可能主动抱他,对他的神态也不曾如此柔顺可人,更遑论说出这种近乎剖白的 内心话了——但这样的舒净,依然令他的心绪激荡不已。 同时,他的心悸动了。 任所有思绪在脑问清晰转过一遍,他轻易扳开她纠缠住他颈项的纤臂,捧住 她泛着娇艳醉人红潮的脸蛋,深邃幽黑的眼盯进她明澈无垢的眸底。对着她,他 低沉的、有力的、清楚的说;“舒净,我不管你有没有醉,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 ……我不会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眨眼,舒净回他柔媚一笑。“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呢喃,她忽地倾前 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不对,你是,每个人都一样……”哝叹。 闷哼了哼,易天爵伟岸的身体将她压向床褥,狠瞪着她。“我不是每个人!” 并不害怕他的肃脸,舒净呵声娇笑,接着倦极了似地慢慢闭上了眼睛。“我 不知道……我不知道了……你不是过客……你是什么……”声音渐次淡去,然后, 平稳的呼息声取代了一切。 她睡着了。 低眸盯着她平静的睡颜,良久,易天爵半撑起身,抬手,拇指轻刷过她眼底 下的阴影。 “我是什么?你说呢……” 隔日,舒净头痛欲裂地醒来。而除了昨夜自己与易天爵坐上马车离开国舅爷 府之前的事她还记得外,至于之后她是怎么回易府、回自己房间的,她全无印象。 但她知道自己醉了。 她第一次喝酒喝到醉。 而她发誓绝不再碰一滴酒——皱着眉将下人送来的解酒茶喝下,她晕得几乎 想吐。 稍晚,她的身体好不容易终于舒服多了,没想到,那个不速之客又大刺刺跑 进她房里—— 范儿青端早膳进房。“季总管说你还没吃早饭。” 正要到外面透口气的舒净见了她,倒没表现出惊讶。“先放着,我等会儿再 吃。”离开房间。 范儿青一愣,立刻放下餐盘追在她身后。 “喂!昨晚宫主带你去国舅爷府是不是?”她声音微有异样地问。 舒净的头痛才好,实在不愿听她在耳边吱吱喳喳。 她停步,悄悄深吸一口气,转眸看定眼前的美艳女人。 “是又如何?”又想来警告她什么了? “你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锋头啦!他们大概以为你是最得宫主宠爱的女人……” 范儿青话里终是掩不住饰地流露出浓浓妒意。 舒净听出来了。她微愕,但某种情绪使她淡淡回道;“我不是吗?” 范儿青的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很快地,她的表情一变。“你昨晚喝 醉了,所以一定不知道吧?” 舒净自是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尤其在她知道这女子将她当成什么之后。 她往庭院方向走。 “昨晚宫主和我共度了一夜。”范儿青毫不害臊地大声说。 舒净听得一清二楚。心,莫名一颤,但脚步却不曾因此而稍顿,仿佛没将她 的话当回事似,她漫步到东边的池塘畔。 低头看着池里悠游的鱼儿,舒净的心绪还在俏悄动荡之际,她身后来了另一 个人。 “咳,舒姑娘,你没事吧?”季小雪清了清喉咙,出声问候。 知道来者是谁,舒净的目光没移开池子。“嗯……”漫应。 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季小雪才又开口;“舒姑娘,你别太在意她的话。其实 宫主就算真的在她那里一夜,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她觉得有说明的必要。 “也许宫主看似风流不羁,不过他有个原则,绝不会沾惹自己手下的。” 她的话令舒净的心绪莫名释然,不过对于自己的喜怒竟如此轻易便被旁人左 右,她微感愕然,也不禁开始深思了起来。 “季总管,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事?”之后,她转身面向仍未离开的季小 雪,突然想知道。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季小雪看着她诡奇的艳眸,即使是身为女人的她,心也 不由自主地快跳快了几下。眨一下眼,她赶忙回过神,认直思考她的问题。 “当然是因为,我怕你误会了宫主。”很快做出结论。 舒净淡淡一笑。“就算我误会又如何?毕竟我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 等时候到了,我就会离开。季总管,我不特别,也许我只是被他带来这里,所以 才和其它女人显得不一样而已,你不必因此而特别小心翼翼。”语词犀利了起来。 季小雪侧头想了想;虽然她这旁观者看得其实比当局者清楚,但此时她聪明 地选择不再多说。 “对了,舒姑娘,这是宫主要我交给你的。”记起自己的任务,她赶紧从身 上掏出一只小金匣递给舒净。“宫主一早有事出门了,出门前他吩咐我把这东西 亲自交给到你,他说这是昨晚你们一起去偷的宝物。”她如宝贝转述。 舒净看着手上的小金匣,闻言,扬眉。 宝物? 原来这就是他们昨夜从国舅爷府的书房里偷来的东西,但,为什么他要拿给 她? 这里面……又是什么? 季小雪悄悄地退了下去,留下舒净独自开启关于宝物的秘密。 舒净完全没留意到季小雪已定,蹙眉盯着小金匣,一边思索着易天爵这举动 的用意,最后,她终于还是动手将小金匣打开—— 一颗黑黝圆润的珠子静静躺在小金匣内。 她将有近半个指圈大小的珠子从金匣内取出;当她的肌肤一接触到珠子,一 股奇异的暖意瞬间由珠子传导过来。她一诧,接着在珠子上发现了几个极细、几 不可辨的字刻着——辟寒珠。 辟寒珠?! 她结结实实惊愣住了。 以前她从未听过辟寒珠,但最近从地下宫城的书籍里,见到过几行描述“辟 寒珠”的字句。她约略记得书上写着;世上有种异宝如玄珠,放在身上可驱寒活 血,使人身处酷雪寒冰而不觉,其名日“辟寒”…… 紧盯着手中不起眼的黑珠子,手心渐暖舒适的温度令她不得不相信,这珠子 确实不是普通的珠子。 它真的是……辟寒珠? 轻吸一口气,她将珠子放回金匣子里,又看了它一眼,再把盖子合上。 如果这真的是辟寒珠,易天爵为什么要将如此宝物交给她?这不是他费尽工 夫偷到的吗? 怎么也想不通他此举的用意,舒净最后干脆放弃不再想。把放着珠子的小金 匣暂时放在身上,她决定等见到易天爵时再当面问他。 接着,她又在工作房里待了一整天。 制作解药的事仍没有丝毫进展,但她却敏感地发觉到自己体内有了变化—— 应该是蛊毒在她身上产生了变化——因此,她才会愈加觉得时间的紧迫。 虽然她陆续在书籍上发现不少相关的配药,甚至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药丹,不 过这些都不足以解答关于此刻她身体里的变化…… 她试图推敲出来原因,或许,是蛊毒本身发生了异变;也或许,是她近来吃 的药让它起异变。虽然她无法断定原因,却可以确定她不能再任这事拖延下去。 夜来临,舒净撑不住倦意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稍晚,易天爵进来将她抱回房,而就在她皱着眉即将醒来之际,他一指点 了她身上的睡穴。 舒净陷入昏睡。 随后,一名风度翩翩、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坐在垂下纱幔的床边替舒净仔细 诊脉。没多久,白衣男人探诊完毕,易天爵将他带了出去。 夜,更深。 舒净悠悠醒转,而她一醒来,立刻察觉自己身后正抵着一具精壮结实的躯体。 她没动,轻轻深吸了一口气,纳进男人洁净独特的体息。 她是什么时候回床上睡的? 记忆回溯只到她累得在工作房稍眯一下眼而已,对于自己何时回房、甚至易 天爵躺在她身边的事,却一点印象也无…… “嗯……你醒了?”蓦地,她头顶上方落下一抹浓浊哑嗓。同时,她的身体 再被搂紧,更加牢密地嵌合着身后的男性胸怀。 舒净的呼吸稍窒,停了一会,才轻应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声音 呢哝。 “你睡着的时候。”嗓音仍带慵懒,但听得出来,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舒净并没有试着挣开他的怀抱。 “为什么要给我那颗辟寒珠?”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厚实的巨掌爬上她的左胸。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