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二) 说到这儿黄金叶竟然眼泪汪汪的好像非常感动,随即哽哽咽咽哭了起来。为了 避嫌,钱亮亮向常书记学习,凡是女同志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谈什么事儿,办公室 的门一定敞着,任何人随时都可以闯进来,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进来见到黄金叶守着 钱亮亮掉眼泪,心里肯定都得画个大大的问号。钱亮亮赶紧制止她:“别,快别这 样,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接下去就想干脆挑明了问问她送来那两万 块钱是怎么回事儿,反正这件事情迟早得向她问个明白,便张口问她:“唉……” 钱亮亮还没顾得上把“唉”字说完整,窝头一脑袋闯了进来,进门见到黄金叶 眼泪巴巴的,愣住了,随即转身就走。钱亮亮叫住了他:“窝头,你干什么?” 窝头这才回身进了办公室:“我去找黄金叶总经理的老公啊,谁打她了,还是 骂她了?我得赶紧报告她老公,让她老公来替她出气。” 黄金叶破涕为笑:“滚开,啥事情有了你就更复杂。” 钱亮亮也说他:“你别瞎起哄。” 窝头吐吐舌头:“好好好,我不起哄了,我说正经事儿。钱处长,我提个建议。” 钱亮亮问:“什么建议?” “我建议别让黄金叶当总经理了,你看看她哭哭咧咧的样儿哪像个总经理,还 是让我来当吧,我保证泰山压顶不弯腰,天塌下来不低头,绝对不会哭天抹泪。” 黄金叶恶狠狠地说:“好啊,我让贤,就是怕领导看不上你。” 窝头说:“肯定看不上我,我长这么难看谁能看得上?要是谁能看得上我我不 早就当了总经理了,还能轮到你?” 他这话挺恶毒,就像给人嘴里填了一大把砂子,让你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 干净。黄金叶果然气得脸像贴了一层黄裱纸,却没办法跟他斗嘴,最后气哼哼地说 :“你去干点正经事儿,我跟钱处长在这谈工作呢。” 窝头说:“我跟钱处长也有工作谈,怎么办?谁先谈?” 钱亮亮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俩人明摆着是在斗气,这也是老问题了,黄金 叶看不上窝头,窝头不服黄金叶,今天窝头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跟黄金叶软硬 兼施地掐上了。这种情况他上任以来碰到多次,已经知道该怎么应付了,就对窝头 说:“你先说,什么事?”又对黄金叶说:“你等等,我把这家伙应付完了咱们再 接着谈。”这样一来,黄金叶觉得钱亮亮还是看重她,对窝头也就是应付一下。而 窝头也会认为钱亮亮对自己不错,给了自己面子,只要自己一来有什么事情就得夹 塞儿先说。当领导的就像托儿所的阿姨,对付下级的手段不外乎就是管和哄两个字, 奥妙就在于对这两个字的运用,该管则管该哄则哄,管有管的方式哄有哄的办法, 至于怎么管怎么哄还得根据对方的种种情况,比方说性格、背景、文化、跟自己的 关系等等等等,官场上混得越久手法就越加纯熟老到。钱亮亮虽然当官时间不长, 可是在官场上混的时间却不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间就拥有了这种能耐,对付黄金 叶跟窝头这种下级倒也绰绰有余。 果然,窝头有几分得意地看了黄金叶一眼,黄金叶不屑地乜斜了他一眼,窝头 就开始说自己的“事儿”:“钱处长,我们餐厅没有驴鸡巴了,客人和领导又喜欢 吃那玩意儿,是不是再进两条叫驴?” 钱亮亮皱了皱眉头,平常他们说起驴的那个器官,都婉转地称之为“驴鞭”, 今天窝头赤裸裸地用这种称呼,就是要恶心黄金叶。果然,黄金叶骂了一声:“恶 心。”马上就被窝头抓住了:“这有什么恶心的?不叫驴鸡巴叫什么?黄总教教我 该怎么叫。” 黄金叶终究是女人,如果真的教他该把驴的那个部位叫什么,窝头说不准又会 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再说什么。钱亮亮觉得 窝头有些过分,几乎到了无赖流氓的地步,便说他:“你这人怎么回事,当着女同 志的面胡说八道什么,该进你就进,这事情也用得着请示?” 窝头说:“我也知道这种小事不应该麻烦领导,可是我没钱啊,告诉黄总经理 了她又不让进,那边客人跟领导又要吃,实在不行我就把自己的割下来贡献给他们 吃,就怕人家嫌不够分量。” 钱亮亮看着黄金叶,黄金叶只好解释:“不是我不同意进,最近市里有通知, 没有经过卫生检疫的动物食品一律不得采购使用,驴那东西不是从正常渠道进来的, 都是从农民家里买来的,有没有问题谁也说不清楚,我的意思是等卫生检疫部门检 疫过了之后再买。”又正言厉色地对窝头说:“你说话再恶心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窝头说:“你连驴都没买让人家怎么检疫?总不能让人家到农村去把所有的驴 都杀了做完检疫我们再买吧?过去我们不都是把驴买回来以后杀了再请检疫所的人 来检疫化验吗?我们也从来没有用驴肉把客人吃得跑肚拉稀呀。” 黄金叶受到了致命打击,脸涨红得像是刚刚挨过几十个耳光,气急败坏地说: “你别放屁崩砂子,狗扯羊皮,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事,没事就滚蛋。” 窝头就是有点赖皮劲儿,看到黄金叶真的受了刺激,他便鸣锣收兵:“好好好, 我滚我滚,不过这驴还买不买,给我个准话,要是不买我就给客人跟领导断了顿, 省得他们老有那么个念头。说实话,别说驴……鞭没有什么壮阳功效,就算有,人 吃了也是瘪茄子刷油漆冒充硬鸡……人鞭,只不过是自己糊弄自己。”还好,关键 时刻他总算转了个弯,没把那个脏字说出来,却创造了一个新鲜词儿:人鞭。 黄金叶又骂了他一句:“快滚,臭流氓。” 窝头眯缝了眼睛嘿嘿地坏笑着:“对不起,女人当官时间长了别人就容易忘了 她是女人,有的时候我真的就忘了黄总是女的,我臭我流氓,可是驴的问题还得解 决啊,真正又臭又流氓的是天天吃驴钱的那帮家伙,可是有什么办法?还得伺候人 家。” 钱亮亮说:“买吧,好赖糊弄着别找麻烦就成了。”