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惊魂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于家已经收拾齐备,等着迎娶新人了。虽说是破房 子老院,可到处粉刷一新,捆扎的干净利落。咱就是干这一行的嘛!院子里张灯 结彩,门口、树上到处贴着大红喜字;院子正门端端正正贴着学校陈校长亲自写 的一副婚联:鼓琴瑟欣接新人;摆盛宴款待贵客,一个横批:永结同心。 到了下午,于春涛、郑建春领着一帮半大小子去抬嫁妆;一个个手里攥着顶 门棍,腰里缠着绳,一边走一边说笑话:娘的东村要是闹得凶,咱直接把二梅捆 过来就妥了!省得明天麻烦!一帮人哈哈大笑,说也不用买糖了,他耿老海家里 啥没有啊?要是东村要喜糖,咱就直接从批发站往外搬,甜死他个狗日的! 到了东村,于春涛抓着提包在前边让烟,村里路两头大家就往这边看;接过 来往耳朵上一夹,说这点东西就想把俺村的人尖子给娶走咧?门儿都没有! 于春涛赶紧打岔,说今儿个是抬嫁妆嘛!要热闹明天再热闹,咱今儿个先办 正事儿啊! 话没落音,后边一个小孩绕过来,拿着鞋油就往脸上抹;嘴里还说你是大伯 哥哩,先给你抹上再说!谁耐烦等到明天? 措手不及让抹了个满脸雀黑!于春涛反应也快,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反手 就抹还了回去,把个小孩弄的也像刚从灶火里钻出来一样。 一圈看着过瘾,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在玩闹,耿家的执事人过来了,在前边领着路往家请;一帮人互相打着招 呼就往家走。 到了亲家那里,人家的嫁妆已经摆放在院子里了;于春涛和建春进到屋里问 候了二老,然后和村里的长辈拉了几句闲话;耿老海见东西准备妥帖了,摆摆手 :“走吧!赶紧抬过去还得收拾哩,早安顿住早心静!” 一应人过来把那些三斗桌、梳妆台、写字台、大衣柜、平桌、沙发、洗脸盆 架、椅子、茶几、凳子、针线框、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电视机、洗衣机、 电熨斗等等或抬或扛拿着走;有个小的手里还拎了对枣木棒槌,另一个一手抓搓 衣板一手拿衣服架子;耿家的嫁妆可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齐全。 合着于家就出了一张床。 于春涛、郑建春告别亲家出来。走到半路,一帮人打开柜子门吃枣花馍馍, 见柜子里装了不下十床缎面新被褥;有机灵点的就弄开了写字台,从里边拿出来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捡能吃的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建春从邻县请的轿子就过来了。看这两顶大轿!披红 挂绿的轿帷,朱漆鲜亮的轿杠,抬过来往门前一放,多少人在围着看;疯莲子的 响器班也到了,建春把春海从屋里拉出来塞进轿子里,喇叭一起,一帮人抬着轿 子往东村去了。 按春海说是不用轿子的,两个人骑着车就过来了,那么招摇干啥哩?建春说 啥也不依;死缠着要用轿子,说人家二梅跟着咱受了多少罪?这可是人家一辈子 的事儿啊!今天就不为你,我也得把轿子给使上!今儿个这个家我当了! 见春海还是不同意,建春急了!这是咱一帮老兄弟们的心意,你不能冷了大 家的心啊!咱是咋着过来的?不是一帮穷兄弟把咱给抬起来了?你看今天有多少 人过来!一步路换个人咱都有余啊! 于春海拗不过,也只好作罢,由他去了。 坐在迎亲的轿子里,于春海神思恍惚。外边喜庆的喇叭声于他充耳不闻。 透过轿边的小窗,眼前的田野在积雪的覆盖下成苍茫的一片;虽然时值隆冬, 人们脚下的麦苗依然青葱,不屈地挺立在雪中迎着寒风摇摆。 或者这是片贫瘠的土地,但他哺育了我的先人,我,以及我众多的兄弟;我 们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去开展新的生活,去寻找我们的希望。 耳边回响起学校围墙外水渠边飘过来的歌声: 小妹妹河边洗衣裳, 双膝跪在那石头上; (小亲疙瘩儿,小亲疙瘩儿); 小亲亲,小爱爱, 把你的好脸儿扭过来; 你说扭过就扭过, 好脸儿要配好小伙儿。 我哩亲人呐!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