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陈右军同赵素雅之间关系平和下来。赵素雅私下同他说,她最好能被派往上海 做地下工作。那里是中国革命的中心和策源地,更能够充分施展自己的技能,实实 在在地大干一场;那里敌情错综复杂,斗争异常激烈,工作将更具冒险性和刺激性。 她还说,一个月前,她已经向高革提出了个人要求,请组织批准她到上海工作。可 到现在只通知她待命,而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陈右军看了她几眼,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他不能把他已被通知到上海工作 的消息告诉她。 不久,赵素雅接到通知,她果然被派遣到上海做地下工作。 同时,组织把这一消息也通报给了陈右军。这是陈右军没有想到的。开始他还 以为组织是让他们以夫妻名义做掩护,在一起开展工作。组织却再三强调他同素雅 是分头工作的,相互都不知道对方在上海的详细住址,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擅自联 系和见面的。 工作需要他们联系时,组织会以适当方式通知双方的。 素雅不解,就去问高革。高革冷着脸说:“有什么可问的? 这是组织的决定。 夫妻关系首先要服从革命事业的需要。要记住,到上海后按规定行事,组织纪律不 可破。” 去上海前,高革又一次开展了拒腐防变,操守革命气节教育。这些做地下工作 的同志,到上海的公开身分都是体面的商人和高级职员,每天都要生活在大上海的 花花世界里。那里到处充斥着灯红酒绿,随时都要经受山野乡村所没有经受过的严 峻考验,都要面临着操守和气节问题。前一个时期,党内一些人在这方面吃了败仗, 叛变现象不断出现。鉴于这种情况,上级对特训队的此项教育十分重视.专门派下 人来,分专题、分层次、分步骤地抓好各项教育内容的落实。 然后,又引导他们熟悉上海方面的情况和上流社会的交往方式、生活习惯。陈 右军、赵素雅等虽在广州城长大,对城市生活并不陌生,但对上海的情况了解不多。 特训队拿出充足的时间,在上海市区图和部分重要场所、设施的照片面前,进行反 复讲解,强行把详尽情况刻在他们脑中。尤其对上海敌特重要军事部门和情报部门 的情况进行了过细掌握。 陈右军和赵素雅的落脚点将是外国租界区。自一九二七年的夏秋,中共中央被 迫由武汉迁往上海以来,中共人员居留的地点大都是上海租界中的一些场所,充分 借用租界特殊而复杂的环境开展工作。后来,由于党内变节分子屡次出现,给上海 的地下工作造成极大破坏,中共中央重要领导不得不撤出租界离开上海,但留在上 海和新补充进去的地下工作者,仍然隐居租界地区。 租界地区华洋杂居、政出多门,反动势力和派别相互之间的矛盾较多,可以被 地下工作者利用;街道四通八达、容易转移疏散;人口复杂、鱼龙混杂、不查户口, 为地下工作的开展提供了较多的社会空隙。英法美日等帝国主义国家在租界都建立 了自己的“殖民政府”和警察部队,设有巡捕房、便衣侦探、法院、监狱。国民党 当局的警察、宪兵和特务不能进入租界执行“公务”,更不能在租界开枪和捕人。 巡捕房捕到的共产党人,国民党当局只能通过法律程序进行“引渡”,不能随便提 走。这些都为地下党寻找掩护的职业和场所,设立党的机构和工作点,进行秘密话 动,提供了较多的有利条件。 张秋琴始终不知道陈右军和赵素雅都被分派到上海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将被 分派到何方。一直到陈右军和赵素雅先后离岛,她和另外四个女队员还在女儿岛待 命。 这天,高革找她们五个女队员谈话。大意是留她们在岛上的目的,是要为她们 增加一些训练内容。主要是教授一些城市上层社会交际圈的生活方式、歌舞娱乐技 能和与男人打交道的种种本事,以待急需之时予以重用。 高革早在苏联学习做情报工作时,一些苏联情报专家,就大力提倡以金钱、美 色搞情报的主张。他们认为用金钱、美色才能获取有价值的情报。高革曾私下接受 了苏联一个专家的指教:获取情报成功率最大的方式是使用色情间谍,并向他传授 了一些培训色情间谍的密招。用色情间谍获取情报的方式在地下党的工作中自然被 明令禁用,但高革对此情有独钟,背着组织擅自尝试培训有姿色的五名女队员。 不知意图的张秋琴等五人,开始对训练内容还津津乐道,对将来打入上层社会 做地下工作产生了浓厚情趣。但当她们得知必要时要做色情间谍后,就拒绝继续训 练。 高革又找她们谈话。 高革说:‘’世界历史上第一个有确切记载的女间谍,是个色情间谍,她就是 中国的女艾。我们的祖先都搞过色情间谍,你们还有什么羞羞答答的。“ 张秋琴冲了他一句:“原始老祖先还母子通婚呢,你怎么不仿效? ” 高革一拍桌子,说:“放肆! 这是命令! 是工作需要,必须服从。你们不是一 再表示,为了革命工作一切皆可抛吗? 不是为了崇高理想可以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 怎么在革命需要的时候,连这一点牺牲都不肯付出了?!” 张秋琴说:“做色情间谍危险重重,如果我们出了意外。今后我们如何嫁人? 我们怎么为人妻,为人母? ” 高革说:“个人的幸福、个人的名节再大也是小事。革命事业的需要天大地大, 一旦选择了你,谁也不得违背。” 张秋琴问了一句:“你留我们继续训练的事,其他队员知道不知道? ” 高革深思一会儿说:“这样告诉你吧,你们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你们的去 向。但我可以破例告诉你,陈右军和赵素雅都被分派到了同一个城市,并且因工作 需要,他们以夫妻名义一起开展工作。其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秋琴就不再说话,看来高革这句别有用心的谎言起了作用。高革又大道理小 道理地做了数天的思想工作,终于使她们五人恢复了训练。 张秋琴进入情况较快,渐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迷恋上了用于训练的洋酒, 她的酒量越来越大。高革看着她喝酒时的一板一式,一娇一怒,一笑一骂,很是得 意,尤其对她醉酒后不要自己的浪荡表现,暗生感激。他从心底感激张秋琴为革命 事业而使自己“学坏”。 那一个时期,张秋琴的确不要自己了。当她还没有走出与陈右军分别后的烦躁 情绪时,又被告知陈右军与赵素雅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括,她就真的不想要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与陈右军在张宅积聚起来的情愫,在女儿岛上同桌学习生活中又得到了 进一步的升华和巩固。陈右军已经走入自己心里太久太深了,已经无法把他清除出 去。然而,现在抑或将来,又不得不将他从心中拽出来,抛弃掉。 高革的特殊培训,给了她尝试清除陈右军的机会。她要用学会充当色情间谍本 领的方式,来痛除陈右军。 一段时间后,似乎收到了预期效果。她吃喝玩乐,她醉生梦死,她把男女情感 看得一文不值,随时随地都可以挥洒。她甚至在一次醉酒后,爬上了高革的床。被 高革劝送回宿舍后,她竟然当着四女友的面说,高革在男女情感方面并非是假正经, 而是他那鸟叫不起来,翅膀硬不起来。 高革咬着牙说:“张秋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知道你放不下陈右军,知道 你妒忌赵素雅。可你不能把怨气全撒在我身上。”张秋琴醉意蒙陇地说:“你肯和 我睡一夜,我就不怨你了。” 高革摔门而去。 张秋琴如此迅速堕落,是高革始料不及的。他清楚地看到,她与其他四位女队 员对待这项工作的态度有着很大的不同:她在真真切切地用心去做,是真正意义上 的身体力行和全身心的奉献,而其他队员却是一直在拗着自己的心学,毫无献身精 神。 张秋琴就这样度过了女儿岛上最后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