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报告!我是猪 田馨哼哼," 你送了军刀给人家,现在章同学投桃报李,不回报一个更贵重 的礼物,不是对不住你么?" " 啊,我们两个,何必攀比这个呢。" 何洛说。 " 只怕章远不这样想。" 田馨笑," 男生的面子啊。" 何洛觉得很有必要和章远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她在公共汽车终点站等章远, 七月末阳光耀眼,很久没有下雨,杨树柳树榆树懒散地站在午后无风的街边,深 绿墨绿的叶子边缘都有些卷翘。章远每到夏天都晒成小麦色,他刚理了发,在路 对面挥手,笑容灿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两个人去了游乐园,因为就要翻新,游人寥寥。管理员竭力推荐二人坐老式 木椅的摩天轮:" 下个月就拆掉了,以后就只有全封闭的了,不坐太可惜啊。" " 没遮没挡,太阳太大了。" 章远看看何洛," 喂,想拥有和我一样的健康 肤色么?" " 无所谓,反正过些天我们又要军训,又要准备国庆游行,免不了挨晒。" 何洛说。 " 别犹豫了,你们两个人,我就收一张票,还不行么?" 管理员继续怂恿, " 能看到江景哦。" 摩天轮吱吱呀呀转着,深棕色的木椅经过大半日的暴晒,难免有些烫人。越 升越高,江风越过树丛扑面而来,驱散围绕身边的热度。 何洛问:" 最近还忙么?我记得你说过,手头有很重要的事情,棘手么?" " 你还惦记着呢?" 章远笑," 看来我一定要坦白从宽了。" 兜兜转转,摩天轮绕了一圈。地平线上下浮沉。 说起傅鹏,章远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羡慕。 傅鹏是省大机械仪表系的研究生,在两年多前就参与了省大校内网络的搭建, 又为多家机构编写过操作管理系统,尚未毕业,已经有公司开价年薪二十万,虚 位以待。学期伊始,章远为了装机奔走于学校与电脑城之间,常常邂逅傅鹏,一 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言谈投契。章远思路开阔,天马行空,在傅鹏看来, 颇有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因此当章远提出向他学习时,二话不说欣然应允。 这是何洛第一次看到章远如此推崇一个人,说起他来双目发亮。看到他恢复 了张扬的个性和斗志,她是欣慰的。何洛喜欢有梦想的章远,然而她同样希望, 他能够脚踏实地地前进,希望他能够真正意识到现实的艰辛和繁复。想来就会担 心,聪明如他,难免心高气傲;更怕他急功近利,用前途换钱途。 何洛反复想着,直到午夜。她睡不着,踩着床头柜爬到窗台上坐下。自己或 许是固执的,是刻板的。然而她不希望章远在两年或者三年后才惋惜那些被荒废 挥霍的光阴。 这两者是统一的么,是矛盾的么?何洛也想不清楚。夜风微凉,她连着打了 两个喷嚏,还是决定给章远写一封信。 "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我自己也不知道。" 淡绿的小虫飞到台灯边, 她低头写着,不时停下来凝神思量," 只是再美的梦想,离开现实的土壤,都难 免枯萎凋零。或许我是循规蹈矩老式保守的人吧,但是你决定的事情,我便会毫 无保留的支持。" 她将信折三折塞进信封,又忍不住掏出,在末尾加上一句,说:" 你要记得, 我一直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何洛有些忐忑,不知道章远看到自己临行发出的信件,或是有所触动,还是 哂笑后置之不理,又或会暗自埋怨她无中生有的多事。然而她在大兴基地军训, 过着和外界隔绝的生活,种种猜测都无法证实。半夜独自站岗,脑袋有些晕,难 免思前想后。 忽然有瘦高的男生跑过来,动作标准,前不露肘后不露手。在何洛面前一二 三四立定,向右转,啪地敬礼。 何洛还没回神,连忙机械地回礼,看清对方是沈列。 " 报告!" 他表情严肃,又带些古怪,嘴角撇了几次,似乎鼓足全身勇气, 大喊," 报告!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 何洛忍不住" 哈" 地大笑一声,又忙耸肩,吐吐舌头,压低声音:" 你要害 死我?我在站岗。" " 我知道。" 沈列无奈,指指男生营地," 谁让我拱猪输了呢。" " 你们半夜不睡打牌,被教官发现就死定了。" " 反正一会儿就要集合,你不是也参加了国庆游行的彩排?" 沈列说," 你 没有试过半夜去长安街吧,还能走在大马路中央。还有坦克开路,飞机护航。" 何洛笑:" 你半夜骚扰女生营地,还不赶紧回去。" " 好好,这就回去。" 沈列说," 但你不感谢我?你好久没怎么大笑了。" " 啊,有吗?" 何洛说," 我们在军训,哪儿能每天嘻嘻哈哈的。" 或许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大笑了吧。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面对不苟言笑的教官, 在烈日下暴晒,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摸爬滚打。然而这样的生活是单纯的,因而 是快乐的。晚饭后大家刷了饭盆,一群女生凑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哪一个教官 比较英俊可爱。 蔡满心跑来说:" 我们教官一说话就脸红,特别清纯。" 她怎么也晒不黑, 站在众人中格外扎眼。 " 你用的什么防晒霜,推荐一下啊。" 叶芝问她。 " 我还想黑点呢,太白了会得皮肤癌。" 一本正经地回答。 "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叶芝嘴一撇," 看我们一个个黑的,晚上站岗只 看到一件件军装在飘。" 童嘉颖吃吃地笑。 叶芝说:" 笑什么笑,就你牙白。" 她模仿着教官的训话,惟妙惟肖的河南 腔,自己忍不住也笑," 喂喂,以后给班长一个外国名字好不好,朱莉娅白,他 的确就是这样发音的。" 大家笑作一团。 蔡满心说:" 你们看,我来找何洛聊天的,她根本不理我,只是望天。随便 我们怎么说,她都听不到似的。" 周欣颜笑:" 这女人最近总发呆,想情哥哥呢吧,这鬼地方电话都没法打, 某些同学习惯了煲电话粥,每天三十分,比新闻联播还准时,现在只能晚上写信, 受不了了不是。" 何洛的确在看聚聚散散的浮云,她回过神来:" 谁说我发呆?你们一个个麻 雀似的,我也插不进嘴啊。" " 你分明就是在想某人,还狡辩。" 蔡满心说," 这鬼军训什么时候到头? " 她开始学张信哲的新歌,凄凄哀哀唱,"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