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梦断恨春情(3) 我耳边嗡嗡乱响,有什么液体正从耳中溢出,而唇边也是一阵咸涩。用手一 摸,耳边汪出的,是透明的脓液,而唇边则是一片嫣红。想来耳中早就有了炎症, 此时又被打了一下,脓液便渗出了。 至于被打到吐血,我也懒得再想再看了。随手扯了锦被来,我将唇边依旧不 断流出的鲜血擦了擦,才抬头笑道:" 听说少年吐血的女子,总是活不长的。所 以你放心,我没什么机会再欺负你了。你若想报仇,欺负欺负我也使得,别等我 死了,你想报仇也报不了了。" 看到我吐血时,安亦辰面容上的怒火已渐渐消隐,待听到我说这些话时他的 眸子竟似收缩了一下,凝成尖锐的一道,咬紧牙盯着我。 我只伏在床上,冷笑,喘气,心头却是恨意汹涌,只是不肯显出痛楚来让他 笑话。憋闷得难受时,我的胃部一阵阵抽搐,终于忍不住又吐了起来,一口一口, 把方才好不容易才吃下去的燕窝莲子羹吐得干干净净,却连同体内最后一点儿力 气也耗尽了。我只觉得满头满身的虚汗层层泛出,瞬间将衣衫和额前长发湿透了, 而身体更似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软软地倒在床上,勉强用嘲讽的眼神再 瞪他一眼,便闭上眼,说不出话来了。 " 你……你……" 安亦辰伸出手,似想问我情况如何,却又将手缩回,忽然 转身离去,速度竟比来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倍。 小九和小素迅速带了抹布清水进来打扫,却是满脸的惊惶。 "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小九一边帮我擦 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小心地问道。 我有气无力地道:" 他的脾气一向大,关我什么事?" 小九给我擦汗的手顿了顿,迟疑道:" 二公子……一向很和气,连下人都从 不打骂的。" 可我不是他的下人,我是他的阶下囚。 我自嘲地笑笑,知道这两个丫头是安亦辰的忠实心腹,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只是静静躺着养神。 我居然安静不了。 大约一盏茶后,至少有三名满头是汗的大夫被赶到了我房中,给我诊脉。 我耳中轰轰乱响,待听到有人说话更是心烦,喝道:" 给我滚出去!" 小九怯怯道:" 姑娘,是二公子让他们来帮姑娘看病的。" 看病?想来听说我吐血活不长了,怕以后没人可以报仇?他还真想得美啊! " 我没病!" 我侧身向里而卧,将两只手藏得严严实实,再也不让人帮我诊 脉。如果就此能病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颜叔叔,前路未远,等等栖情! 而母亲,他说我休想再见到她,会不会她已先我一步走了? 我心情越发烦闷,不但不诊脉,连晚上再端来什么羹汤也懒得吃了,只觉身 子越来越乏,越来越沉,似要将自己淹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栖情,栖情,你醒醒,醒醒!" 有很温柔的男子声音在低唤我的名字。是 父亲吗?还是绎哥哥?不然,是白衣?我们都好久不见啦,也不知白衣还记不记 得,那个三年之约。 而那只绣了夏日清荷的荷包,我一直带着,里面有一枝风干了的梨花。 月华如梦,白衣如梦,一树梨花如梦,我在那梦中站立,拈着花,一遍遍地 向那少年说着,毋离,毋离…… 我似又听到了那沉郁大气的埙声,在耳边婉转回旋。我的泪水不觉倾下,伸 手一揽,已抱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是白衣吗?他来找我了吗? " 你回来了吗?" 我哽咽着问道," 是你回来了吗,是你来找我了吗?" 怀中之人明显震颤了一下,然后柔声道:" 是,我回来了。你乖乖的,先让 大夫给你诊脉,好不好?" 可我的白衣本就是天下最好的医者,又怎会要别的大夫给我诊脉? 我的神志渐渐清醒,努力睁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我怀中的男子,果然不是 白衣。不但不是白衣,而且是我最痛恨的安亦辰。 如果我有力气,我肯定会再甩这个惺惺作态的男子一个耳光,哪怕代价是我 被人活活打死。 " 久闻安二公子行止端方,不想却趁我生病来占我一个小女子的便宜。" 我 轻咳着,嘲笑道,"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