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向来到了工地,看到江帆蹲在那里发呆,一阵心痛,快步朝江帆走过去。突 然,从工地外涌进一帮人,向江帆冲去。老向吃惊地看着那群人围住了江帆。江帆 站了起来,面对这群人,显然也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人群中有人指着他说:“他 就是这个工程的负责人,就是他们这些昧着良心做事的黑包工头,为了赚钱,不顾 我们工人的死活。现在我们的兄弟躺在医院里,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跟 你没完。” 江帆的脸色苍白说:“我们已经承诺做好所有善后工作,请你们耐心一点,请 相信我,等事故报告出来后,就知道责任该谁负了。”话还没有说完,江帆的脸上 挨了一拳。他被打倒在地上,抬起头,抹去嘴上的鲜血说:“如果是我的责任,我 一定会承担,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你建筑公司的责任,是谁的?” 老向大喊一声说:“够了,责任是我的。”人们闻声纷纷看向老向。老向分开 人群,走到江帆身边扶起他说:“现在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你们有事也尽管 来找我。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和你们一样为受了伤的工人着急,但是像你们这样 聚众泄愤能有什么结果吗,一样是在触犯法律,一样公理不容啊!” 众人被老向镇住了,纷纷退去说:“你说是你的责任,那我们就找你了。” 老向拿卷纸给江帆擦血。江帆却毫不领情,推开老向的手问:“你说你负责是 什么意思?” 老向神情严肃说:“我承担所有的责任!” 江帆听了这话,完全出乎意料,大吃一惊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向苦笑说:“其实出事后,我就一直在想,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江帆说:“可合同上是我的名字,再怎么也是我的责任啊!” 老向说:“你放心,只要合同条款修改一下,把责任转到我身上就成了。加一 条,若因甲方过失造成的一切损失,由甲方承担。” “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试试啊,我这一辈子也快过去了,你才开始啊。”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老向惨笑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其实,小小的心在哪儿,我也看到的。” 老向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一开始我是答应了你,可是你也知道资金上虽然 你帮了忙,数目却还是远远不够,才会有了穆佳,因为她许诺垫资,后来她突然说 不做,我也是太想交到你手里,就没想过里面会有问题,我一直不明白穆佳为什么 同意垫资?” “很简单,当时她在离婚,急着转移一笔资产。” 老向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但即使我们怀疑她搞鬼,又到哪里找证据来澄 清呢?” “现在来不及了,我知道这样对您不公平。”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我一定做到。” “还有一点啊,重做合同得有穆佳的签字啊。我们之间那个交接合同上要有她 的签字才生效的。” 老向沉思说:“我来想办法吧。她心里有鬼,和你又没有真正的过节,应当不 会太为难。” “我马上去把合同做一份来,下面就看穆佳那边了。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向安慰他说:“你放心吧,没事了。” 江帆苦笑说:“怎么会没事,就是你愿意先替我担着,我始终都有心病,我得 加紧行动,把事故真相调查出来。”江帆注视老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做?” “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那样做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老向看着江帆走出去,喃喃自语说:“孩子,你不会知道的。” 回到办公室,老向见于杰正在等他,便问:“受伤者家属安置得怎么样了?” 于杰说:“还好,我叫小马在那头儿盯着,有事他随时会报告的。” 老向点点头,脸上显出疲惫说:“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个收场。我知道,检 察院现在已经立案了,各大媒体也已经炒得沸沸扬扬。我仔细想过了,这件事的责 任全部由我来承担。” 于杰很意外说:“那怎么行?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江帆作为乙方,有很 大一部分责任。” “你不明白,我欠江帆的太多了。”于杰以为老向收受了江帆的贿赂,看着老 向。老向知道于杰误解了自己的话,解释说:“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在经济上,我 是完全清白的。”于杰迷惑。老向说:“这是上辈人之间的事情。” 于杰还想劝解老向:“江帆父亲可能能帮上忙,这样对大家都会好一点。” 老向摇头说:“不可能,听说江市长自己也出问题了。” 于杰一惊说:“什么?不可能啊。” 老向神情凄凉:“我这一辈子,也已经到头了,你们还年轻。” 于杰思索了片刻说:“爸爸,我知道张学军在里面捣过鬼。” “我也知道一些,但是当时他的很多文件,都是我签字的,我是罪责难逃啊。 我只是想请你替我办一件事情……”老向期待地看着于杰。 于杰说:“爸爸你说。” 老向沉吟片刻说:“你能不能去找一下穆佳?”在老向的注视下于杰忽然有些 慌乱。“你和穆佳的事,我一直是有耳闻的。” 于杰急于解释说:“爸爸我……” “我不是追究你过去怎么样。”于杰羞愧难当。“感情也有个成长的过程,我 相信你对小小的感情。你能不能找穆佳,让她把合同重新改一下?”于杰在考虑。 “要是为难,就算了。” 于杰抬起头说:“爸爸,我去。我只是担心小小知道了……” “小小那边,我会跟她解释。这是合同样本。”老向拿出一张改好的合同样本 递给于杰。 于杰接过去,站起来说:“那,我去了。” 现在格外焦躁不安的人就算是穆佳了,传来消息说,市里又出事了。穆佳赶忙 拿起电话说:“黄秘书吗?我是穆佳啊。江市长到底怎么样了?” 对方有些为难说:“不太清楚啊。” 穆佳有些不悦说:“黄秘书,我可一直没有亏待过你。” 秘书吞吞吐吐地说:“那你一定得保密啊。江市长被”双规“了。” 穆佳脸色大变说:“是真的?” 秘书说:“您最好心里有个底。” 穆佳很沮丧地放下电话。她在这种时候觉得特别需要于杰在身边,不仅仅是因 为两个人的命运已经紧紧连在了一起。这不像是一种好的感觉。在目前这种失控的 局势下,穆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于杰一进门就发现穆佳的脸色不大对,问:“怎么了,穆姐?” “你有多久没来这里了?”穆佳给于杰倒酒。 于杰下意识四下里看看,感慨说:“是很久了。”守杰向穆佳贴上去。穆佳有 些意外,还是搂住了于杰。他犹豫了一下说:“穆姐,你要帮帮我。” “为了学校大楼的事情?”于杰点头。穆桂喝酒,缓缓地说:“其实我现在也 是自身难保。” 于杰吃惊;“为什么?” 穆桂惨笑说:“他被”双规“了。” 于杰闻言变色说:“你上面的那个保护伞?” 穆佳说:“所以你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我今天来就是和你商量,老向已经同意自己承担所有责任。” 穆佳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说:“你说服了他?”于杰本来想告诉她真相,转念一 想,点了点头,默认了。穆佳笑说:“看来我没有白教育你。这样也好。”于杰不 解地看着她。穆佳说:“我准备把学校网络公司的投资收回,如果老向还在台上, 这件事情还不太好办。” 于杰明白了穆佳的心思,不由替周小磊他们担心起来,说:“网络公司刚刚上 了正轨,这时候撤资,对他们打击很大啊。” 穆佳嘲笑于杰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等着我自己的公司破产!” “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毕竟那是你自己的投资。不过,有件事情还要你来办。” “你要我做什么,你说。” 于杰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说:“你在这上面签字盖章就行。” 穆佳拿过来看着,有些奇怪说:“这样一来,江帆不也逃掉了吗?” 于杰佯装不知说:“哦,有这样的事?我不太清楚老向怎么想的。” “于杰,我现在很需要你。”于杰看着穆佳,抱住她。两人接吻,渐渐情热。 于杰忽然推开穆佳,颓然低头说:“不能这样。我不能对不起小小,我不能对 不起小小。” 穆佳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于杰依言抬头,穆佳凝视着他说:“你在 骗你自己,你为什么这样害怕我?我很高兴,这说明你还没有忘掉我,没有忘记我 们的感情。” 于杰定定神说:“穆姐,我怎么能忘记你对我的好呢?只是小小她那么单纯, 我实在不能欺骗她。我,我该回去了。” 穆佳已经动情说:“我知道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可是,你也不要忘掉这一切, 你能吗?” 于杰说:“不要说了,穆姐,算我对不起你。我要走了。” 穆佳失望地说:“你走吧。”于杰逃跑一样急匆匆奔出去。穆佳看着于杰离开, 忽然甩掉手里的酒杯说:“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电话又响了,穆佳拿着电话问:“你找到他被”双规“的地方了吗?” 对方说了个地点:“好像在省委招待所。” 穆佳脸上的表情非常阴沉说:“你想办法把话递进去,他要愿意顶住最好,要 不然,对我们很不利啊。” 这天晚上,小小看着小银子,想着肚中的孩儿,笑意忍不住泛到脸上。她把小 银子抱起来在屋里走了一会儿,不想却把睡梦中的孩子弄醒了,小孩子醒了就哭, 小小只好把她再放回摇篮里。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冲奶粉,喂食,等她吃饱了,睡 着了,小小才把目光从小银子的小脸上收回,满意地走进书房,坐到了电脑前拨号 上网。一条消息跃人眼帘:“非法投资案涉及多位高官……”小小看着新闻,来了 灵感,打开写字板,开始拟定一份选题报告:“关于三元基金问题的采访策划”。 小小写完计划书,伸懒腰,看着电脑上的时间,有些担忧说:“都几点了。”忽然 大叫:“于杰是个坏人!”叫完泊己也笑了,小声说:“总是让人等啊等啊。”小 小收线下网,看看时钟,脸色渐渐变得担忧。 夜已经很深了,江帆还埋头于文件里,他这辈子还没这样勤奋过。郑晓丹进来 说:“小帆,平时妈也不过问你的事,可是这次我听说你们建的楼倒了,事情是不 是很严重啊!” 江帆说:“我已经抽身出来了。” “那么是大学同意不追究你?” “是啊。” “江帆,妈妈有一件事情告诉你。”郑晓丹欲语还休。江帆奇怪地看着母亲。 郑晓丹说:“你知道,向留初,为什么愿为你承担一切责任?” 江帆摇摇头说:“想过,没有想通。” “你知道为什么妈妈极力反对你和小小交往?” 江帆这时也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郑晓丹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吗?” “妈,你不要再和我打哑谜。” 郑晓丹静静地看着儿子,一脸的愧疚说:“江河海大学的校长老向,向留初, 他是你亲生父亲。” 江帆跳起来说:“妈,你疯了吗?” 郑晓丹平静地望着江帆说:“小帆,你不相信妈吗?” 江帆叫了起来:“你叫我怎么相信啊?”江帆走来走去,郑晓丹不说话,恢复 了平时冷淡的样子。江帆惨笑说:“怪不得,他突然拒绝我和小小交往,小小,我 曾经最爱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是我的亲妹妹。怪不得,他要帮我顶下这件事。妈, 这么多年你都没和我说,现在和我说……” 郑晓丹说:“我不是要你认他,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你和他除了血缘,是 没有其他关系的。只是,很多事情,我们逃避不掉的。” 江帆说:“妈。爸爸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郑晓丹说:“我从来没有瞒着他。” “难怪爸爸对我一直……我以为是因为他工作忙。” “孩子,你不要怪任何人,都是我不好。小帆,我累了,这件事,还是你自己 拿主意吧。”郑晓丹走了。 周小磊正在网络公司里操作电脑。看见走进来的于杰,高兴地打着招呼说: “于老师来了。您总算来了,这几天找您都找不到。我们有个新想法。” 于杰抱歉地笑说:“学校太忙了。说说看,你们的新想法是什么?” “我发现现在的下载工具软件速度都还不行,我准备开发一个新的,速度起码 能提高一倍。” “我相信你能做到。有什么困难!” “我们现在手上的电脑速度太慢,开发起来非常吃力。” 于杰说:“这个好办,你们做一个计划,我给你们拨钱。” 于杰心情沉重地回到家,打开门,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走进去,见小小已经 趴在电脑前面睡着了。于杰看看她写在电脑上的计划,脸色阴沉。 小小醒了,看见于杰,撒娇地把头靠在于杰肚子上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啊?” 于杰敷衍说:“出去谈了点事情,累了,我去洗澡。”于杰摆脱小小的拥抱, 脱下外套,走了出去。 小小发现了什么,拿起于杰的外套,仔细闻了闻,思考了片刻,脸色变得伤心 且愤怒。 于杰从洗澡间出来,发现小小还没有睡就说:“你还没睡啊,睡觉吧。”他疲 惫地倒在床上。 小小盯着他的眼睛,很镇定地问:“你今天去哪里了?”于杰翻个身,背对着 小小。小小严厉说:“你又去找那个女人了是吗?”小小把他身子扳过来,看着他 说:“你说话呀。”于杰没说话,闭上眼。小小鼻子里冒出冷气说:“”你为什么 不说话?心虚了是不是?“于杰睁开眼,刚要开口解释,小小说:”你不用解释, 每次你都有理由!“她无名火起,忽然跳起来,抓起外套往外走。 于杰很意外:“你又要去哪儿?” 小小飞快地跑出门。于杰愣住了,也跟着冲出去,看着小小上了辆出租车。于 杰无力地停下脚步,心中痛苦地想:“我为什么对小小那么凶月,那么无情,难道 正像穆佳说的那样,我还是忘不了穆佳?不,小小,我不是这样的。” 小小茫然地往父亲家楼下走去,远远的,江帆在楼下徘徊,犹豫着,考虑是不 是要去找老向。看到小小,江帆很吃惊,想着自己爱得这么深的女人转眼变成了亲 妹妹,心情复杂,叫:“小小。” 小小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掩饰着笑笑说:“峨,江帆!” 江帆发现小小异常,问:“怎么了,小小?” 小小一扭头说:“没什么。”小小径直往楼上去。江帆愣住了。 于杰从出租车上下来。江帆冲了过去,不等于杰讲话,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于 杰吃惊说:“你干什么?” 江帆轻蔑地指着于杰说:“要是小小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江帆 开车离开。于杰擦去嘴边的血丝,茫然站在楼下。 穆佳在合同上盖章。老六看着,突然忍不住了,说:“穆姐,多一事不如少一 事。我们现在麻烦还不够吗?” 穆佳说:“这件事你不用操太多心。” “但是这个合同,我觉得不稳妥。” 穆佳不理会说:“这个我自有分寸。” 老六爆发了,说:“你还有什么分寸啊,自从你迷上那个小白脸,我再也看不 到你的冷静、你的自制,你的分寸感在那张脸前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么多年, 我对你怎么样,你很清楚,你让我做什么,我没有一丝怨言,自从他来了,你全变 了,我从没见你为哪个男人这样过。” 穆佳冷冷地看着他说:“就是因为他能让我失控。不错,我是看上他了。和他 在一起,没有距离,没有压力,和他在一起,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六说:“可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彻底的骗子。” 穆佳突然大笑起来说:“骗子,我看我们的字典中不应当有这样的词语吧,我 们谁不是骗子呢?” 老六忍住气说:“他不是真心待你。” 穆佳突然发了火说:“这么些年,有谁真心待我?有的看中我的长相,有的拿 我当工具,有的看上我的钱财,有没有人真心待过我?” 老六想退下:“对不起。” 穆佳大喊一声:“你站住。”老六转过身。穆佳逼视他说:“这些年,你跟着 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从无异议,什么都顺着我,你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你为什 么?” 老六冷漠的脸上真情流露说:“我……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穆佳闻言冷笑起来说:“知道就好。你可以走了。”老六恨恨而出。 穆佳微笑着把修改好的合同递给随后赶到的于杰,说:“你知道该怎么谢我。” 于杰闻言,一脸尴尬。穆佳按捺住失望,淡淡笑道:“请我吃饭总可以吧。” 于杰如蒙大赦,说:“好,你说地方。” 穆佳幽幽看着他说:“还在老地方吧,那地方很久没去了。” 于杰想了一下说:“不过今天没时间,明天晚上吧。” 小小双眼红肿,坐在办公桌前面,对那个选题做最后的修改。阿冲进来说: “早啊,小小,咦,怎么像个兔子。” 小小没有理会,低头收拾桌上东西。阿冲说:“你真到少儿部报到啊?” 小小抬起头,平静地说:“我请假休息。”阿冲愣住了。小小拎起东西说: “把你的摄像机借给我。” 阿冲说:“你要单干啊?” 小小没好气说:“少废话,拿来。” 阿冲乖乖把微型摄像机给她说:“你可小心点,好几万呢。” 老向正要出门,小小一头冲进来。老向说:“你下班啦?” 小小说:“我请假了。” 老向说:“于杰知道吗?” “关他什么事啊!” “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小小言不由衷地说:“没有啊。爸爸,事情怎么样了?” 老向说:“还好吧。” 于杰拿着合同进来说:“爸爸,合同拿到了……小小,你也在!” 小小不理他,拿着摄像机出门。老向很急地说:“怎么样?”于杰把合同给老 向。他仔细看看,看着于杰说:“有时候,我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爸爸,你的意思是……” “我有些事情和你再商量一下。” “爸爸,你说。” “关于那封匿名信,虽然过去了很久,我想还是有必要和你交待一下。”于杰 脸色变了,强自镇定。“我托人在你们以前的学校查了一下,关于你和张学军。你 不要紧张,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很努力,也很有能力,其实你也清楚在我心目 中,文凭的真假现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于杰有些羞愧。老向叹了口气说:“但 还有些事,不和你说清楚我是不放心走啊。你大学里也有人说你冲喜结婚这回事, 当时你信誓旦旦地说不是真的,我也相信了你,可是这关系到小小,我不得不问清 楚。” 于杰额上有汗了,说:“我当时是为了父亲的病,但我们没有领结婚证,而且 也已经分手了。” 老向问:“她人呢?” 于杰说:“她现在很好,不会再有瓜葛。” “你一定要把这种事情处理好啊。小小现在有了孩子,我的事情她已经很难过 了,你千万不要再给她什么刺激了。” 于杰羞愧不安说:“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老向叹了一口气说:“还有穆佳,听说你们一直交往很深。我也听到一些流言。 穆佳这个女人,很有能量,也很有心机,你要当心。小小是不是误会你了?”于杰 苦笑。 咖啡馆中,江帆看着面前自己的妹妹,心头百感交集。小小的态度还是和以前 一样。江帆说:“小小,你,你还好吗?” 小小避开江帆的注视说:“还好。” 江帆说:“那,昨天晚上……” 小小说:“我不想说这个。”江帆不说话了,搅着面前的咖啡。小小说:“你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要采访江伯伯。” “为什么?” 小小说:“我想做一个相关的专题。” “学校这个,这个事故,你不做了?” 小小苦笑说:“我还怎么做,爸爸不让我做,他劝我不要做,你也不支持我。 我反正也没办法做斤脆换个题材吧。” “我是不好说,毕竟我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而且,我说了,你也不相信。” 小小脸色一变说:“不说这个了,江伯伯现在在哪里?我给市政府打过电话, 他们没说。” 江帆苦笑说:“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小小反而来了兴趣说:“可以告诉我些什么?” “小小,我真的不知道。” “我听说,他在省纪委。” “你们这些记者,就喜欢乱打听。” 小小看到江帆心烦意乱的样子,有些抱歉说:“对不起,你知道,这是我的工 作。” 江帆看着小小倔强的神情,不由心中叫苦,他不愿意再谈下去了,说:“我还 有很多事情要办。小小,你要自己保重啊。”小小看着江帆凝重的表情,有些不解。 江帆说完,匆匆起身走了。 江帆径直来到老向办公室。看到江帆出现在门口,老向说:“快进来吧。”江 帆进门,原本熟悉的房间却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老向拿出那份合同,交给江帆 说:“上次我跟你说的合同已经做好了,你拿一份去吧。”老向的手有些抖。 江帆不肯接过来,说:“我自己的责任,我自己承担!”老向勉强笑着。江帆 说:“我妈都和我说了。”老向怔住了。“原来一个人会这么可怜,我活了快三十 年,才发现我原来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没弄清楚。” 老向很羞愧、很痛苦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其实你也没有亏欠我什么,所以没有必要为我承担这些事情。” “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把该做的事做好,我也就放心 了。”江帆终于动容。老向再一次把合同递过去,江帆收下。老向摆摆手说:“这 么些年,我都没想到还能为你们做点事。” “那,我走了,您自己多保重。” 老向叫住他:“江帆,你的妹妹,小小。”江帆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老 向说:“你,是她大哥,今后要照顾她。”江帆点点头。“还有于杰,我知道以前 因为小小的事,你对他有些成见,希望你们今后……”江帆说:“小小您放心,可 是于杰这个人,您别怪我有偏见,我就是看不上他。”老向叹了口气。 接到老向的电话,小小和于杰带着迷惑到了向家,望着老向,不知道他这么急 喊他们来到底为什么。老向轻轻擦拭洞萧,说:“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 人。有一件事情,我不想再瞒你们。” 小小听这话,不由得靠近老向,他摸摸小小的头说:“我还有一个儿子。”小 小呆住了。“很多年以前,我在青海插队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相爱,她出身不好, 我们一直相濡以沫,直到我有了一个机会回来上学。我违心地和她分了手,那时, 我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她写过很多信给我,我没有回过一封。我再也没有回过 那个地方,也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前不久,才又见到了她和我们的儿子。” 小小问:“他是谁?” 于杰缓缓地说:“江帆,是吗?” 小小叫起来说:“我不相信。”老向点点头。“江帆怎么会是我哥哥呢,不可 能。”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当时我极力阻止你嫁给他了吧,我造了什么孽啊!” 于杰说:“这也不能全怪您。” 老向说:“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所以想补偿一点,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又能做 什么呢,小小,这次你错怪于杰了,是我叫他找穆佳,做了这份合同,是为了江帆。” 小小看看老向,又看看于杰,于杰点点头。 “爸爸。你要补偿他们也不能牺牲自己啊。一定还有办法的。”小小扑到于杰 怀里,“你帮帮爸爸啊。” 于杰叹气说:“爸爸,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老向说:“我听从组织上的处理。还有,你和小小谁也不许去找江帆,这个儿 子,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感情的事情,唉,一定要处理好,不要像我,终身愧疚。” 于杰和小小的手紧紧握住。 从老向家出来,于杰和小小走在路上,小小有些愧疚地看着于杰说:“对不起, 我昨天晚上实在不应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过也不能怪我,你为什么不和我明 说?” 于杰笑笑说:“没什么,我还不是按照爸爸的意思,为了,为了救江帆…” “真没想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家里。” 于杰说:“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件大事,爸爸也不会说啊。” 小小说:“于杰,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于杰说:“除了对你越来越深的爱。”他深情地看着小小,“小小,可能我以 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是请你相信,从今往后,我会一心一意爱你。” 第二天,老向把于杰叫到办公室,推心置腹地交代:“我马上要面临审查,学 校这一摊子,交给你,我还是很放心的,我知道你有能力管理一个学校。”于杰感 动得说不出话来。老向拿出一把保险柜钥匙说:“这个,你一定要保存好,关于工 程的原始资料全部在保险柜里面。” 门外,传来了警笛声。老向脸色一变说:“到底来了,于杰,记住我说的,一 定要小心谨慎。”警察出现在门口。老向站起来在拘留证上签字。于杰把老向默默 送到门口,门外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师生们,大家神情沉痛,面带惋惜。警车呼啸而 去。于杰在办公桌前面坐下来,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资料,仔细阅读起来,看 到一些资料,他的脸色有些变了,陷人沉思…… 小小这天有点不舒服,在家休息。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从房间里出来,一边 抱怨说:“回来这么退。”打开门一看,却是神情恍惚、疲惫不堪的青萍。小小惊 喜交加:“你回来了,青萍姐。” 青萍问:“小银子好吗?” 小小把青萍让进来说:“去了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家乡好吗?你怎么了?” 青萍把小银子紧紧抱在怀里,亲着,一边对女儿轻声地说:“小银子,妈再也 不犯糊涂了。”转身就往门外走。 小小很急说:“青萍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天太晚了,你不要走啊,吓着小 银子了。” 青萍冲出门外,小银子哭声传来,小小莫名其妙,想跟上去问个明白,却一阵 眩晕,只好坐下,手抚胸口。 于杰很疲惫地回到家里,一眼就看到空了的摇篮,很担心地问:“小银子呢?” 小小奇怪地看着门说:“青萍回来过,她招呼也没打就把小银子抱走了,你看, 小银子这么多东西她也不拿走。” 于杰想不出青萍怎么会这样,说:“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好像说,不再犯糊涂什么的。”于杰还是不明白。小小关切地说:“可能 是太想女儿了,我看青萍很憔悴,大约回去一趟,勾起伤心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 看她,顺便把东西送过去。” 于杰点点头,站起来。小小跟着站起来,头却发晕,脸色难看。于杰关切地问 :“你怎么了,小小?” 小小勉强笑了笑说:“真奇怪啊,我身体一向都很好的,可是自从怀了孩子, 总是不舒服,胸闷。” 于杰焦急地说:“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小小说:“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店里看看青萍吧,我看她神情有些不 大对头。” 于杰不放心地看着小小。 “没事,你快去啊。” 于杰忐忑不安地往书店赶去,下了车,看见书店后面的青萍卧室里亮着灯,松 了口气。他快步走到窗前,向里面看去,只见青萍坐在床边,哄着小银子睡觉: “小银子要有个小弟弟了。爸爸还会喜欢小银子吗?爸爸会的。可是,我们娘儿俩, 不能给爸爸添麻烦,对吧?妈有手有脚,妈有能力把你养大,让你过上好日子。” 于杰在窗外听得羞愧不已,想进去,又想一想,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了。青萍听 见窗外有动静,吓坏了说:“是谁?”于杰已经悄悄走了。青萍紧紧抱着小银子, 心惊胆战走到门口,看见了门口的一堆东西。青萍说:“小银子,爸爸来看过我们 了。” 回到家中,于杰看见灯已经熄了,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小小开亮了灯,原来她 还和衣躺在床上。于杰问:“好点了吗?” 小小坐起来说:“没事。青萍怎么样?” 于杰坐到小小身边说:“她很好啊。你还没有睡啊?” 小小把头靠在于杰肩膀上说:“我睡不着,不知道爸爸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事? 刚才打个电话,半天没人接,是不是睡了?”于杰脸色变了说:“不会有事的。” 小小仰头看看于杰说:“我真担心。” 于杰避开她的眼光说:“你不要担心。” 小小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于杰,爸爸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吗?” 于杰搂住她说:“小小,你不要着急啊。爸爸他,他下午就被带走了。” 小小惊呼说:“什么!”接着晕倒了。 “小小!小小!”于杰慌了,抱着小小发疯般地冲出去。 医生给小小检查后,对看上去十分担忧的于杰安慰道:“病人只是劳累过度了, 加上情绪有些不稳定,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不过你要注意,孕妇的情绪不稳定,对 胎儿很不好。” 于杰说:“我知道了,我来和她说。”他走进病房,小小已经醒了,失神地看 着天花板。于杰走到病床前,轻声呼唤道:“小小。” 小小回过神说:“我怎么了?” 于杰握住小小的手说:“你不要太难过了好不好?”小小流泪。于杰劝小小说 :“爸爸会没事的,我们会想办法的。小小,想开一些,高兴一些。你现在在怀孕, 这样下去对孩子也不好!”小小点点头。 穆佳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她在听电话,神情严肃而又不安。 对方说:“他被扣在省委招待所403 房间,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把利害关系 都和他说了。” “那他什么反应?” “他让我们想办法保他出去,不然他就咬。” “你还有办法再去一趟吗?对,稳住他,就说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会保他!” 对方说:“太难了。我试试看。” “那好,就这样。你干得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穆佳放下电话,烦躁地走 动。 老六低头进门,闷声叫了一句说:“穆姐。” 穆佳微笑看着老六说:“还在生穆姐的气吗?”老六不语。 穆佳说:“好了,穆姐给你道歉。” 老六抬起头,看着穆佳说:“穆姐,我是个粗人,说话很重,不过,我可一直 ……” 穆佳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忠心,可是我有我的打算。” 老六说:“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于杰这个人,我比你了解,我同意改合同,等于就用他来代替老向,这样我 们在学校网络公司的投资就可以全部调回来救急。另外,于杰也容易控制,他有很 多把柄在我手上,适当的时候和他点明了,谅他也不至于和我们为难。” “您不和我说,我怎么会明白呢?” “这个人很聪明,很识相。不像有的人。老六,我叫你来,就是想……”穆佳 和老六低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