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西风吹罗幕(4) 她话还没说完,我鼻子里一阵酸疼,张嘴就是两个喷嚏,想来这一晚我也被 折腾够了,真被冻病了可就糟了,忙老老实实地钻入被窝,道:" 夕姑姑,帮我 把这人赶走吧,他是谁跟咱们都没关系。" " 哦,他是……" 夕姑姑将安亦辰细一打量,微笑道," 是世家子弟吧。外 面正闹得很,这会儿子出去,只怕不方便。索性再在这里藏个一两天,得便再走 吧。" 安亦辰躬身为礼,道:" 多谢夕姑姑!" 这少年还真会做人,不论甚亲疏,也跟着我称起夕姑姑来了,且温文有礼, 尔雅得体,并不觉得唐突。 我将夕姑姑的手抱来枕着,嘀咕道:" 夕姑姑,难道一直把他藏在我屋子里? 我不喜欢睡觉时有个人偷窥。" 夕姑姑温柔地抚着我的长发,笑道:" 傻公主,那孩子看来不像是坏人,咱 们用帷幕隔着,他不会偷看你的。便是有些不便,也忍耐几日吧。外面风声紧得 很,这时候让他出去,只怕是送死啊。要知道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 们已经搜查过这里,暂时不会再来,寻常人也不敢到这里来,算是很安全的了。 公主啊,你就……" 夕姑姑的声音温柔轻软,像舒缓的歌谣一般。我听她说着说着,越来越困, 慢慢耷拉下眼皮。从小,夕姑姑便是用这样温软的声音,一次次催我入眠。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大亮了。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必定是因为晚 上没睡好。 听到有窸窣之声,我一抬头,隔了纱帷,便见安亦辰正在往炭炉里添着炭, 身上紧紧地裹着他的棉袍子,似冷得受不住一般。 我便有些不屑。 我这屋子已经够暖和了,他的衣服也不单薄,却冷成这样,可见平时必然娇 贵。 女孩子娇贵些那是应该的,母亲一向说,千金小姐就该娇娇弱弱,在男人的 精心呵护下成长生活。而男孩子这般娇贵就可笑了,没有一个坚实的身体,如何 去创业开拓,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一边懒懒地爬起来披了衣裳,一边叫夕姑姑进来,无意扭头看了看床褥, 忽然失声惊叫起来。 雪白的床褥之上,绽开了大朵鲜红的花朵,触目惊心。 安亦辰听到惊叫,立刻撩起帷幕冲了过来,然后望着我惊疑不定,一张面孔 苍白得发青,连眸子都亮得怪异。 我顾不得别的,指了床褥就责骂," 你看你,把你伤口上的血都弄到我床上 了!脏死了!早知半夜应该把床褥换一下!" 安亦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嗫嚅道:" 我的伤口包得很紧,应该……不 是我的血。" " 不是你的血难道是我的血?" 我怒气冲冲,差不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安亦辰疑惑地将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突然发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一 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红了脸。 " 像个女孩子似的,见人就脸红,做错事也脸红,撒谎也脸红。" 我嗤笑道。 这时夕姑姑已匆匆进来,急急问着:" 什么事?" 我指指床间,委屈道:" 你看,这人把脏血都弄到我床上了。" 夕姑姑掀开被子瞧了瞧,又将我一打量,忽然恍然大悟般笑道:" 栖情,你 知不知道,是你长大了?" " 我长大了?" 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又是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 我一惊,忙低头看时,分明见一抹嫣红慢慢透过寝衣渗出。我扭头一看身后 裙摆,亦是一片狼藉残红。 那些血,是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 我差点儿晕过去,一把扯住夕姑姑,叫道:" 夕姑姑,我怎么了?怎么了? " 夕姑姑扶了我坐下,温和道:" 不用怕,不用怕,是喜事,喜事。癸水来了, 证明公主长大了呀!" 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而算是女人?我恍惚记得曾见宫女在背地里用过一 些物事,也曾听过一些谈论,脸上骤然烧起,嗓门顿时变作蝇蚋," 也就是说, 女孩长大了都会有这个,是不是?" " 是啊。有了这个,女孩子就可以结婚生养了。" 夕姑姑含着笑,抱住我, 身上的气息温暖地透衣而入。" 夕姑姑应该早点儿教你些事,就不会让你今日虚 惊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