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偷天陷阱(3) 我相信搂着我的扬·法朗索瓦也在想起两个月前在NEW YORKER的信用卡危机 后,那个傍晚,在巴黎春天楼下的咖啡店里,我们是动过要彼此勾引的脑筋的。 那一天,柠檬黄的暮色里,我们仿佛有过要到陕西南路的十字路口跳一场舞 的欲望,仿佛我们从星吧克露天的青铜圆桌站起来,年轻的法国男人半倚在暗影 里,个子矮小,但五官精致,卷发如丝,颈中系着夹织金线的绸巾。 我无法从这俊美的人身上移开视线,我只能停了一下,深吸一口烟,连带他 的古龙水味道一起吸进身体里,任它在我身体里百回千转。 一束光从车流如水的淮海路上扫过来,我们半阴半明地等待着一首弗拉明戈 舞的曲子。 再相见,我已成了亚历桑德的克拉拉,而他是破产后靠亚历桑德资助过活的 私人助理。 如果我是富婆。如果他是单身汉。 呵呵,那又能怎样。 缆车咔嚓一下降落在云顶娱乐城的入口。 一阵变音的重金属电子乐密密麻麻如伏击的恐怖分子冲锋枪扫来,鼓膜顷刻 成了蛇皮鼓面,被轰隆隆振得快要破裂。云顶里的声色光影,堆砌得触目惊心。 一抬头,被荧光材料装饰的有轨小车沿着轨道快速滑翔。走一步是顶天立地的奥 斯卡小金人,再一步,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就在转角,一会儿又是凯旋门。鼻子里 充斥着牙买加甘椒、法国起司、中国大蒜与美国麦当劳薯条的混合味道。 云顶就是一座冷血而快乐着的物质城堡。 穿花衬衫的马来男人走得很慢,装着电脑和文件的大皮包显得异常重。隔些 时候,他都要换只胳膊来拎。 我和扬·法朗索瓦十指紧扣地跟在后面。 花衬衫忽然回过身来时,扬·法朗索瓦以超音速吻上我。我们急促而慌张地 香了一记,四只眼睛都来不及闭。他的嘴唇柔软如一片棉花田,却又骤然离开, 我探出一小截的舌尖在空气里着了一阵凉,赧了一脸。 我越过他的耳朵,看见花衬衫男人只是走进SEVEN-ELEVEN里买一包烟。 再走路,虽然我们讨论着究竟怎样拿到花衬衫的客户,但心里被拧了个褶子, 码也码不平了。 FIRST WORLD 酒店虽然有34个CHECK IN柜台,古印度风格的装饰金与红闪烁 耀眼,但在周末蜂拥而来的人潮面前,还是排起了长龙。 我们和目标花衬衫排在同一个柜台,就站在他身后,近得看得清楚他脖子后 面一颗生着长汗毛的痣。 因为包太重,马来西亚前台人员人又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花衬衫男人把包索 性放在了地上,摸出烟来抽上,看看硕大大厅里的西洋镜。 输了钱的PUNK黑人青年在墙角发呆,另一队里竟然三个西方男人都推着婴儿 车当着奶爸,小日本的旅游团人手一部照相机,看到什么都要合影留念一下,闪 光灯亮起的频率犹如开记者招待会。 花衬衫的包放在他的目光背面,就在他的脚边,把我的视线折磨得像在受酷 刑。 我看了看嘈杂混乱的周围,没人注意,我一咬牙,迅速拿了包拔腿就走。 扬·法朗索瓦聪明地在花衬衫的余光里多留了一会儿,看他踮脚看前台进展 时,这才转身撤退。 我们绅士淑女地走出FIRST WORLD 酒店大门,马上开始在人群里狂奔,电子 音乐及时而努力地助兴,我们冲刺,再冲刺,偶尔被人群打散,隔着几米,看见 彼此毛细血管扩张的脸。 克拉拉,克拉拉。RUN !RUN !RUN ! 偷来一句德国电影的不断重复的一句。 他朝我大叫,额头上的汗珠反着光,唇如红酒。一刻的激烈,仿佛做爱中汗 流浃背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