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湖边对话(1) 第十二章 湖边对话 中年妇女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生气地大声喊道:" 你这县长是怎么当 的,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要是让我当县长,早就把路修好了。" 第二天早上,魏柏兴起得比较早,他准备到湖心小岛上看看申富贵在不在, 如果在,就顺便跟他学着练一练瑜伽。昨天早上申富贵给他讲的关于瑜伽的知识, 真让他有点动心了。 魏柏兴刚走下办公楼的台阶,恰好碰上了刚从市里赶回来的崔国瑞县长,忙 迎上去打招呼:" 崔县长,怎么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从市里到县里至少要一个 小时的路程,可见崔县长起得够早的。 崔县长说:" 上午市委杜书记要来检查咱县招商引资的落实情况,我得赶紧 回来布置一下。" " 现在我才真正了解,当个县长不容易啊。" 话说出口,魏柏兴感觉不好, 这样说好像有奉承崔县长之嫌,尽管他说的是真心话。 好在崔县长没有与他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问他:" 你怎么起这么早?骑马坐 轿,不如黎明睡觉,能多睡一会儿多好啊!" " 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天一亮就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想到湖边去 转转。" 魏柏兴说道。 " 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到办公室把包放下,和你一块儿到湖边转转。" 崔 县长说完,噔噔噔地上了楼。 魏柏兴就站在楼门口等。他正好也想把昨天值班接访的情况跟崔县长说一说。 崔县长很快下来了。两个人就并肩走出政府大院,往湖边走去。到了湖边魏 柏兴发现,不管他什么时间起床,只要来到湖边,总能发现不少比他起得还早的 人已经在那里晨练了。真是"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啊。 他们边走边聊。还没等魏柏兴说昨天接访的事情,崔县长就主动问起来了: " 魏县长,昨天替我接待了一天群众来访,辛苦你了!" 魏柏兴如实说:" 辛苦谈不上,但确实比较紧张。" 崔县长接着问:" 通过接待群众来访,你有些什么感受啊?" " 感受确实很深刻。这么说吧,如果我没有来当这个副县长,没有亲自去接 待群众来访,有些情况光听别人讲,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魏柏兴实话实说。 崔县长说:" 是啊,我们常讲要从实际出发,要搞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 有发言权,这确实不是空话。可是怎么样才算调查研究?怎么样才算是从实际出 发?有什么措施?有什么标准?这里名堂就多了,就不好说了。" " 以前在省直机关,我也经常随一些调查组到市县去,进行一些所谓的调查 研究,开了不少座谈会,找了不少干部群众谈话,看了不少文字材料,但现在回 过头来想想,那种调查研究还是流于表面,太肤浅了。" 魏柏兴由衷地感慨道。 崔县长说:" 有些东西你不真正地置身进去,就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像你 刚才说的那种调查组,并不是说下边的欺骗了你,而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造成 了视觉误差,一人一个视角,别人看到的,转述给你的,跟你自己看见的,怎么 可能是一样的呢?" " 关键是当事人自己并不知道这种误差的存在,到下面走一圈,还以为自己 什么都明白了呢!" 魏柏兴说。 崔县长说:" 其实,这种误差的存在应该是被允许的,为什么说' 上有政策 下有对策' 呢?上面既然默许下面的对策存在,就是认识到了这种误差存在的合 理性。" " 坦白地说,我以前在省直机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时候对个别地方不 严格落实省里的要求还非常反感,看来自己是有些脱离实际了。" 魏柏兴真心实 意地检讨着以前的自己。 崔县长听他这样说,忙劝道:" 这并不是你的错,无论把谁放在那个位置, 都是一样的。" 崔县长显然不想再与他进行理论探讨,他更关心现实的情况:" 昨天来上访的都是什么事情啊?有没有需要急着处理的?" 魏柏兴就把昨天接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重点讲了一下那位叫李红梅的妇 女和那位老大爷的事情。 崔县长听了魏柏兴的介绍,也说了自己的意见:" 那个老大爷分家的事情可 以暂不要管他,人老了,脾气越来越像小孩子了,爱使性子,跟自己的亲生儿子, 再闹也闹不到哪里去。但是平台乡那个妇女反映的问题,需要跟他们乡里交代一 下,这种事情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出现严重后果,千万不能不当回事。" "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如果有时间,我准备到那位妇女家里去看看。她 男人不是说听县长的吗?那我就去一趟,争取把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一下。" 魏 柏兴见崔县长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就把准备去平台乡的打算讲了。 崔县长同意魏柏兴的下乡计划:" 这样也好,你亲自下去跑一跑,可以更直 观地了解一下老百姓的生活状态,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想法。我一贯认为,老百 姓为了一些我们以为是鸡毛蒜皮的事情来上访,想让我们帮助解决,说明他们心 中信任我们,想依靠我们,我们可不能不当回事。一些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小事情, 但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崔县长的话,引发了魏柏兴更多的感慨:" 说实话,接待了一天群众来访, 我有一点困惑,越来越想不清楚到底什么事情是我们县政府应该做的,什么事情 是不应该做的。就拿昨天老百姓上访说的这些事情来说,如果放在我在省直机关 工作的时候,肯定认为这些事情政府不应该去管。但是现在,从一名副县长的角 度出发,尤其当我看到老百姓那种期盼的眼神和求救似的目光,我觉得这些事情 都应该管,必须管。" 说这些话时,魏柏兴心里真正有了一种当官的感觉,当官 就要为民做主啊! " 魏县长,通过一天的接访工作,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真是用心思考了。 " 崔县长好像找到了知音一般,有一点点激动了," 这两年,常看到一些专家、 学者在媒体上发表文章,批评政府管得太多了,说我们应该像外国那样,要做小 政府,不要什么事情都管,尤其是对一些有争议的事情,应该统统交由司法部门 处理,甚至说什么政府管得太宽了,在他们看来,这也不该管,那也不该管。我 看见他们这些言论就来气,他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们了解中国基层社会 吗?他们了解中国农村吗?他们了解中国的老百姓吗?他们了解我们这些基层干 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