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在术后两个多月身体本应一天天康复的时候,父亲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糟糕。 一个月左右时,遵照医嘱已经能够勉强下地行走锻炼,慢慢地父亲说他疼得厉害他 下不了地了,我把这情况反馈给兄弟姊妹或他们前去看望亲自听父亲这样说时,大 家由于对父亲的成见而对他说的情况表示怀疑,认为即便心脏血管的“桥”没如愿 搭好也不至于时间越长越下不了地,有人私下说父亲就是生怕没人心疼他而总爱把 自己的病说得严重,为的是让人时时惦记着他,有人干脆说还是为了要钱,你想嘛, 要是能下地行走生活基本能自理了,咋还有理由叫大家兑钱再多雇保姆咋能帮小老 婆养娘家人和让她多攒钱呢? 这里有必要交代的是,父亲手术后一直低烧不退。我们曾问过医生,医生解释 说是身体里有炎症,说输的水里就有消炎的药,后来说长期用消炎药对身体也不好, 通知叫出院时就不再输水了。回家养病的一个多月里,又输了几次消炎药,但体温 总是偏高。人都说久病成医,不管医生是怎样解释和别人是怎样认为的,父亲本人 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体里存在和正在发生着很大的病变,所以,在距动手术三个来月 的时候,父亲还是坚持着又住进了医院。 按照父亲的意思,他是还要去给他动手术的那家医院,他说一定要那个北京专 家来给他一个解释。我们都劝他不要再去怄这个气,因为那专家到下面来都是利用 星期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可能是利用休息时间下来干私活的。我们也曾向胡 主任索要过他的联系电话,胡主任是怎么也不肯给。现在他工作留下的隐患自然应 该由胡主任辈来解决,可眼见他们并没有解决的能力,加之责任问题,他们唯恐推 脱不掉又如何会积极采取补救措施? 而且我们分析,怎么能补救? 终不成再次把胸 腔打开? 父亲说打开就打开,反正他们不把我弄好不行!我们说若再打开的话,父 亲您可能就不再会有机会找他们辩理和他们生气了,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干脆不理 他们去中心医院吧。手术不是中心医院做的,该院在诊断和治疗时起码不会有故意 掩盖以前错误的顾忌,而且中心医院的资质比他们也高,病若能治他们一定会给治 好的。 到中心医院不久,胸部缝合部位从里面开始化脓,不是全线溃烂,而是这里鼓 起一个包,把脓抽掉治好平复后另一个地方又鼓起来。父亲身体的持续低烧原来就 是这里在作祟。在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内,胸部伤口几乎反复了两遍才重新愈合, 愈合是愈合了,外貌酷似核桃皮样的疤痕像是已长结实,但低烧仍然不退。 医生说,这已是骨髓炎了。 骨髓炎? 太可怕了,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听说因父亲的骨质疏松,胸部缝合前为了使胸骨卡紧,他们在中 间填充了好多人造的什么东西,那东西能不带有细菌? 后来又溃了一遍脓,那炎不 是就深入到骨髓里面去了吗? 输了那么多的血,那些血都合格吗? 没得败血症没得艾滋病就不错了! 医盲们自然又是按照自己的推理将胡主任辈庸医痛骂了一遍又一遍,将固执己 见不听儿女们劝阻的父亲埋怨了一通,将无名的牢骚发泄了无数,当父亲问:我的 病怎么办呢? 大家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说不出办法。 我要出去,到北京或上海去治,我不能躺在这里等死。父亲说。 自从父亲提出要去北京、上海治病,别的姊妹还敢去看他,因为他们对父亲的 要求爱莫能助是显而易见的,父亲一点也不怪罪,我和蓝峰就不行了,我们是吓得 轻易不敢与他照面了。因为我们明白,父亲这个难题是出给他这个在他们单位有那 么一点小小权力的女婿的。 蓝峰一反他温文尔雅的常态,对我直言不讳地牢骚说,他想上美国去治都行, 让他直接给单位说去,单位同意他去他若也有钱他情去了,可别想叫我去说和叫我 替他借钱,我是张不开口!单位连老干部在内,全部员工每个月的医疗费是十二万, 他一个人除做手术时花的十来万外,现在每月都在一万以上,上下虽有怨言但他是 老干部,有病又是实情谁也奈何不得,可要说去北京去上海,骨髓炎又不是短时间 能治好可能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比较难缠的病,怕的是他一去就回不来,在那些地 方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花着也是松松的,单位上千号人谁敢开这个口子? 即使同意去 也是不肯借支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