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天空不下雨(2)
章铁林是在上午来找他的。章铁林说你这个人啊,住个院也要搞出这么大的动
静,你知道医护人员都说你啥?他们说你简直就是一头牲口、野兽。又说,孩子住
院你怎么不来找我?这样吧,我找护士长去说,给你调换一个单间,你不用操心费
用,我都包了。但是有一点,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再闹了,有问题你就找我,
我负责给你解决。
安南说不是我要闹,是他们太不像话,根本就没有尽到作为一个医护人员的责
任。
章铁林说你把整个医院都惊动了,段院长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不过他在会上
说了,你的要求是合理的,就是采取的方法过于野蛮了一些。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是
你,我还想,是谁这么猖狂,儿子住院还敢得罪医生?后来有人说了你儿子的名字,
我一听就笑了,因为这种事只能在你的身上发生,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段院长已经对儿童病房的全体医护人员作了硬性的要求,要求他们必须妥善地处理
好这次事件,任何人都不得因为病人家长的态度问题而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他说,
如果那个姓连的人再要是在半夜给我打电话的话,我就取消你们全年的奖金,决不
含糊。散会以后我对护士长说你是我的朋友,她还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就跟我诉
苦,给我说了你的好多事情,她说你的那个朋友他还算个人吗?简直就是一头失去
理智的野兽。不过她也对我说所有的人都会对你的儿子认真对待的,她怕了你,其
他
的人也都怕了你。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尽管她们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社会
关系,但她们还是怕你,就因为你做的那些事。
安南说我不需要她们怕我,我只需要她们能够尽心尽职。又说,其实她们说得
对,我自己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野兽,总想逮住一些什么东西发泄一番,或者是
去破坏一些什么。我甚至想要是突然来一场特大的地震就好了,那样大家全都完蛋,
我也就啥也不用想了。章铁林拍了一下安南的肩膀,说,你别瞎想,自己吓唬自己。
还是那句话,有啥问题就来找我,能帮上的忙我决不推脱。
因为章铁林的话,安南就在下午的时候主动去找了值班的尹大夫。尹大夫正在
组织人员开会,一看到安南赶紧就站起来了。安南说我没事,就是想给大家送几张
游泳票,有空儿的时候可以带着家里人去玩。尹大夫有些犹豫,安南说拿着吧,我
是诚心诚意的。儿子住院的第一天晚上就是尹大夫值的班。最开始的矛盾是因为
病床上的呼叫器。安南说这呼叫器不灵啊,怎么搞的?你得赶紧叫人来修。
尹大夫说明天吧,医院的电工下班了。要是真的有事,你可以使用其他病床上
的。
安南说不行,必须得马上修好,要不就给我换床。
尹大夫不高兴地说我们值班是不睡觉的,如果有情况,你只要站在门口喊一声
就可以了,保证随叫随到。
安南就没有再说什么。
玲坐在床边守着儿子,不时地用手到儿子的鼻子底下探试一下呼吸。安南铺了
一张报纸,坐在地上看书,那是一本关于治疗癫痫的专著。夜间3 点多钟的时候,
安南到大夫值班室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楼道里都静悄悄的。不是说值班
不睡觉的吗?人呢?安南心里想着,就把邻床的呼叫器按响了。“嘀嘀”作响的声
音在静夜里显得十分的响亮,安南站在门口看着,一直到响过8 分50秒之后,尹大
夫才从一间没有灯光的小屋里出来,朦胧着眼,一边扣着衣扣一边问安南,什么事?
安南说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人在哪里。
尹大夫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安南立马发怒,大声说我操你妈的,你不是说值班不睡觉的吗?8 分多钟才出
来,这跟我住在家里有什么两样?我问你,我儿子要是真的有事你怎么办?你的抢
救方案呢?你的急救措施呢?还有治疗的器具,在哪里?我要找你们的院长。
尹大夫彻底醒了,却又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她说就是真的休克过去了也不要
紧,掐一掐人中就过来了。
安南狠狠地盯了尹大夫一眼,然后跑到值班室,从墙上的电话号码表中查找段
院长的电话。
段王八,你给老子滚下来,来看看你这部下的态度。安南对着电话大喊,我就
在儿童病房,你要是十分钟不到,我就去敲你的家门。
尹大夫愣了。
安南说我提醒你,并请你转告你的其他同事,如果是因为你们的工作失误而耽
误了我儿子的救护,是谁的问题我就要谁的命。
呼叫器在第二天上午一上班的时候就修好了。病房的主任找到安南,说,你还
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我好一并给你解决。安南说我看了你们的护理规定,我也
没有特别的要求,我只要求护士能够按着规定去做,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打水扫
地,端屎倒尿,冲盘刷碗,一样都不能少。还有,费用结算我要详细的清单,错了
一样或是多算一分钱,由此所造成的后果全部由你们负责。另外从今天晚上起,我
会每隔半个小时就查一回岗,只要是发现大夫不在位,我就打电话叫你们的段王八
下来顶班,我说到做到。
安南说的护士们全都照着做了。
大夫夜间值班的时候也都端端地坐着。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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