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第九章戏马台南金络头(1) 第九章戏马台南金络头 宇文老夫人姓苏,年轻的时候,两把关刀威震武林。十九岁时,父亲便为她 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那时宇文世家的剑法在武林中排名第一,宇文世家的独子叫 宇文灼,生得俊秀无双。 宇文灼路过苏家庄,一时兴起就打了一场擂,轻轻松松便技压群雄。打完了 擂才知道,原来赢的人是要三媒六证娶苏家小姐过门的,当下就不乐意了,说我 宇文灼要娶的人定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怎能随随便便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没想到,三日后,苏姑娘就提了双刀杀上宇文府,指名要宇文灼应战。百招 过后,宇文灼被削去固发的玉簪,也削去三分少年英雄气,后来便心甘情愿娶了 苏小姐过门。 由此可见,宇文老夫人这一生是受不得他人半点闲气的。连一点闲气也受不 得的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二十多年前的杀子之仇? 近日宇文府要迎来两个大仇家,一个,是扬言今日就要打上门来的黑玉神女 石漫思;另一个,是据说已进入湖北境内的穹教教主木菀风。 宇文老夫人掂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对这两个仇家的恨意,居然是不相上下的。 穹教木菀风在她三个儿子身上下了" 昙微七夜歌" ,害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 恨不得拆其骨,剥其皮,抽其筋,用其血肉喂猪狗。然而,那个声称要今日上门 的小丫头石漫思,也非常可恨,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石漫思向宇文老夫人公然挑衅,这已不是第一回了。宇文老夫人在江湖上资 格最老,所有江湖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礼让三分。可是这乳臭未干的黑玉神女却 屡次在众人面前出言嘲讽,还扬言要踏平宇文老虔婆的古董衣柜,把里面的破衣 烂衫烧个一干二净,免得降低了江湖人的品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久前石漫思被人偷袭,据说受了点轻伤,而那偷袭之人,有很多人亲眼目 睹,正是宇文府的老夫人。 宇文老夫人听了之后只是冷笑,三岁孩童也猜得出,那偷袭之人是特意易容 成她的模样。她可是一代武林耋宿,怎会屈尊去偷袭一个江湖小辈?人人都猜得 出真相,偏偏这胡搅蛮缠的石漫思却一口咬定是自己伤了她,还声称要在七月十 五上门清算。哼,她宇文苏氏若是让一个小丫头占了上风,岂不可笑?今天这丫 头如果敢来,非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不可! 宇文府大门前,宇文府的食客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等着看热闹。黑玉神 女石漫思的古灵精怪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江湖上被她戏弄过的门派首领数不胜 数,连不问世事的少林老和尚也被她揪掉过三根胡须,配着老山参煮了水喝。因 此,大家都很好奇,今日石漫思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 殷悟箫混在人群中,充满期待地等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都形影不离的朋友的 到来。这么多年了,漫思倒是丝毫没有改变,还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她摸了摸覆 在脸上的黑纱帽,心中安定许多。这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就算是石漫思,也无 法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巳时三刻,远处的街边渐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众人齐齐朝街尾看去,惊 见一队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汉鸣锣开道而来。这些人脸上皆涂有油彩,剃短发,根 根如钢丝般竖立在脑袋上,腰间围着毛茸茸的兽皮,手中拿着奇怪的大棒或铜锣, 口中嚯嚯做声,齐整的朝宇文府走来。 这些人从未曾在城中出没过,不似汉人,倒像是西去百里的土生濮人。众人 一时都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殷悟箫望望府门内,只见宇文老夫人已率府中众人摆好阵仗,端坐府前,此 刻见了这番局势,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 你们是什么人?" 宇文老夫人高声怒斥。 领头的人用大棒霍霍地捶着自己肌肉虬结的胸口,吼声如雷," 奉黑玉神女 之命,我们给宇文府老夫人送猪头来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几个濮人就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猪头,猪耳朵上还挂了一个 明晃晃的金环。 " 这……这是干什么?" 老夫人怒瞪那猪头,猪头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 黑玉神女说了,送上这猪头,从此以后,丽溪水源就可以任我们濮人饮用, 不用再向宇文家进贡山药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开来。早就听说宇文家在湖北一带横行乡里,却不知道,原 来宇文老夫人还干下这等" 此水是我开" 的霸道事。 " 西陵濮人数十年来一直为饮水所苦,皆因宇文家把守了丽溪沿岸的全部取 水处,不许我们随意取水。如今老妇人肯开禁,我们西陵濮人世代感念宇文老夫 人的大恩大德!" 一众半裸壮汉抱胸拜倒。 宇文老夫人面容青一阵白一阵。宇文家的产业中很大一部分是贩卖濮人山药 的药铺。以前宇文家都是靠占据水源来强行逼迫濮人进贡山药,今日她若是在众 人面前答应濮人的请求,那她宇文家以后靠什么为生? 可是若不答应,她在江湖上苦心经营的声名岂不是一落千丈?宇文世家一向 以乐善好施著称,也是因此才能在二十多年间未出一个武学人才的情况下,依然 位居三世家之列。 一众江湖豪杰,皆炯炯地望着她,就看她如何处置。 石漫思若直接打上门来,宇文老夫人肯定是不会害怕的,可是使出这样下流 卑鄙的手段……却叫她如何应对? 宇文老夫人握住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顿,心中暗骂:石漫思,算你狠! 表面上却一派和气,极有大家风度地挥了挥手," 既然你们如此有孝心,那水源 就随你们取用吧。" 西陵濮人自然是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宇文老夫人强压怒色,凝神扫视着众人。她知道石漫思最让人称道的就是易 容术,此刻定不会以本来面目出现。 殷悟箫在心里暗笑。石漫思敢这样做,定是认准了宇文老夫人爱面子的心态, 特地去寻的宇文家的把柄。就是不知道漫思现在躲在何处看好戏呢。 因了这样一个插曲,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神情。 " 宇文老夫人好慈悲呀!却不知道,有没有善心,替小老儿解决一桩要命的 事情?" 话音刚落,人群已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极古怪的小老头挤了进来。 说他古怪,是因为他胯下骑的牲口,既不是马,也不是驴,而是一只羊。这 老头干干瘦瘦的,颌下一抹雪白的山羊胡子,末端还打着卷,眼睛滴溜溜乱转, 煞是滑稽。他一手提着块盐巴,在羊头前晃着,那羊就像中风似的拼命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